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偏凌早春發(fā),應誚眾芳遲

 唐詩宋詞古詩詞 2021-02-16


友人在她的朋友圈曬了一組圖片,仔細一看,竟然是黃艷艷、鮮亮亮的迎春花,她家的小院里一叢叢迎春早已感知春的消息,紛紛綻開燦爛的笑臉。

按捺不住,我邀約幾個文友前去賞花,那些小巧的花朵一簇簇的,在斑駁雪影里金燦燦的非常醒目,遠遠就能望見它們料峭春寒里搖曳的風姿。

友人笑瞇瞇地說:“俺就愛這一蓬蓬亮閃閃的金黃,看著心里暖融融、亮堂堂的,就知道春來了,花開了......”

迎春花,又名迎春、黃素馨、金腰帶,木犀科落葉灌木。枝條細長柔曼,呈拱形,重重疊疊紛披垂掛下來。迎春花發(fā)較早,人們常說“梅獨先而天下春”,實則不然,梅開時節(jié)正值隆冬,而迎春卻在冬末初春似乎來不及萌發(fā)綠葉,一叢叢一簇簇小喇叭狀的黃花兒,在湖邊溪畔、山野石縫、農(nóng)家竹籬茅舍旁凌然綻放,最早報知春的消息,迎來春色滿人間。

迎春花不僅花色黃艷亮麗,透著清新,散發(fā)淡淡的清香,在滿目蕭索中提神振氣,還不懼嚴寒,不擇水土,哪怕一段柔枝一從根須,只要扦插于濕潤的泥土里,它就能扎根生發(fā),葳葳蕤蕤蔓成一灘青碧,來年頂著殘雪冰層,舉起鮮艷得有些透明的花瓣,迎迓春天。因此,人們常把迎春與梅花、水仙、山茶花稱為“雪中四友”。

迎春栽培歷史悠久,早在春秋時即有種植。相傳商圣范蠡助越王成就霸業(yè)后,攜美人西施歸隱田園。一日在太湖湖畔踏青,范蠡心情大好,想搞點小浪漫,遂折一叢金花燦爛的迎春,纏繞于西施腰間。美人西施感覺這野花金燦燦一片,煞是好看,卻叫不上名兒,笑語盈盈問訊范蠡,范蠡做生意優(yōu)秀,對花卻是懵懂不知,想到這金色花環(huán)頗似彼時官吏的金色腰帶,遂呼之“金腰帶”,因而迎春就有了“金腰帶”的別稱。故事雖多為杜撰,但在明代編纂的《群芳譜》里,迎春“金腰帶”的雅稱卻有記載。

古代文人雅士也喜愛迎春花,其中唐代白居易尤甚,他先后寫有幾首詠贊迎春的詩篇。

金英翠萼帶春寒,黃色花中有幾般。

恁君與向游人道,莫作蔓菁花眼看。

這首《玩迎春花贈楊郎中》贊美迎春花不畏嚴冬、凌寒而開的高貴品質(zhì),以花明志,借花喻己。還有一首寫給詩人劉禹錫的:

幸與松筠相近栽,不隨桃李一時開。

杏園豈敢妨君去,未有花時且看來。

——《代迎春花招劉郎中》

將迎春與松竹并論,開花之早,桃李不可企及,“未有花時”迎春已然綻放,這是劉禹錫再次被貶,詩人借迎春花贊賞好友堅貞高潔的品質(zhì)。

在當政者的筆下,迎春花別有一番超然脫俗風姿。北宋政治家韓琦曾為相十載,寫有一首《迎春花》:

覆闌纖弱綠條長,帶雪沖寒折嫩黃。

迎得春來非自足,百花千卉共芬芳。

該詩顯得心胸寬闊,神定氣閑,不但贊美迎春花迎寒而開,而且還不自滿,和群芳共同給春天增添芬芳,眼界自非一般。北宋著名文學家晏殊宋仁宗時為相,也寫有一首《迎春花》:

淺艷侔鶯羽,纖條結(jié)兔絲。

偏凌早春發(fā),應誚眾芳遲。

此詩意趣閑雅,描述迎春花色淺艷,猶如黃鸝羽毛,枝條上綴滿枯敗的菟絲子,凌寒綻放,笑傲群芳,氣度非凡。

宋代的詩人們被迎春花清麗的風姿迷倒,紛紛詠詩贊美。有因其寂然開放、無人理會而為迎春花打抱不平的,北宋劉敞詩云:

秾李繁桃刮眼明,東風先入九重城。

黃花翠蔓無人愿,浪得迎春世上名。

紛繁濃艷的桃花李花總讓人稱贊不已,可是春天皇宮里首先開放的卻是迎春花,然而黃花翠蔓的迎春花無人贊嘆,真是可惜了迎春的世上美名。有為迎春雖然嬌小柔弱,卻占取浩蕩春風頭籌而感嘆的,南宋趙師俠詩曰:

纖秾嬌小,也解爭春早。

占得中央顏色好,裝點枝枝新巧。

東皇初到江城,殷勤先去迎春。

乞與黃金腰帶,壓持紅紫紛紛。

——《清平樂

還有歌頌迎春花不但迎春還送春,花謝后枝葉青翠欲滴,俏麗可人的,南宋曹彥約賦詩道:

錦作薰籠越樣新,迎春猶及送還春。

花時色與香如此,花后娟娟更可人。

明代戲曲家高濂寫迎春寫得很巧,在他的筆下,迎春花卻成了春天的“泄密者”:

和風咋夜報窗前,道東君來也。

灑繁枝、翠羽黃金屑。

 又喜是、春回節(jié)。

些小芳心先引惹,占東風臺榭。

看從今撩亂,千紅萬紫,都為伊漏泄。

——《探春令·迎春》

迎春小小的花瓣黃金粉屑般明麗,占盡東風臺榭,一不小心,把春天的消息泄露了。

清初詩人趙執(zhí)信寫迎春寫得更為大氣:

黃金偷色未分明,梅傲清香菊讓榮。

依舊春寒苦憔悴,向風卻是最先迎。

同樣是冒著嚴寒開放,迎春花卻沒有菊花凌霜、梅花傲雪的銳氣,它借來黃金那樣耀眼的金黃,不僅給人們帶來燦爛之色、祥瑞之氣,更多的是給人以殷殷希冀。正因如此,迎春花也被贈與了一個頗為貼切的別名“東風第一枝”。

出身于書香門第的清末女詩人、訓詁學家王照圓自幼習讀經(jīng)詩,20歲即作《葩經(jīng)小記》。她也喜愛迎春花,寫有一首《迎春花》,詩曰:

頓覺陽和至,迎春早吐花。

風來舒綠葉,律轉(zhuǎn)斗黃葩。

凍蝶驚新夢,寒蜂出舊衙。

預知天地意,逐暖露光華。

贊美迎春花凌寒而開,以其芳艷嬌美報春迎春。不僅寫詩詠贊,愛美的女詩人還采擷迎春花,簪在烏云般的發(fā)髻:

灰飛新節(jié)至,小苑發(fā)春花。

迎暖分金蕊,橫釵映鬢斜。

——《簪迎春花》

黃燦燦的迎春戴在黑油油的鬢發(fā)間,更添幾分嫵媚與俏麗。

迎春和連翹仿佛一對孿生姐妹,非常相似,小時候,我一直分辨不清。

母親指著東墻的迎春、西墻的連翹,告訴我:“你看呀,它倆就像你們小孩子。迎春呢,像個謙虛的小孩,花兒小巧,小喇叭總是低垂著,先不長綠葉,枝條細細的矮矮的,不顯山不露水;連翹則不同,喜歡張揚,它先長葉后開花,朵兒大大的,枝條高揚著,恐怕別人不知道似的,還結(jié)有青綠色的果子,味兒苦澀澀的不好吃,倒是一味有名的中藥......”

-作者-
劉琪瑞,男,山東郯城人,一位資深文學愛好者,出版散文集《那年的歌聲》《鄉(xiāng)愁是彎藍月亮》和小小說集《河東河西》。本文首發(fā)古詩詞日歷(gushicirl),轉(zhuǎn)載請注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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