閨範(fàn)卷之一
　呂坤 著

嘉 言

第一節(jié) 四 書

<中 庸>

君子之道。造端乎夫婦。及其至也。察乎天地。一陰一陽之謂道。夫婦一小天地。天地一大夫婦耳。故萬事萬化之原。始于閨門¹。五典²五禮³之端。肇于男女。有男女。然后有夫婦。有夫婦。然后有父子。有父子。然后有君臣。有君臣。然后有上下。有上下。然后禮義有所錯。
    夫婦之道。其重如此。少年男女。稚氣童心。恣縱嬻⁴經(jīng)。媟狎⁵敗禮。故生人⁶之慢易放肆。莫甚于閨門⁷。烏在其爲(wèi)君子之道乎。憂終者。當(dāng)知慎⁸始矣。

注1 閨門 這里意指整個的家庭
注2 五典  即父、母、兄、弟、子間應(yīng)遵循的法規(guī)
注3 五禮  是帝、邦、臣、士、民間應(yīng)遵守的禮法
注4  嬻dú 古同 褻瀆、輕慢，對人不恭敬
注5  媟xiè狎xiá 不莊重 輕慢
注6 生人 本為陌生人、不認(rèn)識的人，這里是指與人交往相處等。
注7 閨門 這里是指女子、女人、婦女。
注8 慎   這里的意思為 順從、順應(yīng)，遵循、依順

<試譯白話>：品德高尚的人，都是從夫婦相處開始。相處到最高的境界，就能夠覺察到天地之間的一些事理。一陰一陽謂之道，爾夫婦之間相處就是一個小天地。那么天與地不過就是一對大的夫婦罷了。所以人世間萬事萬物各種變化的根源，皆始于家庭。儒家最開始所宣揚(yáng)的五典、五禮，就是從男女之間地教育開始的。因為有男女之別才有了夫婦，有了夫婦然后才有了父子，有父子，又有了皇帝和臣子，后有上下等級的關(guān)系，最終就有了各種禮節(jié)規(guī)矩的形成。可見夫婦之道，是多么的重要。而今少年男女非常幼稚，童心未泯，放蕩不羈，任意褻瀆經(jīng)教，敗壞禮節(jié)倫理。所以和人之間交往接觸就會傲慢，容易放肆，莫過于女人，她們哪里懂得有什么君子之道呢？終日憂愁世風(fēng)日下，應(yīng)當(dāng)知道要從根源做起啊。

詩曰：妻子好合，如鼓瑟¹琴；兄弟既翕²，和樂且湛。宜爾室家，樂爾妻帑³。子曰。父母其順矣乎。
　　居室之道。未有妻不賢。而能夫婦父子好合者也。未有夫婦父子不好合。而能使兄弟翕然和樂者也。如此。則父母之心。安得喜悅。故必宜爾室家。閨門皆太和之氣。樂爾妻帑。夫婦有雍熙⁴之風(fēng)。然后父母之心。有無窮之快樂矣。　

注1 鼓瑟 彈瑟敲鼓，彈琴
注2 翕xī 和順
注3 帑nú 兒女
注4 雍熙 和樂升平

<試譯白話>：《詩經(jīng)·小雅·常棣》上說：妻子兒女和合安好，猶如彈琴鼓瑟；兄弟間團(tuán)結(jié)，和合融洽，家庭就美滿，妻兒就安樂了。孔子曰：這樣父母就順心如意了！
     家庭里面相處的道理，哪里會有妻子不賢惠不好，而能夠讓夫婦、父子和好的呢？又哪會有夫婦父子相處不和好，而能使兄弟之間團(tuán)結(jié)和樂呢?如若這樣，父母的內(nèi)心怎么能夠喜悅呢？所以必須要讓家庭美好，充滿祥和之氣，令妻子兒女安樂，夫婦之間尊敬如賓，和和氣氣，這樣，父母的內(nèi)心，才會有無限的快樂。

<論 語>

子謂公冶長¹。可妻也。雖在縲絏²之中。非其罪也。以其子妻之。子謂南容³。邦有道不廢。邦無道免于刑戮。以其兄之子妻之。
    圣人之愛其女。與人同也。乃其擇壻。不問田宅。不問貴顯。其取公冶長。不過曰無罪。其取南容。不過曰謹(jǐn)言。皆論其德。而他無論焉。近世婚姻。非富貴。則容色。而男女性。行美惡。皆非所問。若孔子者?？蔂?wèi)萬世擇壻之法矣。
注1 公冶長 孔子的學(xué)生，懂鳥語
注2 縲léi絏xiè 古時捆綁犯人的繩索 引申為監(jiān)獄
注3 南容. 名適，一名縚，字子容，即南宮括，孔子的學(xué)生

<試譯白話>：孔子說：公冶長這個人，可以把女兒嫁給他為妻。雖然曾進(jìn)過牢獄中，但并不是他的罪過。于是就把自己的女兒嫁給他為妻了?？鬃诱f南容這個人，國家太平的時候，他的才能不可能被廢棄不用。國家政治經(jīng)濟(jì)混亂的時候，他做事謹(jǐn)慎，可以免于刑戮之禍。于是就把兄長的女兒嫁他為妻了。
     圣人（這里是指孔子）愛自己的女兒，與一般人是相同的，只是選擇女婿，不問他家有多少田地，多么富有，也不問地位有多尊貴，家庭有多顯赫?？鬃舆x擇公冶長做女婿，不過只是看中他品行端正，沒有什么過失。選擇南榮，不過是看中他謹(jǐn)言慎行，都是論他們的品德和德行，而其它的都不論說。而現(xiàn)在的男女婚姻，要么不是以富貴為條件，就是以姿色漂亮與否為標(biāo)準(zhǔn)。而男女雙方的人品、德行、品德，心地是否善惡，都不過問了解。如果都像孔子那樣，真可以作為萬世擇偶的標(biāo)準(zhǔn)了。

<孟 子>

丈夫生而愿爲(wèi)之有室。女子生而愿爲(wèi)之有家。父母之心。人皆有之。不待父母之命,媒妁之言。鑽¹穴隙相窺，踰墻相從，則父母國人皆賤之。
　　肆筵設(shè)席。以速賓²也。使者³未至。而賓來竊食。主人見之。恥乎不恥乎。男無不娶之日。女無不嫁之時。二氏⁴成言。六禮⁵以序。大倫⁶正始。嘉會⁷有儀。父母之光。夫婦之體也。父母之心。本愿爲(wèi)男女有室有家。而愼禮以重其事。男女之情。不爲(wèi)父母。愛德愛名。而急欲以茍其身。反不如倡優(yōu)⁸矣。倡家人盡夫也。而未嘗不愼始以待求。豈有知禮守義之人?？蠣?wèi)喪節(jié)辱身之事哉。一時茍合。終身愧悔。二人失德。九族含羞。少年男女?？刹粣鹾酢踔?。當(dāng)自謹(jǐn)閨門。防交締。塞見聞。無開情竇始。

注1 鑽zuàn 穿孔 打眼 穿過 進(jìn)入或突出
注2  速賓 速，邀請，主人親自登門邀請賓客
注3 使者 受命出使的人 喻指請客的主人
注4 二氏 二姓指男女雙方，古代同姓不婚
注5 六禮 納采、問名、納吉、納征、請期、親迎。這一娶親程式，周代即已確立，最早見于《禮記·昏義》。
注6 大論 倫常之道，孟子進(jìn)而提出父子有親，君臣有義，夫婦有別，長幼有序，朋友有信的五倫道德規(guī)范
注7 嘉會 歡樂的聚會 多指美好的宴集
注8 倡優(yōu) 意思指古代稱以音樂歌舞或雜技戲謔娛人的藝人 娼妓及優(yōu)伶的                    合稱 出自《管子·小匡》

<試譯白話>：男孩一出生，父母就希望長大后能有一個好的妻室，女孩子一出生，父母就愿望長大后能有個好的男人作為依靠。為人父母的心情，大家都是一樣的。如果不等待父母的同意和命令，又不經(jīng)媒人的介紹，私下里鉆洞、扒縫隙，相互偷看，甚至于爬過墻頭，私下幽會，相互定終身，那么父母和大家都會看不起鄙視他們。
     擺設(shè)宴席，為的是招待賓客，如果請客的人還沒有到，而客人來了就偷吃東西，主人看見了，可恥不可恥呢？男大自有當(dāng)婚之日，女大自有當(dāng)嫁之時。男女雙方訂下婚約，必須按照一定的規(guī)矩禮節(jié)結(jié)婚，親朋好友歡聚一堂祝賀。雙方父母歡喜，夫婦才成體統(tǒng)。父母的心，都愿望男婚女嫁，按照規(guī)矩禮節(jié)，小心謹(jǐn)慎行事。男女之間的感情，如果不顧父母的感受，男子不守護(hù)品德，女子不愛惜名節(jié)，而急忙茍合在一起，反而不如歌舞娼妓以及雜技等的藝人，這種藝人，人人都可以是她的丈夫。所以開始的時候就應(yīng)該謹(jǐn)慎地對待所最求的。哪里有知書達(dá)理的人，肯去做那些喪失名節(jié)，毀辱身心的事情呢？一時之間的茍合，終身慚愧、后悔。男女雙方在品德上有過失，九族蒙羞。所以少年男女交往，應(yīng)當(dāng)小心謹(jǐn)慎再謹(jǐn)慎，應(yīng)當(dāng)嚴(yán)格管束自己的女兒，防止和不三不四的男子交往，阻塞彼此聯(lián)系，以免產(chǎn)生愛慕之情。

淳于髠¹曰：男女授受不親²，禮與？孟子曰：禮也。嫂溺則援之以手乎？曰：嫂溺不援，是豺狼也。男女授受不親，禮也；嫂溺援之以手者，權(quán)也。
　　授受不親。凡爲(wèi)男女者。無分尊卑長幼皆然。嫂溺則死生之際矣。事有重于親授受者。則親授受者爲(wèi)輕。援之以手者。嫂溺之禮也。嫂不至溺。則不得親授受矣。古人男女之別。其嚴(yán)如此?！　?/span>

注1 淳于髠 為齊國的辯士，戰(zhàn)國策中常見其精辟文章
注2 授受不親 授，給予；受，接受。指男女不能互相親手遞受物品。指儒家男女的禮教。

<試譯白話>：淳于髡(問孟子)：男女之間不相互親手傳遞接受東西，是禮節(jié)的規(guī)定嗎？孟子說：是禮的規(guī)定。又問曰：如果嫂子落入水中能用手去救援嗎？答曰：嫂子落水不援手救助，是財狼，禽獸不如。男女授受不親，這是通常的禮節(jié)，嫂子落水親手去救她，這是權(quán)宜之計，不得已而為之。
    男女之間授受不親，不分尊卑長幼都是這樣的。而嫂子落水則是生死關(guān)鍵時刻，這個事情就比男女授受不親重要了，就變得比較輕了。援手救助落水的嫂子，就不會有溺亡的危險。否則，平時嫂子不落水，不得如此。所以古人男女有別，是這樣的嚴(yán)格啊。

西子¹蒙不潔。則人皆掩鼻而過之。
　　古稱婦女之美者。輒曰西施氏。則西子天下之至美也。不潔在身。人皆掩鼻。可見人好色者之心。不若愛潔者之切。婦女媱嬻²。謂之穢德³。不潔孰甚焉。豈無穢夫蕩子。與之親狎⁴。由父母國人觀之。不啻⁵圊厠⁶矣。婦女立身?？刹粣踉?。

注1 西子 指春秋時越國美女西施，這里以她代指美女。
注2 媱yáo嬻dú 媱 嬉戲，玩樂；嬻通瀆 輕慢 對人不尊敬 形容女子輕              浮的言行
注3 穢德 穢惡之行 淫亂的行為 .謂自污濁其行
注4 親狎 親近不莊重
注5 不啻chì 不止 不只 無異于 如同
注6  圊厠 廁所

<試譯白話>：像西施那樣的美女，如果身上沾了不干凈的東西，人們都會捂著鼻子走過。
   古代凡言婦女長的漂亮，都會以西施為代表?？梢姰?dāng)時的西施是天底下美到極致了的。假如身上不潔凈，人們都會掩鼻而過。人愛清潔干凈的心，勝于好色之心。婦女言行輕浮，稱之謂穢德，如果太不潔身自豪了，豈不是就會與那些品行不端、放蕩的公子們，在一起親近，而行為不端莊。由此父母和社會上的人觀之，如同廁所一般。所以婦女一生在社會上安身立命，怎能不謹(jǐn)慎呢？

齊人有一妻一妾而處室者。其良人¹｛夫也｝出。則必饜²｛足也｝酒肉而后反。其妻問所與飲食者。｛問何人夫答曰｝則盡｛皆也｝富貴也。其妻告其妾曰。良人出。則必饜酒肉而后反。問其與飲食者。盡富貴也。而未嘗有顯者來。｛顯者富貴人也有往必有來｝吾將瞷³｛音看竊視｝良人之所之｛往也｝也。蚤⁴起。施從⁵｛別路｝良人之所之。徧｛滿也｝國中無與立談?wù)撸吲c之言｝。卒｛盡頭｝之｛往也｝東郭墦間⁶｛墳?zāi)梗勒咂蚱溻?。｛祭剩｝不足。｛不饜｝又顧而之｛往也｝他。｛別處｝此其爲(wèi)?zhàn)愖阒酪?。其妻歸。告其妾曰。良人者。｛妻妾之天｝所仰望而終身也。今｛寡廉喪恥｝若此。｛仰望謂何｝與其妾訕⁷｛怨罵｝其良人。而相泣于中庭。而良人未之知也。施施⁸｛音異喜悅自得｝從外來。驕其妻妾｛曰我又自富貴家飲食來矣｝。由君子觀之。則人之所以求富貴利達(dá)者。｛昏夜向權(quán)勢乞哀以求之而以驕人于白日眞是乞墦｝其妻妾但未之蚤起施從耳若一竊視而眞見之不羞也而不相泣者。幾希矣。
　　妻妾者。閨門無識之人。又共安富尊榮之樂。不知富貴利逹之可羞者也。第未見丈夫所以求之者耳。茍見其所求之態(tài)。卑污茍賤以存心。阿諛逢迎以爲(wèi)悅。脅肩謟笑⁹以求親。巧言令色¹⁰以取憐。未言而諾諾。投間¹¹而趨趨。甚有舐痔如曹商¹²。嘗糞如郭弘覇¹³。代犧¹⁴如閻朝隱¹⁵。學(xué)犬如趙師睪¹⁶｛即擇字｝者。人寧無夫。不可有此夫。爲(wèi)婦人者。望其夫以砥節(jié)礪行?？绅嚳珊??？扇杩蓺ⅰ６豢墒篃o恥。亦庶幾其賢婦矣。不然。是不如乞墦¹⁷之人之妻妾也。

注1 良人 古代妻子對丈夫的稱呼，但也有丈夫稱呼妻子為良人的
注2  饜yàn 吃飽 滿足
注3  瞷jiàn 窺視 偷看
注4  蚤 古同早
注5  施從 跟隨
注6  墦間 墓地 墳?zāi)?br>注7  訕 這里的意思為怒罵、怨罵
注8  施施yíyí 喜悅自得、洋洋自得
注9  脅肩謟笑  為了奉承人,縮起肩膀裝出笑臉。...
注10 巧言令色 花言巧語 虛偽討好
注11 投間 鉆空子;趁機(jī)會
注12 曹商 宋國有叫曹商的人，被宋王派往秦國作使臣。他啟程時，宋王送幾輛車作交通工具。曹商到秦國，對秦王百般獻(xiàn)媚，千般討好，終于博得秦王的歡心，又賞他一百輛車。曹商返回宋國見到莊子，掩飾不住得意之情，炫耀道：“像你這樣長年居住在偏僻狹窄的小巷深處，窮愁潦倒，整天靠辛勤編織草鞋維持生計，餓得面黃肌瘦。這種困窘的日子，我曹商一天也過不下去！你看看我吧，奉命出使秦國，憑三寸不爛之舌，很快贏得秦王的賞識，賜給我新車一百輛。這是我曹商的本事呀！”莊子不屑一顧地回敬道：“我聽說秦王生病時召來許多醫(yī)生當(dāng)面許諾：凡能挑破粉刺排膿生肌的，賞車一輛；愿意為其舐（shì）痔，賞車五輛。治病的部位愈下，所得賞賜愈多。我想，你大概用自己的舌頭去舔過秦王的痔瘡，而且舔得十分高興吧？不然，秦王怎么會賞給你這么多車呢？”
注13 郭弘覇 武則天時的佞臣。魏元忠官任御史大夫，是郭弘覇的上司，偶患疾病。據(jù)說嘗糞便可以知道疾病的輕重。郭弘霸為了討好上司，自愿充當(dāng)嘗分辨的差使，堪稱無恥之尤。
注14  代犧 代作牲畜
注15  閻朝隱 武則天病，各地官員紛紛到神廟中祈禱祭祀，求天后安康。給事中（官名）閻朝隱到少室山祈祭，寫了祈祭的文章，用自己的身體代替豬羊等貢品，洗浴后趴在青銅造的俎盤上（俎盤，古代祭祀用以盛裝貢品的禮器），命令僧人抬到祭祀地點(diǎn)。觀看者人山人海。太后鳳體康愈后大加贊賞，賞賜諸多。左司郎中張元一畫了《代犧圖》獻(xiàn)給太后。太后看了大笑不止。這樣跳梁小丑，完全可以當(dāng)小丑們的開山祖師爺。
注16 趙師睪zé 南宋期間，郡王侂tuō冑有一次與很多賓客去南山品茶，路過山莊，郡王指著竹籬茅舍說：“好一派番田園風(fēng)光，可惜少了一些雞犬的叫聲。”不一會兒，便聽到蘺芭下傳來一陣狗叫聲，郡王派人去查看，原來是京尹趙侍郎。侂冑大笑。之后趙師睪做了其它事被罷官，當(dāng)年很多應(yīng)試的考生寫詩譏笑他，有“也曾學(xué)犬吠莊”的詩句風(fēng)行于世。
注17 墦fán 墳?zāi)?/p>

<試譯白話>：齊國有一個人，家有一妻一妾共處一室。其丈夫每次外出，一定是酒肉飯飽而歸。他的妻子問跟誰在一起吃喝，丈夫說全部是富貴有錢的人。他的妻子就對小妾說道，丈夫外出，一定是酒肉飯飽而歸，而問他和誰一起吃喝，他說全部是富貴有錢的人，可是未嘗見到有什么富貴顯赫的人來我們家，我將偷偷地跟著他，看他究竟去哪里了。第二天早晨起來，(丈夫又外出)妻子于是暗中別路尾隨在丈夫的后面，只見他走遍全城，沒有一個人停下來和她丈夫說話的。最后來到東郊的墓地里，看到他向祭掃墓地的人乞討剩余的祭品吃，沒有吃飽不夠，又四處張望到別處去乞討，這就是他吃飽喝醉的辦法。他的妻子回到家中，把詳情都告訴了小妾，說到：丈夫本是我們寄以希望并且是終身所依靠的人，現(xiàn)在確實這個樣子，便于小妾一起怨罵，并在院子中相對哭泣，而她們的丈夫還不知道，得意洋洋地從外面回來了。在他的妻妾面前擺威風(fēng)，說，我又從富貴家吃喝回來了。在君子眼里看，人們假借自己富貴顯達(dá)的這種手段，一旦被自己的妻妾知道了，不羞恥不哭泣的，怕是很少有的。
    做妻妾的，都是家中沒有什么見識的人，只是想共同與自己的丈夫享受安樂富貴榮耀的生活，卻不知富貴利達(dá)背后的心酸有多么羞恥的原因。只是她們沒有看到自己的丈夫是如何謀求到的，如果有一天看到所謀求的姿態(tài)，卑微弱小，污濁，茍且偷生，低賤的心理，阿諛奉承，討有錢的人喜悅，縮起肩膀，裝出笑臉，攀附達(dá)官貴人，以求得親近。用花言巧語博取憐憫，未開口說話就唯唯諾諾，舉手投足之間皆是趨炎附勢。甚至有的像曹商一樣為秦王舔痔瘡，像郭弘霸一樣替魏元忠嘗糞，像閻朝隱一樣為武則天代為牲畜祭品，像趙師睪為郡王學(xué)狗叫，厚顏無恥。女人寧可沒有丈夫，終身不嫁，也不可以有這樣卑鄙的人做夫君。為人妻者，都是希望自己的丈夫能夠磨煉節(jié)操和品行，妻子可以跟著自己的丈夫受饑、受寒、受辱，甚至被殺都可以，但不可無羞恥之心！這樣就差不多算得上是一個賢婦了，如果不是這樣的話，還不如在墳?zāi)怪衅蛴懭说钠捩?/span>

五畆之宅。樹墻下以桑。匹婦¹蠶之。則老者足以衣帛矣。五母雞。二母彘²。無失其時。老者足以無失肉矣。
　　古者養(yǎng)老之事。專恃婦人。宅墻之下。爲(wèi)桑幾何。匹婦一人。爲(wèi)蠶幾何。尚可以足老者之帛。至于雞彘。孳生³有時。畜養(yǎng)有道。亦可以供老者之膳。夫以百畝之馌⁴。八口之養(yǎng)。門內(nèi)之事。婦人居其十九。古婦人之勤苦如此。何暇刺繡以工悅目之巧。冶容⁵以艷袖手⁶之妝哉?！?/span>　

注1  匹婦 平民婦女
注2  彘zhì 豬
注3  孳zī生 生長繁殖
注4 馌 給耕作者送食
注5 冶容 妖嬈的打扮
注6 袖手 不參與其事

<試譯白話>：五畝地的宅院，在墻邊下種上桑樹，讓婦女養(yǎng)蠶紡絲，那么家中年老的人便會有足夠的絲帛穿了。五只母雞，兩頭母豬，不要耽擱飼養(yǎng)，家中老人就會有足夠的蛋肉吃了。
    古時候家中贍養(yǎng)老人的事情，專門依靠婦女負(fù)責(zé)。宅墻內(nèi)種些桑樹，婦女一人，養(yǎng)養(yǎng)蠶，老人就會有足夠的絲帛衣服穿了。再養(yǎng)養(yǎng)雞、豬，讓它們生長繁殖，只要養(yǎng)殖得當(dāng)，也足以供給老人的膳食之用了。如果家中有百畝田地，還要為耕種者做飯送飯，八口之家的衣食等事，都是家中婦女在操持，占據(jù)了十之八九。古代婦女那么辛苦，哪里有時間刺繡拿來觀賞看著好看，又哪里有時間把自己打扮的很妖嬈，整天袖手旁觀，什么事情都不管呢！

第一節(jié) 四 書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