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李玉俐 原載《名人傳記》2021年第2期 . 從十九歲到二十六歲,汪曾祺“最青春”的七年在昆明度過。對于這座城市,他懷有特殊感情,其單以“昆明憶舊”為題的散文就有八篇之多。他筆下的西南聯(lián)大地質(zhì)系同學健美優(yōu)秀、中文系同學狂放不羈,“跑警報”中迭出的黑色幽默令人啞然失笑……嵌于散文《七載云煙》《覓我游蹤五十年》中的詩則盡述著對昆明的食物、茶館乃至這座城市歷久彌新的懷戀。 在昆明,他求學、戀愛、謀生,種種苦樂,皆隨青澀年華而逝去,卻在他晚年的重游和回想中生發(fā)出無限感懷。他一生中每一次關(guān)于昆明的談論、寫作、回顧,都是他最真誠的“致青春”。 賣點心的孩子和一掠而過的美人與愛貓 汪曾祺的一生,腳力遍及江南與塞北、戈壁與西南。他熱愛故鄉(xiāng)高郵,對久居的北京也有著許多獨到體驗。在他眼中,北京的秋花頗值入畫,昆明的木香花與茶花亦令人難忘。常有評論說他是一位“生活家”,所到之處無論水草豐茂還是風沙遍地,皆能在他筆下留下活色生香的印記。他喜天然而不喜雕飾,善于在最接地氣的地方邂逅最動人的日常,“到了一個新地方,有人愛逛百貨公司,有人愛逛書店,我寧可去逛逛菜市。看看生雞活鴨、新鮮水靈的瓜菜、彤紅的辣椒,熱熱鬧鬧,挨挨擠擠,讓人感到一種生之樂趣”。他的文與畫皆隨心隨性,誠如他達觀的生活態(tài)度。 在他豐沛的文學世界里,無論小說、散文還是詩歌,對于昆明,他永遠情有獨鐘。青年時期的汪曾祺,在“泡茶館”中觀察著賣點心的孩子,孩子超越年齡的自律讓人心疼,偶爾釋放的天真又惹人憐愛。在這個來自底層的孩子身上,灌注了汪曾祺充滿溫度的體貼;同時,他也助力汪曾祺寫就了小說代表作《職業(yè)》。 汪曾祺還喜歡畫畫,他曾坦言,如果不讀西南聯(lián)大,他可能會投考西遷昆明的國立藝術(shù)??茖W校,日后成為一名畫家,足見他對作畫的喜愛。他雖然日后并未以美術(shù)為專職,卻留下了許多書畫墨跡。他推崇中國畫的獨特樂趣,曾在散文《自得其樂》中寫道,“可在畫上題詩,可寄一時意興,抒感慨,也可發(fā)一點牢騷”。 在西南聯(lián)大求學期間的汪曾祺對聞一多圖文并茂的古代神話課由衷地欽佩,繪畫才華也間或得以展露——在西洋通史課上,他畫一幅“馬其頓國地圖”交了作業(yè),被先生評為“閣下之地圖美術(shù)價值甚高,科學價值全無”。 1996年,汪曾祺曾作《昆明貓》畫作一幅:一張松石綠的軟墊上,一只黑灰相間的小貓蜷于其上。此畫用色協(xié)調(diào)淡雅,落筆自然灑脫,頗有意趣。畫的上方是一段長長的款識:“昆明貓不吃魚,只吃豬肝。曾在一家見一小白貓蜷臥墨綠色軟墊上,嬌小可愛。女主人體頎長,斜臥睡榻上,甚美。今猶不忘,距今四十三年矣?!?/span>另題詩如下: 四十三年一夢中,美人黃土已成空; 龍鐘一叟真迂絕,猶吊遺蹤問晚風。 在汪曾祺年逾古稀的腦海中,當年昆明那位一掠而過的美人與愛貓略帶慵懶的美,恰如驚鴻一瞥,醇美的感受深深地留在了青春的記憶里,半個世紀后仍如在眼前。 汪曾祺七載昆明的青春歲月,即便相隔半個世紀,回顧中仍充滿難舍的情味: 羈旅天南久未還,故鄉(xiāng)無此好湖山。 長堤柳色濃如許,覓我游蹤五十年。 ——《昆明》 的確,“昆明的天氣這樣好,有什么理由急于離開呢”?(《觀音寺——昆明憶舊之八》)即便是在抗戰(zhàn)時期,這座城市還是擁有讓他不想離開的理由。 然而,他最終還是離開了。但他心里,那賣點心的孩子,那“馬其頓國地圖”,那一掠而過的美人與愛貓……滿滿的都是關(guān)乎青春的回憶。 和兩個女生夜游翠湖,尋找詩意 “半夜三更,你們到這點來整哪樣?你們那校長,就是這樣教育你們吶!” 這幾句話如果用地道的昆明口音讀出來,一定更有威懾力。倘若不明出處,多半會以為這是對當下某位不守規(guī)矩的學生的訓誡——它實則出自汪曾祺七十一歲重回云南時寫下的散文《覓我游蹤五十年》。文中受訓的對象正是彼時二十出頭、就讀于西南聯(lián)大的汪曾祺和他邀約的兩位女同學,訓話者則是一個大兵。 那晚月色甚好,青春正當時的汪曾祺約了兩位女同學,一同穿過一條縱貫翠湖的橋,到附近一座小島上游玩。雖非戀人約會,也不啻為一次頗具浪漫色彩和詩意氣息的夜游,“不料幽賞未已,來了一隊警備司令部的巡邏兵……”處于戒備狀態(tài)的大兵對正在尋找詩意的三人厲聲呵斥了如上幾句,雖說是戰(zhàn)時責任使然,但必然導致詩意全無。 作為在場唯一的男生,挨了訓的汪曾祺頓覺十分窩囊狼狽,但也只得堅守紳士風度,默默地完成護花使者的使命,送兩位女生回了宿舍。 “這兩個女同學現(xiàn)在大概都已當了祖母,她們大概已經(jīng)不記得那晚上的事了。隔岸看小島,雜樹蓊郁,還似當年?!蓖粼鞯墓P觸在青春的回憶和現(xiàn)實的感慨中迂回,恒與變之間,是一曲引起古稀老者無限感懷的“致青春”。 對于汪曾祺來說,對昆明的追憶,哪怕是一樁窘事,也總關(guān)乎青春。 一般讀者對汪曾祺的印象,多半是一位行文自然平易、舉止風輕云淡的士大夫,殊不知早年的他也深受西方影響。在西南聯(lián)大就讀期間,有一天他走在路上恰好聽見前面兩個女生聊天,一個問:“汪曾祺是誰?”另一個答道:“就是那個寫別人看不懂、自己也看不懂的詩的人?!笔聦嵣?,20世紀40年代初期,他寫的《昆明小街景》《昆明的春天》《蒲桃》等現(xiàn)代詩的確詩意朦朧,“現(xiàn)代派”范兒十足,在那個年代的確有點讓人“看不懂”。 有人赤腳穿木屐,過街心, 哪兒沒有春光,您哪, 看烤餌塊的脫下破皮襖 ………… 看天染藍了我的眼睛, 該不會有警報吧,今兒。 ——《昆明的春天》 成熟的初夏流溢著, 當你的眼睛如金甲蟲, 飛落在釀成的夜的香花上, 你不知道,我有一個, 不愿告訴自己的秘密。 ——《蒲桃》 這些充滿跳躍、通感的詩句,似乎的確很不“汪曾祺”。但這就是汪曾祺,青春的、詩意的汪曾祺。 雖然汪曾祺一生眷戀故鄉(xiāng)高郵,但昆明已然是他情感上的第二故鄉(xiāng)。他在各類作品中津津樂道著昆明的年俗、天氣、草木和米線、苞谷、菌子、泡梨、葛根、燜雞、爨肉、葉子,還有茶館、翠湖、文林街、龍翔街、鳳翥街、錢局街、府甬道、先生坡、金馬碧雞坊、大觀樓、篆塘、白馬、黃土坡、呈貢……昆明人耳熟能詳?shù)牡攸c時不時會現(xiàn)身于他的文字中。在和昆明有關(guān)的篇目中,他或是追懷聞一多、沈從文、吳宓等人的名家風范,或是閃回那些特立獨行的同學的點滴行跡,甚至數(shù)十載后,他仍對臨離昆明之前與好友在街邊小店共食的一盤炒菠菜念念不忘:“菠菜極嫩,油極大,火甚勻,味極鮮。” 猶是云南朝暮云,笳吹弦誦有余音。 蓮花池畔芊芊草,綠遍天涯幾度春。 ——《猶是云南朝暮云》 晚年,故地重游的汪曾祺在詩中盡情揮寫著他對這片土地的感懷。只是這時,他已不再是那個“寫別人看不懂、自己也看不懂的詩的人”。他后期的詩就像他為人熟知的小說和散文,是平易和充滿人生趣味的。 時光倒回至20世紀40年代初的某一晚,因?qū)ふ以娨舛淮蟊柍獾乃?,正寫著諸如《昆明小街景》《昆明的春天》等朦朧的現(xiàn)代詩。只是不知當晚在翠湖陪同挨罵的那兩個女生,是否也是這位“護花才子”的擁躉? 喝酒吃肉可以消解失戀嗎 汪曾祺一生的至交、語言學家朱德熙彼時也在西南聯(lián)大求學。年輕時的朱德熙曾不止一次對夫人何孔敬斷言:“曾祺將來肯定是個了不起的作家。” 汪曾祺有一次因失戀睡在房里兩天兩夜不起床。房東王老伯正在發(fā)愁之際,朱德熙來了,王老伯高興地對女兒說:“朱先生來了,曾祺就沒事了。”果然,這位好友賣了自己的一本物理書,換了錢,把失戀者請到一家小飯館,借酒消了愁。 晚年的汪曾祺重游昆明,一下飛機就直奔朱家,為其送上一團新采的干巴菌。朱夫人何孔敬捧著這一大包干巴菌,感慨地說:“千里迢迢,大老遠地給德熙送來干巴菌,多不好意思?!蓖粼鲃t笑言:“我和德熙沒有什么不好意思?!边@一團遠道而來的菌子,既是對老友的惦念,又飽含著對青蔥歲月的難忘記憶。 昆明花多、果品多、菌類多,多半得益于當?shù)氐锰飒毢竦牡乩項l件和濕潤的雨季氣候。且看《昆明食事》中汪曾祺對“昆明味道”的回溯: 重升肆里陶杯綠,餌塊攤頭炭火紅。 正義路邊養(yǎng)正氣,小西門外試撩青。 人間至味干巴菌,世上饞人大學生。 尚有灰藋堪漫吃,更循柏葉捉昆蟲。 這充滿諧趣的種種,將當年“學生黨”可怕的食欲和好吃的本性暴露無遺?!罢x路”“小西門”清晰地留下了他步履的印記。這些有關(guān)昆明的詩的回憶,皆寫于作者離開昆明五十年之后,青春歲月雖已遠去,但當年那些“人間至味”仍頑固地留守在齒頰之間。 在此詩的注釋中,作者饒有興致地解說著各種昆明小吃,并對牛肝菌、雞樅菌、干巴菌等諸菌的特色和吃法逐一講解,此外又有《昆明的吃食》《昆明菜》《米線和餌塊》等多篇散文專門談及汽鍋雞、火腿、牛肉、粑粑、黑三剁等當?shù)馗魃澄?,讀來令人饞蟲大動。他甚至會在幾十年后的聯(lián)大校友聚會上,為一道不地道的“昆明菜”而直言不諱:“你這樣的炒苞谷,能把昆明人氣死!” 在散文《昆明的雨》中,他曾談到一個笑話,說有人從昆明坐火車到呈貢,在車上看到地上有一棵雞樅菌,便跳下車去撿起來,然后緊趕兩步又爬上了火車。他說這笑話的用意是說昆明到呈貢的火車之慢,也說明雞樅菌的隨處可見。如今的呈貢與昆明已通了地鐵,雞樅菌恐怕更不會隨處可見了。倘若汪曾祺泉下有知,真不知會為現(xiàn)代生活的便捷而喜,還是為自然漸失本真而憂。 此文末尾,汪曾祺回憶了當年在一個雨方停歇的早晨,與朱德熙從聯(lián)大新校舍步行至蓮花池,在一個小酒店喝酒吃肉的經(jīng)歷: 酒店有幾只雞,都把腦袋反插在翅膀下面,一只腳著地,一動也不動地在檐下站著。酒店院子里有一架大木香花……我們走不了,就這樣一直坐到午后。四十年后,我還忘不了那天的情味,寫了一首詩: 蓮花池外少行人,野店苔痕一寸深。 濁酒一杯天過午,木香花濕雨沉沉。 這首詩稱得上是汪曾祺的得意之作,記錄下的,是那個短暫靜謐的瞬間,看似平淡無奇,卻在作者心中留下別樣滋味。末尾一句,作者對木香花的印象尤深,曾多次書寫。密密匝匝的綠葉之下,木香花白色的花朵與飽漲的花苞被雨濕透,豐沛潤澤的景象引人思今懷古。 只是不知這次小店坐雨飲酒的經(jīng)歷,是否與那次被友人開解的痛苦失戀有關(guān)。 “不著調(diào)”的散漫青春成了豐厚的積淀 從前文兩位女生好奇的議論可見,西南聯(lián)大求學時期的汪曾祺已小有名氣,在同學間有了一定關(guān)注度。不僅如此,他的文學才華深受聞一多、沈從文的喜愛,二十出頭的他即有作品發(fā)表在《大公報》等知名報刊上。想來,年輕的汪曾祺在背后聽了兩位異性的議論,心中也難免會升起一絲快慰吧。 青春本來應該是熱血僨張、充滿激情的,然而早年的汪曾祺卻有一些“不著調(diào)”的散漫,常常晝伏夜出、通宵達旦地到聯(lián)大圖書館閱覽各種雜書。當然,這也為他日后逐漸走上寫作之路奠定了基礎,正如他在散文《西南聯(lián)大中文系》中所說:“我在西南聯(lián)大是一個不用功的學生,常不上課,但是亂七八糟看了不少書……我要不是讀了西南聯(lián)大,也許不會成為一個作家。至少不會成為一個像現(xiàn)在這樣的作家?!?/strong> 汪曾祺并非一個中規(guī)中矩“好學生”,但這掩飾不住他才華的流露。大學期間的一次考試,他做“槍手”替一位同學寫了一篇評價詩鬼李賀的文章,聞一多看后當即贊道:“比汪曾祺寫得還要好。” 然而,雖然頭頂名校光環(huán),但囿于戰(zhàn)亂的時局,畢業(yè)后的汪曾祺依舊找不到出路。輾轉(zhuǎn)多日,無奈的他只得和幾個同學在當時尚屬郊區(qū)的黃土坡自辦中學,當起了“昆漂”,勉強度日。一班曾經(jīng)的天之驕子經(jīng)常為柴米發(fā)愁,逼到無法,他們只得拓寬食物鏈,吃甲蟲、挖野菜,困窘中頗嘗人生況味。相關(guān)情形在小說《老魯》中有詳盡記述。 就業(yè)無門,加上短暫的第一次戀愛遭遇分手,彼時的汪曾祺陷入了頹廢,甚至曾絕望至幾近絕食。愛才心切的昔日恩師聞一多見了他這副模樣,不禁大怒,當即將其痛斥一頓。然而汪曾祺也看不慣聞一多對政治活動的熱心,曾直率地在信中提出意見。這一番面紅耳赤的“俯沖”與“高射”卻絲毫未影響師徒情誼,“風波”過后,二人依舊毫無芥蒂。汪曾祺曾在散文中不無自豪地寫道:“聞一多先生是很喜歡我的?!?/strong> 晚年的汪曾祺,對當年西南聯(lián)大課堂上聞先生的開場白記憶猶新:“痛飲酒,熟讀《離騷》,可以為名士。”即便在名家云集的西南聯(lián)大,聞一多圖文并茂的古代神話課仍然是最受歡迎的課程之一,不僅中文系的學生愛聽,許多理科生也不惜穿越大半個昆明前來蹭課。所幸的是,多年后的汪曾祺果然如其所愿成了“中國最后一位士大夫”。 “我在報考申請書上填了西南聯(lián)大,只是聽說這三座大學,尤其是北大的學風是很自由的,學生上課、考試,都很隨便,可以吊兒郎當,我就是沖著吊兒郎當來的。我尋找什么?尋找瀟灑?!边@是《七載云煙》中的夫子自道,看似隨意,無形中卻是豐厚的積淀。 昆明七載,釋放了汪曾祺與生俱來的靈氣。曾經(jīng)的人和事、歡樂與憂傷都靜靜地留存在腦海中,幻化成他筆下清澈靈動的翠湖心影。在一定程度上,昆明這座城市成就了汪曾祺的文學生命。 因為牙痛留下迄今可見唯一的一首詞 汪曾祺一生為牙病所困,卻屢因憂懼心理而任其發(fā)展,年紀輕輕即飽受牙痛之苦。在數(shù)度煎熬的極度痛苦中,他仍不忘書寫“詩情”與“畫意”,在小說《牙疼》中寫道: 看一個孩子放也放不上他的風箏, 獨自玩弄著一半天的比喻和牙疼。 牙疼若是畫出來,一個人頭,半邊慘綠,半邊熾紅,頭上密布古象牙的細裂紋,從脖子到太陽穴扭動一條斑斕的小蛇,蛇尾開一朵(甚么顏色好呢)的大花,牙疼可創(chuàng)為舞,以黑人祭天的音樂伴奏,哀楚欲絕,低抑之中透出狂野無可形容。 這兩句被他評作“寫得極壞的詩”被自我戲謔為“唯可作死心塌地地承認牙疼的藝術(shù)價值”;后一幅“畫”則僅存于腦海的想象中,倘若這巫蠱般色彩詭異的一幕落實于紙面,也不啻為牙疼到極致的通感寫照,從未體會過牙痛滋味的人看了也難免心頭一緊。汪曾祺對色彩的感受力可見一斑。 汪曾祺和施松卿熱戀之時,二人一起離開昆明,但他是回上海,她是回福建。施松卿眼含熱淚送別他去上海,面對即將成為“滬漂”、很可能衣食無著的戀人,臨別的字條上叮囑的竟是一句:“這一去,可該好好照顧自己了。找到事,借到薪水,第一是把牙治一治去?!边@“切中要害”的情書,雖無海誓山盟的驚人之語,卻充滿了別樣的溫暖,飽含著對戀人的不舍與心疼。所幸這位牙病患者到了上海后,終于下定決心讓一位廣東大夫拔去了那顆折磨他已久的病牙,但其他病牙又因其“拖延癥”被繼續(xù)擱置一旁。 多年之后,汪曾祺在就醫(yī)時結(jié)識了北大口腔醫(yī)院的醫(yī)生王歡,與這位緩解他牙痛的醫(yī)生建立了和諧友好的醫(yī)患關(guān)系。1985年王歡新婚之際,汪曾祺有一首詞相贈,充滿著由衷的贊譽和祝福: 好事近 佳期近也呵,正值芒種時節(jié)。 繞屋扶疏綠樹,恰上弦新月。 彼此風華正茂時,兩情相歡悅。 同撿圖書滿架,不羨雙飛蝶。 這是汪曾祺迄今唯一可見的一首詞。次年,汪曾祺又以一幅書畫題跋相贈,畫的是一株紅色的山茶,畫下題曰:“張岱文動稱滇茶一木,云南山茶故自佳,全國無匹。我居昆明七年,年年看茶花不以為異,辜負此花矣?!?/span> 牙痛幾乎伴隨了汪曾祺一生,這種痛苦的體驗在他筆下衍生出詩書畫的各種形式,疼痛亦有情。 . 推薦閱讀 汪曾祺全集 《汪曾祺全集》是汪曾祺一生所著所寫文字的總集,收入迄今為止發(fā)現(xiàn)的汪曾祺全部文學作品以及書信、題跋等日常文書,共分12卷:小說3卷,散文3卷,戲劇2卷,談藝2卷,詩歌及雜著1卷,書信1卷,并附年表,共計400多萬字。 汪曾祺小說全編 . 汪曾祺散文全編 收錄迄今為止發(fā)現(xiàn)的 所有汪曾祺散文作品 新增佚文100余篇 備受讀者期待的《汪曾祺散文全編》隆重面世 限量鈐印本(全國限2000套) . 汪曾祺詩歌全編 本書是汪曾祺自1941年起創(chuàng)作的、迄今為止最全的詩歌集,包括作者曾經(jīng)發(fā)表過的和陸續(xù)搜集的佚詩,對于其散文、小說、書信中的書也一并收錄,并加收了新發(fā)現(xiàn)的一首詞和四首詩,共計262首。此外,本書還根據(jù)作者自身特點,適當收入作者畫作數(shù)25幅(包括前插和內(nèi)文插圖),生動還原了作者的作詩情景,圖文并茂,讓讀者領(lǐng)略作者多方面藝術(shù)才華。 汪曾祺書信全編 . 本書收入作者書信293封(含殘簡)。所收書信據(jù)手跡進行排校,凡無手跡者,則在題注中說明來源。按寫信時間排序,1980年9月22日,編號即800922;時間不確定的,用□示意,特殊情況在題注中說明;個別書信屬夏歷,按所折公歷編序。題注介紹收信人簡況;信中注釋力求簡約,注不完全的人名或事,如注釋“巴公”,不注釋“巴金”。原件中的筆誤,用以下方式標示:誤字用[],排仿宋體;漏字用〔〕,排仿宋體;原稿漫漶無法辨認的字,用□替代。保留異體字,保留帶有作家個人風格與時代印記的用語。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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