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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提肩扛是最原始的運輸方式，在我很小的時候，村莊中有一群壯實的勞力，專門替人挑貨，也就是通常所說的挑夫。圩區(qū)的鴨蛋挑進村中的炕房，炕房里“嘰嘰”叫個不停的小雞、小鴨，流向四方的村莊，下山的山芋換大米，甚至小店中運貨都要找這群挑夫，記憶中大伯就作過挑夫出過遠(yuǎn)門，回來后會帶上幾顆當(dāng)時彌足珍貴的黑色的山芋糖，對我們兄弟來說可是一種難得的享受。 挑夫的工具可謂簡單至極了，僅有一幅擔(dān)子，兩個籮筐與一條扁擔(dān)。扁擔(dān)以桑樹為上品，桑樹韌性大，挑上重?fù)?dān)后能顫動，大概可以減輕挑者的負(fù)擔(dān)?；j筐自然是竹制的，有大有小，根據(jù)自身的體力來確定，力氣大者所用籮筐大，所裝貨物多報酬自然也多。那時物質(zhì)生活匱乏，有時為了現(xiàn)在看來少得可憐的錢而咬牙多裝一些，也成了他們的慣例。 挑夫所挑貨物以易破碎易潑撒的為主，比喻鴨蛋，菜油、燒酒等。 鄉(xiāng)下的路有時直線距離很短，卻要彎上半天費時費力。挑夫挑的是重?fù)?dān)，最好超近路，一般是從無路的地方踏出，領(lǐng)頭者往往另辟路徑，在草叢和荊棘中穿行，挑夫穿的是草鞋，腿上往往劃出一道道血口子。地上硬硬的草莖，透過草鞋刺向腳底，挑夫疼得蹲下來，可又不敢撂下重?fù)?dān)，只得忍著，輕輕放下?lián)?，看時血已滲出。好不容易盼到天黑，到一個村莊便借宿，簡單地吃點飯，在地上鋪上稻草倒頭便睡。 挑夫的組織比較松散，人數(shù)因貨物的多少而變更，領(lǐng)頭者也因每次的人員變動和與貨主的熟識程度而改變。挑夫在道上排成一字形，路況熟悉者居前，據(jù)一些當(dāng)年的挑夫說，在路上還有領(lǐng)頭者喊著號子其余人應(yīng)著，還有人唱山歌，來趕走疲勞。他們所說的山歌，后來詢問過知情人，他們說那是“徽調(diào)”，曾流傳在家鄉(xiāng)一帶。最有趣的事兒，當(dāng)屬與村姑的調(diào)笑，路上如果迎面遇上漂亮的村姑，這群血氣方剛的青年人興奮了，主動搭訕，有人會用純正的黃梅戲腔念出戲文：“大姐，你要到哪里去”。更有過份者便會扯上虛擬的性關(guān)系，占著人家的便宜，大家跟著起哄，弄得村姑們大多滿臉通紅地低頭狂奔，也算是寂寞的旅途的一種點綴。不過一些大方的村姑會斗嘴，更刺激著這群漢子，他們便肆無忌憚地瘋話，說出話露骨直白，落個口中快活，心中舒服。可有時也被睿智的女人打下風(fēng)，一次一漢子見一村姑手挎籃子匆匆而行便調(diào)侃道：“回娘家了，大門的鈅匙放在哪”?誰知那村姑毫不示弱，張口就說：“孩子，我到外婆家去，鑰匙在大門頭上，拿不到就用凳子墊腳?！北娙讼仁且汇?，明白過來哄堂大笑，倒弄得欲討便宜者滿臉通紅，村姑“嗯”的一聲揚長而去。 挑夫在繁重的勞作中，練就了一副豁達(dá)的心胸。村中有一挑夫外出，其妻與村中某人私通生有一子，事情敗露，原以為會大鬧一場，可其后的一切風(fēng)平浪靜，倒是挑夫每每在那人面前露得意之色：“孩子是你養(yǎng)的，可他不叫你大吧，他叫我大啊，我死了他會給我送終的”。弄得對方好不自在，世上的事有時就這么奇怪。 挑夫通常都是兩肩都能挑，一段時間后該換肩了，他們仿佛心有靈犀，扁擔(dān)同時劃轉(zhuǎn)半周，籮筐整齊劃一地?fù)Q位，成了一道亮麗的風(fēng)景。 后來路修好了，運輸工具愈來愈先進，挑夫這行當(dāng)也就走進了典籍。 作者簡介：吳延洲，小市中心校副校長。出版作品集《靜等花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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