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甫五律《得舍弟消息（亂后誰歸得）》讀記

（小河西）

此詩作于乾元二年（759）三月，時杜甫在洛陽南陸渾故園。

得舍弟消息（杜甫）

亂后誰歸得？他鄉(xiāng)勝故鄉(xiāng)。直為心厄苦，久念與存亡。

汝書猶在壁，汝妾已辭房。舊犬知愁恨，垂頭傍我床。

【注釋】厄苦：困苦?！渡n頡篇》：“厄，困也?！薄毒潘?悼亂》（漢-王逸）：“仲尼兮困厄，鄒衍兮幽囚。”

在壁：《悼亡詩》（晉-潘岳）：“流芳未及歇，遺掛猶在壁。”

房：妻室。如“正房”、“偏房”等。辭房：離家。

舊犬：典“黃耳寄書”?！稌x書-陸機傳》：“初機有駿犬，名曰黃耳，甚愛之。既而羈寓京師，久無家問，笑語犬曰：'我家絕無書信，汝能赍（jī）書取消息不？’犬搖尾作聲。機乃為書以竹筒盛之而系其頸，犬尋路南走，至其家，得報還洛。其后因以為常。”《雨晴》（杜甫）：“有猿揮淚盡，無犬附書頻?！?/span>

【大意】戰(zhàn)亂之時誰回得了家？他鄉(xiāng)或許還好于故鄉(xiāng)。一直因為內心困厄悲苦，很久都在想著要與你共存亡。你的來信還在墻上，你的小妾已經辭房。原來那只老狗好像理解俺的憂愁，耷拉著頭臥在床旁。

【詩意串述】此詩是一封回信。初春，在《憶弟二首》中杜甫迫切希望弟弟能回故園?！扒蚁埠幽隙?，不問鄴城圍。百戰(zhàn)今誰在，三年望汝歸?！彪m然還有“鄴城圍”，但畢竟河南已定。你可以回故園了。到三月后，杜甫收到了弟的來信，知道了弟在“他鄉(xiāng)”的情況。特別是情況已變。不能“不問鄴城圍”了。史思明卷土重來。鄴城之戰(zhàn)官軍失敗。河南已不在安定。因此，此詩首聯即勸弟不要回來。說可能“他鄉(xiāng)勝故鄉(xiāng)”。接著次聯寫自己內心的痛苦。與弟分離，久未音訊。一直想著要與弟風雨同舟生死與共。然而，看了你的來信，知道了你的消息，情況變了，你在那邊可能還好些。后二聯交代弟弟關心的事由。你的來信已收到。你的妾已“辭房”。咱們家那條狗好像懂人事似的，“垂頭傍我床”。杜甫最后寫了“舊犬”，似乎在說，雖然你不回來為好，但還是要保持通信聯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