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甫七言歌行《戲贈閿鄉(xiāng)秦少公短歌》讀記

（小河西）

本詩與前篇《閿鄉(xiāng)姜七少府設(shè)膾戲贈長歌》作于同時。本詩秦少公即前篇秦七少府。少公、少府，皆縣尉別稱?！?/span>《容齋四筆-官稱別名》（宋-洪邁）：“唐人好以他名標(biāo)榜官稱……稱尉曰少府、少公、少仙?！?/span>】李白至德元載寫過一篇散文《與賈少公書》。賈少公即是個縣尉。李白還寫過一篇《春于姑熟送趙四流炎方序》，中言“趙少公才貌瑰雅，志氣豪烈。以黃綬作尉，泥蟠當(dāng)涂?！壁w少公即當(dāng)涂縣尉。

戲贈閿鄉(xiāng)秦少公短歌（杜甫）

去年行宮當(dāng)太白，朝回君是同舍客。同心不減骨肉親，每語見許文章伯。

今日時清兩京道，相逢苦覺人情好。昨夜邀歡樂更無，多才依舊能潦倒。

【注釋】太白：太白山?！睹接洝罚|晉-王嘉）:“太白山，在鳳翔府郿縣東南四十里?！薄毒懦蓪m》（杜甫）：“天王守太白，駐馬更搔首?！?strong>同舍：同館舍；同僚?！妒酚?司馬相如列傳》：“（相如）客游梁，梁孝王令與諸生同舍?！薄妒酚?萬石張叔列傳》：“其同舍有告歸，誤持同舍郎金去。”《潭州送韋員外迢……》（杜甫）：“分符先令望，同舍有輝光?！?/span>

同心：《周易-系辭上》：“二人同心，其利斷金；同心之言，其臭如蘭?！薄对乖姟罚h-張衡）：“同心離居，絕我中腸?！?strong>見許：相稱許。《獨(dú)不見》（梁-王訓(xùn)）：“持底誰見許，長愁成細(xì)腰?！?/span>

文章伯：同“詩伯”、“詞伯”?！逗完惲娎芍邪荼靖僖罚ㄌ?盧綸）：“三千士里文章伯，四十年來錦繡衣。”

兩京道：長安通洛陽的國道?！斗N花》（唐-朱慶余）：“憶昔兩京官道上，可憐桃李晝陰垂。”《送王司馬之陜州》（唐-劉禹錫）：“兩京大道多游客，每遇詞人戰(zhàn)一場。”

潦倒：這個詞復(fù)雜。指“舉止散漫”。如：《與山巨源絕交書》（魏-嵇康）：“足下舊知吾潦倒粗疏，不切事情?！币仓浮邦j喪、失意”。如：《登高》（杜甫）：“艱難苦恨繁霜鬢，潦倒新停濁酒杯?！边€有：《七修類稿》（明-郎瑛）：“又潦倒，乃醞籍（yùn-jiè）也。后人以為不偶，誤矣。如史云，宋武帝舉止行事，似劉穆之，此非醞籍潦倒士耶？又《北史-崔瞻傳》云：'容止醞籍者為潦倒生。’可見矣?！币簿褪钦f潦倒有“醞籍”意。而醞籍是形容舉止的。如：《陳書-謝哲傳》：“哲美風(fēng)儀，舉止醖藉，而襟懷豁然?！薄毒剖?酒獻(xiàn)》（明-馮時化）：“（李白）風(fēng)流醖籍，為世所稱?！睋?jù)上下文，此將“潦倒”理解為“容止醞籍使人傾倒”較為合理。《寄孫元忠》（宋-孔平仲）：“妙舞逶迤夜未休，多情依舊能潦倒?！?/span>

【大意】去年肅宗行宮在鳳翔時，下朝后我們是同舍客。我們二人同心如同骨肉兄弟，每次說話總是稱俺為“文章伯”。今日時清兩京收復(fù)，兩京道上相逢感覺特別好。昨天晚上歡宴已盡興，你仍然多才多藝風(fēng)流醞籍令人傾倒。

【詩意串述】此詩是前詩補(bǔ)充。前詩重點(diǎn)寫膾宴，落在秦少府“為人好心事”。此詩補(bǔ)充兩點(diǎn)：前四句補(bǔ)充交代二人交情。二人去年在鳳翔認(rèn)識。時杜甫任左拾遺?！俺亍敝蠖耸恰巴峥汀薄Ｇ禺?dāng)時也在鳳翔任職。二人關(guān)系很好，好到“不減骨肉親”。令杜甫印象最深的是，秦說起話來總是稱杜甫為“文章伯”。秦是杜甫粉絲。后四句補(bǔ)充贊語。前詩對秦的“好心事”、“真顏色”已說過了。這里重點(diǎn)強(qiáng)調(diào)多才。這次相逢，秦?zé)崆檎写?，杜甫“苦覺人情好”。不僅如此。昨夜歡聚時，除了“清殤異味”外少不了吟詩論文。杜甫于是補(bǔ)充到，你“多才依舊”，依然風(fēng)流醞籍，讓人醉倒讓人迷倒讓人傾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