貴州從江：汽車與柳宗元驢子的公案

前兩天黔東南從江縣的招商會在深圳舉行，我受邀去出席。上次去從江還是2007年的事，一晃9年。去年高鐵從廣州南赴貴陽，路過從江未下車。8年間的最大變化是通了高鐵。

高鐵將交通不便的黔東南桂西北交界處的從江交通格局徹底翻轉(zhuǎn)。桂林上高鐵，一小時到從江。從江成了兩廣進(jìn)入貴州的門戶。蓉廈高速廣西三江段開通后，門戶也在從江。

黎平、從江、榕江，貴州簡稱黎從榕，是侗族文化區(qū)的南侗片區(qū)。所謂南侗，區(qū)別于交通比較便利的北侗三穗錦屏那一帶，發(fā)展程度低一些，但是民俗保護(hù)得更好?，F(xiàn)在高鐵和高速公路暢順，從貴陽出發(fā)，廈蓉高速貴州段2小時可到從江黎平；高鐵則1個多小時。

從江有都柳江穿城而過，一路流淌到柳州為柳江，最后匯入西江而進(jìn)入南海。因為柳宗元曾在柳州當(dāng)?shù)匚瘯洠乙欢日J(rèn)為，柳書記筆下的“黔之驢”，可能是從廣西引入貴州的。如果驢子來自廣西，那么進(jìn)入貴州就必然走從江這個都柳江門戶。

后來核查柳宗元年表，他寫《黔之驢》的時候，還沒有到柳州任職，而是被貶在湘南的永州。而湘南一帶也有河流從貴州流出，那是清水江，從黔東南的北侗地區(qū)流到湖南匯入沅江而入洞庭。顯然，柳宗元的那頭在貴州嚇唬了小老虎的驢子，船載以入多半是在沅江-清水江通道的天柱縣門戶。不過無論走清水江還是走都柳江，現(xiàn)在都在黔東南范圍內(nèi)。看來真有外來的驢子，肯定是在黔東南地頭遇到了貴州的老虎。

貴州第一輛汽車，確實是在從江縣城丙妹鎮(zhèn)的那段都柳江逆流而上進(jìn)入貴州腹地的。

貴州軍人出身的省主席周西成，至今在貴州人中享有好評。在“天無三日晴，地?zé)o三里平，人無三分銀”的交通不便而貧困程度比較高的貴州，他是第一條公路的修建倡導(dǎo)者。想要富，先修路。周西成1926年就已經(jīng)身體力行了。有了公路，于是1927年他又從香港引進(jìn)了第一輛汽車。那汽車進(jìn)入貴州的經(jīng)歷可以寫個故事。

先雇人開到廣西梧州，然后轉(zhuǎn)上大船逆融江，柳江而都柳江進(jìn)入貴州境內(nèi)。貴州都柳江水大船無法航行，在從江改用雙小船捆綁并排到三都縣，遇暴雨山洪翻船，汽車掉入江里。洪水過去雇人打撈上來，拆散了改山路上的馬幫和人力挑夫，輾轉(zhuǎn)黔南群山十來天弄到貴陽，再重新組裝而在省城跑來跑去。那輛車，就是貴州的第一輛汽車。

 當(dāng)然周西成剿匪的辦法也很絕，而且有效。報案損失，由地方長官先賠，然后地方長官抓了匪再把錢拿回來。不這么辦，上司就法辦地方官員。官匪勾結(jié)。匪搶了民間財物，實際上就是搶了官家的財物，官家豈能容忍。匪患就此大為好轉(zhuǎn)。

在外頭，從江縣的名聲，不如從江縣的兩個村：苗族的芭莎寨，以最后一個槍手部落而著稱于中國驢友間；小黃寨的侗族大歌，享譽華夏，也在西方若干個國家作為中國的優(yōu)秀文化遺產(chǎn)演出過。實際上，從江縣西部月亮山的加榜梯田，不會比云南哀牢山的元陽梯田和廣西桂林的龍勝梯田遜色，中國攝影愛好者圈子里都知道。

從江，黎平和榕江，位于云貴高原向廣西丘陵的過渡帶。北部往往在700度米高程以上，南部就是一百多到兩三百的高程。北邊依然在云貴高原上，夏季無需用空調(diào)；而南部則與山外的桂林柳州差不多炎熱。類似于延慶、昌平，密云與京城的氣候差別。有一次我在黎平南部的肇興寨住，蚊子猖獗備受困擾；而在北部的縣城則無需空調(diào)而且沒有蚊子。

以我個人的欣賞偏好，從江，榕江和黎平侗寨和苗寨錯落有致的建筑，屋頂蓋著一層白雪，在白色田埂田野及山林襯托下，味道尤其獨特。從江西部月亮山加榜梯田雪中白色田埂構(gòu)成的圖景，在元陽哀牢山是見不到的。

這里是云貴高原的最邊緣地區(qū)，雪下了很快就化，山外的攝影高手聞訊而來都晚了。本地攝影愛好者的構(gòu)圖，及在預(yù)期的雪景守株待兔等方面又不如外部好手，因而苗寨侗寨雪景的好作品真不太多。

畢竟在陰濕寒冷的冬日到侗寨苗寨守候，提前準(zhǔn)備“伏擊”可能到來的雪花，不是一件愜意的事。

貴州舉國公認(rèn)是公園省。這個公園，有點類似美國的國家公園。但是美國的國家公園主要是大自然的雄偉以及野生動物生態(tài)，沒有人文的溫馨。而貴州山野間分布的含少數(shù)民族在內(nèi)的民俗人文，給大自然增添了人世的溫情。而黔東南在這方面尤其突出。

黔東南也好，從江也好。其旅游資源不適合大規(guī)模游客流量的觀光，而適合中小規(guī)模流量的休閑加觀光。因為脆弱的生態(tài)和民俗，經(jīng)不起大規(guī)模觀光的加速損耗和折舊。

2016/9/21

題圖，借來的，黔東南，黔桂邊界的侗寨雪景。

十一長假，去年今日啟程，長途高速從深圳到無錫，1500公里。博深高速，惠河高速，粵贛高速等，經(jīng)博羅，惠州，河源，贛州南康，瑞金到達(dá)廣昌。800公里。因為廣河惠河交叉口來自廣州的車多，形成壅塞，一兩公里的路耗用一個多小時。第二天，鷹潭轉(zhuǎn)滬昆高速到浙江衢州，轉(zhuǎn)杭新景高速到杭州繞城，經(jīng)湖州、宜興到達(dá)無錫。700余公里。

 去年11月，回程，無錫蘇州嘉興諸暨永康麗水龍泉，住福建松溪。次日過三明沙縣，龍巖連城，經(jīng)廣東蕉嶺、梅州到河源、惠州抵達(dá)深圳。

 來回近3200公里。后來汽車年檢未獲一張高速罰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