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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桿老秤，一尺有二，秤齡三十八，秤星模糊，臥于老家床底。
一分錢掰作兩分用的日子，為貼補家用，母親白天剛忙完，就摸黑摘菜、擇菜，翌日雄雞未鳴，肩挑兩滿籮筐辣椒和長豆角，拖著姐姐和我倆“跟屁蟲”，上街（上縣）賣菜。路上，月朗星密，河風宜人，晃蕩的秤桿、秤盤有節(jié)奏地一唱一和，我們從小望角沿松滋河堤疾步，以圖“繁華地段”，早售罄早回。入城后，天未明，但見各路“人馬”行色匆匆。我們往人氣旺的菜場趕，主要在河壩、安紡、船廠、西門口這幾處擺攤。時代變遷，這些“故地”，或遷移或銷跡。母親擱下扁擔，捋著額前幾綹滴著汗珠的頭發(fā)，氣喘吁吁。我和姐忙取下老秤，在渣塵滿面的街邊鋪上蛇皮袋，摞齊“商品”候“光臨”。晨曦微露，菜場人頭攢動，吆喝聲、車鈴聲、討價還價聲，不絕于縷。母親邊熱情招呼，邊嫻熟地操作“武器”，稱重、算價、找錢、謝別；一陣忙完，用手指蘸著唾沫，翻數(shù)著一堆起皺的分角票，笑紋浪打浪，似綻放的花兒，一朵朵。陽光瞇雙眼時，母子仨癟著咕咕響的肚皮，匆忙回趕。母親的賣菜史——直至我小學畢業(yè)，攥過“接力棒”，用單車替代“一二一”——才結束。每次進城，車后座掛著我的“標配”：皮簍、老秤。首次開秤是在安紡。那天，我覓一空地，支好單車，左右環(huán)顧，面如蟻爬，蹲下身有些無措，面對“上帝”，語無倫次，耍秤時手忙腳亂，秤砣還砸了腳，可竟贏得不少贊許，信心大增。幾次合作，老秤和我越來越默契，周末、節(jié)假日變得形影不離，家里產(chǎn)的雞蛋、南瓜、冬瓜、蓮藕、蘿卜、白菜、桃李……皆成“獵物”，流向千家萬戶。歲月催人老，秤也不例外。有次，老秤工作時，粉碎性骨折，斷“尾”，剩半，但每顯身手依然。太陽刷新著地球。隨著哥姐相繼成家，我也完成了學業(yè)，“家囧”趨好，上街“趕場”次數(shù)漸少，終無。八旬父母，勞無偶閑，把兩分地菜園撿拾得四季常綠，自家吃不完的蔬菜都送給了左鄰右舍，讓半桿老秤長期“待業(yè)”。一般只在年節(jié)前包粽子、劃米豆腐、釀甜酒、打豆腐、制芝麻點心時，把米、黃豆、芝麻過一下秤，好心中有數(shù)，避免“拐桌”（出問題）。從不短斤少兩的母親，買“過路客”東西，感覺不對勁時，遂拿出“老伙計”驗秤，致使無人敢玩貓膩。在家做飯，我從不愛去超市，卻喜到路邊臨時鋪著蛇皮袋、自產(chǎn)自銷且年長的攤主前買菜，那里冒著煙火氣，可一品“遠逝的味道”：吹脹塑料袋，一手提著秤，把“商品”鉤住或置之秤盤；一手輕輕扒（bā）著秤砣，秤尾微翹，頓捏住砣繩，瞅準秤星，“一斤二兩五錢”“三塊七毛，給三塊五”，報量報價，利索、親切。其韻味，非磅秤、電子秤所及。回老家，孩子常摸出床底的半桿老秤，學祖輩樣掌砣，但秤桿顫悠。有幾次，腳被砣“咬”，仍不釋手。時光向前，歲月浸潤。半桿老秤如其主人，穿風雨、經(jīng)雷電，折而不屈，質樸如初、淡素如簡，續(xù)寫著自己的原野。那年，遇見你們 局外人一聲嘆息，局內(nèi)人一生劫難！
砍油菜 高考那些事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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