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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師里，教坊縱橫，歌姬有了新的曲子，就請詞人來填詞。 詞曲作好，便會宴請歌姬們各自的相好來教坊試聽。 這個日子是個盛大的節(jié)日。 五陵少年金市東，銀鞍白馬度春風(fēng)。 莫春響在教坊里相好不少，每次去，都要送花。 歌姬們都知道，只要聞到花香，莫公子就來了。 騎馬過了兩條街巷，就到了賣花老婦的花圃。 老婦人在此賣花有些時日了，莫春響是?？停鍪珠熅b。 按下馬頭，老婦人卻沒有像以往及時遞上花。 莫春響一悶。 老婦人道，賣給公子的花不計其數(shù)，今日里，老婦想附贈一個故事，不知道公子有沒有空聽他一聽。 莫春響哈哈一笑，這倒奇了，有故事，怎能不聽？ 當(dāng)即跳下來，楊柳樹上系了馬。 老婦人給莫春響看了座，倒下一杯春茶，在花草掩映中，娓娓道出一個故事。 京師里，有一處花圃，洋洋百畝，土地肥沃，賣花人都在那里種花。 而臨近花圃，有一家商賈，娶了新夫人，頗為艷麗，商賈寵溺之時，小桃小桃的叫著。 但小桃卻并不歡快，商人重利輕別離，丈夫常常南下販茶，短則兩三個月，長則大半年。小桃覺得自己簡直就是守活寡。 時間久了，京師里閑散的輕薄少年就都聽說，花圃邊上住著一個俏麗的婦人，名字叫小桃，人也長得像小桃，你想想，不好看的人，怎么敢叫小桃呢。 少年們沒事兒就齊聚在小桃門前，說些俏皮話兒。 小桃一開始還閉門不出，偶爾潑一盆洗腳水出來，少年們齊齊叫著，好香好香。 日子一長，小桃門戶就守不嚴(yán)了。 有膽大的少年陳郎趁虛而入，卻被小桃甩著雞毛撣子打出來。 少年們一起哄笑，嘲笑陳郎，被打得舒爽嗎？ 陳郎卻看著小桃慍怒的神色癡癡不語，手里攥緊了那張寫著“三更花圃”的紙條。 好不容易挨到了三更，陳郎翻墻而入。 花圃里，有鮮花盛開，香氣層層疊疊地膩過來。 陳郎一眼就看到了早已經(jīng)等在了花圃里的小桃。 香味搔著鼻尖，陳郎分辨不出是花香，還是小桃身上的女人香。 幾乎是飛奔上去，顧不得夏夜里的蚊蟲，抱住小桃，滾落在花圃里。 待香氣散去，小桃看著酣暢淋漓之后的陳郎，整理衣襟，開始后怕起來，要是商人回來，聽說了風(fēng)聲，自己豈不是就成了河間淫婦。 思來想去，小桃心里有了主意，便問陳郎，你可知我是誰？ 陳郎一呆，你不就是…… 小桃搖頭，我是住在花圃里的狐仙，假托是商賈的婦人，見你有緣，忍不住與你相好，你要怕了，這就走吧，再不相見就是。 陳郎半信半疑，但見眼前的婦人果真是艷若桃花，哪管得了那許多，撲上去再抱住，復(fù)又滾落在花圃里。 自此，小桃得了庇護，反正有狐仙擔(dān)了這個污名，就算走漏風(fēng)聲，也賴不到她頭上。 小桃愈加放肆起來。 除了陳郎，又漸漸有了更多相好，花圃成了小桃的溫柔鄉(xiāng)。 小桃長袖善舞，少年們彼此之間絕不知曉對方也與小桃親近。 一日夜里，月亮剛剛懸上了中天。 小桃梳洗完畢，早早到了花圃，看花，覺得人面交相映，一時間迷了本性，分不清自己是小桃，還是滿園的花朵。 正自陶醉，突然間屋頂上，有一片瓦片摔在小桃面前，粉碎，小桃嚇了一跳，掐腰要罵，抬頭一看，卻睜大了雙眼，呆住了。 陳郎幾乎要飛起來，小桃已經(jīng)有小半個月沒有約自己，今日好不容易定了期，陳郎興沖沖地翻墻躍進花圃。 剛剛站起來，抖了抖身上的土，抬頭一望，陳郎嚇得幾乎跌倒。 花圃之中，每日里都相熟的少年站了一片，都看著眼前發(fā)呆。 陳郎撥開眾人，往里走，才發(fā)現(xiàn)，小桃赤身裸體，被五花大綁在亭柱上，身邊婷婷立著一個俏麗的少女。 少女滿臉怒氣，指著小桃，聲音脆響，字字如金石落地：我住在花圃之中，已有多年，平日里好動，跳上跳下，不小心拋幾塊磚石，驚動鄰里是有的，但淫蕩蠱惑之事卻是一點都沒做過。你要勾搭少年郎，便要敢作敢當(dāng)，怎地自己貪歡了，卻要污蔑我？今日當(dāng)著眾人的面，罰一罰你這蕩婦，以后誰要還敢來這里，當(dāng)心本小姐生吞了他！ 少年們嚇得慘了，一哄而散。 小桃戰(zhàn)戰(zhàn)兢兢，少女繞著小桃，走了兩圈，你說，我是讓你死得痛快一點呢，還是慢慢來，緩緩歸？ 小桃渾身發(fā)抖，說不出話來。 少女手里驀地多了一道光，向那夫人脖頸斬去。 霎時間，一道劍鳴聲，少女耳膜一震，手里的光就泄了力。 小桃扛不住這聲劍鳴，兀自暈了過去。 少女沒轉(zhuǎn)身，就先發(fā)了怒，你又來壞我的事兒。 身后，一個白衣男子輕輕落下，倩娘，你還嫌在青丘山的日子不夠苦嗎？為何又起殺心？ 原來少女叫做倩娘。 倩娘轉(zhuǎn)過身，沒好氣，又是你啊，秦淮南，你干嘛老跟我過不去？狐修行五十年能通靈，修一百年方能化成人形，我都苦了一百年了，如今成了人，當(dāng)然要圖個爽利，這淫婦污蔑我，我還是個孩子啊，就天天夜里給我看這些羞羞的事，你說她該不該死？ 秦淮南面色清冷，凡人做錯事，自有凡人的律法。你害人會損你修行。 倩娘嘟嘴，就你啰唆，算了，放她一條生路吧。 說罷，乘了風(fēng)，飄然而去。 秦淮南見那小桃遍體鱗傷，忍不住嘆息。 青丘山上，歷來有訪道修仙者，秦淮南便是其中一位。 倩娘還是狐貍之時，就結(jié)識了秦淮南，自此以后，可算是惹了麻煩，秦淮南處處為難于她。 倩娘隨著天性，要魅惑行人，秦淮南總是及時出現(xiàn)，以壞她的事為己任。 倩娘初修煉成人形，自然覺得事事新鮮，常常流連于街巷之中。 一日，好奇心起，誤入了教坊，人人笑她。 倩娘撒出一把銀兩，老鴇忙引為上賓。 倩娘心想，憑什么這些臭男人就能叫一幫姑娘陪酒？我今兒偏偏要叫這些嫖客陪我喝酒。 銀兩越撒越多，男人們見少女明艷異常，又出手闊綽，紛紛圍過來，小姐長小姐短地叫著，端茶遞酒。 倩娘哈哈大笑，不亦快哉，一瞥之下，卻見鄰桌上，一個紅衣公子端坐著，不向倩娘這里瞧上一眼。 倩娘酒酣耳熱，臉色一變，竟然還有人敢不買本小姐的面子。當(dāng)即推開眾人，跳到紅衣公子的桌子上，把酒往桌上一拍，喂，這位公子，不給面子是嗎？喝一杯！ 紅衣公子頭也不抬，自顧自地給自己斟酒。 倩娘討了個沒趣，心中不爽，借著酒勁，索性抬腳要踢紅衣公子手里的酒壺。腳踢出去，卻被紅衣公子一把抓住，倩娘臉一紅，趕忙要縮回，卻被紅衣公子牢牢扯住，用力一拉，倩娘便倒在了紅衣公子的酒桌上。 倩娘一囧，紅衣公子微笑道，這里不是女孩子家待的地方，小姐若是有興趣，我?guī)愕絺€去處，看看什么是真正的俗世紅塵，敢嗎？ 倩娘半坐起身，那有何不敢？不過，走之前，你先要陪我飲這一壺。 紅衣公子帶著倩娘守在一個三岔的巷子里。 倩娘不解，我們在這里干嘛？ 紅衣公子道，你別急，耐心等著。 倩娘少女心性，一刻也閑不住，喂，你叫什么？從哪里來?。磕腥嗽趺匆泊﹤€紅衣服？ 涂山？這名字倒也有趣。 涂山做了個噓聲的手勢，指給倩娘去看。 幾個痞子攔住了一個良家婦女的去路，意圖不軌。 一個中年漢子從老漢手中買下七兩砒霜。 一個小太監(jiān)在此和古董販子倒賣從宮內(nèi)盜出來的器物。 一個捕快私自將死刑犯原本應(yīng)該高掛于城門的人頭高價賣給親屬。 倩娘望向涂山，一臉不解。 涂山一笑，此處喚作惡人巷，官家不管，若是有人起了惡意，要做些惡事就紛紛來此。 倩娘奇怪，你帶我來這里做什么？這些有什么好看？ 涂山不語，突然間身形一長，幻影一般疾奔過去，將痞子、中年漢子、老漢、太監(jiān)、古董販子、捕快一一擊倒，張口便吸，一股青煙從這些人的額頭冒出來，紛紛進了涂山的口鼻。 倩娘看得呆了，涂山吸完，全身舒暢，身形一散，陡然化成一只紫狐，皮毛光鮮耀眼，而身后，如花朵一般緩緩綻開幾條妖艷的長尾。 驚詫之中，倩娘一一數(shù)了，竟有八條。 倩娘知道，狐貍?cè)粜逕挸鼍盼?，可稱之為天狐，有通天徹地之能。 涂山身形一晃，近了倩娘面前，又化成人形。 倩娘還久久未回過神來。 涂山看著倩娘，道，我是紫狐，你是青丘山的青狐，同屬一族，我這是助你修行。 倩娘一呆，一臉迷茫。 涂山笑道，人之惡意，對我們狐類之屬大有裨益，吸食惡人之惡意，事半功倍。 倩娘似乎是明白了。 涂山帶著倩娘潛入牢房，宮廷，天高皇帝遠(yuǎn)的窮山惡水，吸食惡人惡意。 倩娘果真法力見長，樣貌愈加俏麗，肌膚嬌艷，更勝二八姝麗，不由得崇拜起涂山來。 秦淮南見不得倩娘惡行，阻止倩娘，倩娘哪里肯聽，當(dāng)即和秦淮南斗了起來。 數(shù)招之后，倩娘不敵，倒在秦淮南劍下。 秦淮南抖了一聲劍鳴，劍刃撫著倩娘脖頸，你若再作惡，我認(rèn)得你，我這斬妖劍可不認(rèn)得你。自此以后，你不準(zhǔn)再見涂山氏。 倩娘心一橫，柳眉一豎，你有本事殺了我便是。我歷經(jīng)百年，修成人形，已然不易。但求凡事順?biāo)煳业男囊猓徊贿^是殺了幾個惡人，有什么大不了。再者，你憑什么管我？管了我一百年，難道還不夠嗎？我愿意見誰，不愿意見誰，那是我的自由，生死與你無關(guān)。你若再敢管我，我殺不死你，就死給你看。 秦淮南握劍的手一抖。 倩娘厲聲，你殺還是不殺？殺，就趕緊動手。不殺，我可要走了。 秦淮南長嘆一聲，收了劍，倩娘起了身，瞪了秦淮南一眼，啰唆。 起身遁去。 秦淮南呆立當(dāng)?shù)?，身形蕭瑟?/span> 涂山帶著倩娘四處周游，吸飽了惡意，沉沉欲睡。 二狐到了一處府邸，燈影闌珊，有絲竹之聲，有妙人起舞，倩娘見涂山面如冠玉，心里的柔情蜜意泛上來，當(dāng)即癡了。 涂山將倩娘橫抱到榻上，俯身下去。 倩娘只覺得自己化成一道溪流，而涂山如山一般壓下來，迷醉甚至有些凄惶，峨峨兮若泰山，洋洋兮若江河。 一夜繾綣。 天光，倩娘伸了懶腰，睜開眼，一陣恍惚，見自己躺在一塊石頭之上，四周一片荒野，幾只青蛙跳躍，哪有什么府??？而身邊的涂山，早已不知去向。 倩娘未及反應(yīng)過來，突然腰臀一疼，一驚，自己的蓬松長尾陡然就長了出來，倩娘只覺得鉆心的疼，如泉眼一般從周身汩汩冒出來，漸漸淹沒了自己。 倩娘疼得叫不出聲來，眼看著自己歷經(jīng)百年而修成的人形漸漸散去，青色皮毛綻出來，現(xiàn)出原形，是一只瘦弱的青狐。 青狐奔騰在山林之中，眼淚奔涌而出，高呼著秦淮南的名字。 卻一頭扎進了秦淮南懷中，青狐嚎啕大哭。 秦淮南看著青狐的樣子，心痛不已。 青狐淚眼汪汪，我不懂，他為什么突然出現(xiàn)，又突然離我而去？我不懂。 秦淮南撫著青狐的皮毛，沉默良久才道，你變成了他的第九條尾巴。 青狐呆住。 秦淮南道，九尾狐要修成九尾，必然要取百年雌狐的精元，你是第九個。 青狐淚流干了，反而笑了，連被負(fù)心都是最后一個，真是蠢到家。 秦淮南將青狐攬在懷中，長身而起，那也沒什么？歷劫而已。既然是歷劫，再修行百年便是。我已纏了你百年，再纏一百年又有何妨？ 青狐呆呆地看著秦淮南，心底隱隱燃起了希望。 百年光陰，一晃而過。 青狐再次修成人形，卻不再是往日那個青澀少女。 倩娘換了衣衫，改了發(fā)型，眼神里如冰霜一樣冷，穿梭在紅塵滾滾之中。 京師里，捕快忙壞了。 王丞相的長子娶妻之后，仍舊夜夜狎妓，這一夜，卻死在了妓女身上，皮肉蒼白干枯，身體里一滴血都沒了。 高中的狀元郎，春風(fēng)得意馬蹄疾，用皇帝賞賜的銀兩置辦了一處宅子，養(yǎng)了兩個歌姬，夜夜笙簫，完全忘記了家中苦守多年的糟糠之妻。 翌日，狀元郎赤身裸體，死于馬廄之中，歌姬瘋瘋癲癲，不能言人事。 倩娘很久沒有笑過了。 秦淮南不許倩娘再傷人性命，跟得很緊，勸她，你又何必自苦？ 倩娘冷笑，我不苦。我只是想嘗嘗情愛的滋味，為什么我得不到？為什么世間的男子都是一般不堪？ 秦淮南道，該遇上的，終究會遇上。早不得，也晚不得。 倩娘嘆息，我早已經(jīng)不信命了。 倩娘聽了秦淮南的勸，不再傷人性命，轉(zhuǎn)而在山林之中餐風(fēng)飲露。 秦淮南常常在不遠(yuǎn)處看她臨風(fēng)灑淚，想要上前勸慰，卻又邁不出步子。 沒有誰能真正安慰一個傷心的人。 山林破廟之中，落第的書生沒臉回鄉(xiāng)，躲在破廟里每夜吟詩以遣懷。 倩娘便躲在門口的風(fēng)里，聽書生讀詩，聽到細(xì)微處，不覺柔腸百轉(zhuǎn)，似是說中了自己的心事。 如此過了大半個月，一夜有風(fēng)有雨，倩娘終于忍不住叩了破門。 書生披著單衣，見門外有個滿面愁容的女子，正癡癡地望著自己。 書生不解，外面風(fēng)雨這樣大，姑娘是迷路了？快請進來。 倩娘不語，書生關(guān)了門，挑了挑火爐，翻箱倒柜卻只能倒了一碗清水，遞給倩娘。書生很是不好意思，小生客居這里，一個人湊合慣了，慢待姑娘了。 倩娘突然一頭砸進了書生懷里，書生手里的碗碎在地上，聲音清脆。 秦淮南只身立在破廟外的風(fēng)雨之中，見破廟內(nèi)燈火搖曳，人影跳躍，邁出去兩步，卻又停下來，站了一會兒，終究還是轉(zhuǎn)身離去。 倩娘不知道節(jié)制，與書生歡好整整一夜，到了四更天，才沉沉睡去。 等倩娘醒來，看身邊的書生，卻早已沒了聲息。 倩娘呆住，嚎啕大哭。 破廟大火，火光沖天。 倩娘跪倒在秦淮南面前，你滅我吧。我害了一個凡人，該死。 秦淮南手里的斬妖劍長鳴，我是該殺你。你犯了天條，我再不能饒你。 倩娘身子一橫，你殺我，我不冤枉。我只是不懂，為什么他會死？ 秦淮南一聲輕嘆，你是狐類，人妖有別，你與凡人交合，會吸取凡人精元。 倩娘苦笑，我豈不是親手害了我所愛之人？ 秦淮南不答反問，你嘗到情愛的滋味了嗎？ 倩娘搖頭，愛我嘗過了，苦。被愛，我卻求而不得，更苦。若有來世，我就做個凡人好了，人生一世，七八十年，能愛能老，比長生痛快。 秦淮南沉默良久，長劍欺到倩娘脖子上，倩娘看著秦淮南，笑道，謝謝你這兩百年來一直陪我。 說罷，閉目待死。 秦淮南長劍一橫，劍鳴聲已近乎凄厲。 倩娘睜開眼睛，見秦淮南直直地看著自己，眼神里滿是柔情。 倩娘被這個眼神看得再也動彈不得，卻見秦淮南額頭之上，裂開了一道傷口。 一團熾熱的光暈從傷口之中緩緩升上來，光暈并不完整，周邊都有缺口。倩娘不解，只見光暈不由分說地滲入到自己的頭頂之中，熱烈滾燙。 倩娘一陣恍惚，這才恍然，這是秦淮南修煉兩百多年的元神。 倩娘要推開秦淮南，卻動彈不得，直到那團光暈如江湖入海一般，盡數(shù)匯入倩娘體內(nèi)。 倩娘渾身無力，癱軟在地，癡癡地看著倒在身旁的秦淮南。 秦淮南看了倩娘一眼，好好做個凡人吧。 隨即安然閉上雙目，再無聲息，只剩下斬妖劍凄厲長鳴。 倩娘眼淚奔涌而出，心下登時一陣清明：原來這就是被愛的滋味。原來我一直都有，卻一直視而不見。 兩百年前，還是個少年的秦淮南五岳尋仙不辭遠(yuǎn)，只身進了青丘山，尋訪仙圣。卻不小心迷失于山林之中。 餓了三五日，夜夜躲避猛獸毒蟲，奄奄一息之際，遇上剛出生不久的青狐。 青狐引路，少年才出了山林，到了青丘山。 秦淮南上了青丘山，修仙得道。 四五十年后，青狐修煉通靈，欲成人，便四處吸人精血。 秦淮南奉命降妖，長劍正要劈下，才發(fā)現(xiàn)妖物竟然是當(dāng)初引路青狐，不忍下殺手。 遂以元神喂養(yǎng)，助其成人。 四十九天之后，倩娘才醒來，而秦淮南尸身已然灰飛煙滅，斬妖劍自此再也發(fā)不出劍鳴。 倩娘法力全失，甘心做了凡人女子，嫁了一個不得志但落拓不羈的書生。 書生在私塾教書，倩娘便包下了花圃，種花賣花為生。 莫春響喝干了一壺春茶，故事也就聽完了，抬頭看著坐在繁花錦簇中笑容安詳?shù)睦蠇D人，久久呆立。 老婦遞上一盆花，道，時辰不早了，公子該走了。 莫春響接過花來，花香四溢，是一盆春桃。 莫春響一進教坊，便聽到歌姬在唱一首新作的曲子： 古冢狐，妖且老，化為婦人顏色好 頭變云鬟面變妝，大尾曳作長紅裳 徐徐行傍荒村路，日欲暮時人靜處 或歌或舞或悲啼，翠眉不舉花顏低 忽然一笑千萬態(tài)，見者十人八九迷 假色迷人猶若是，真色迷人應(yīng)過此 彼真此假俱迷人，人心惡假貴重真 狐假女妖害猶淺，一朝一夕迷人眼 女為狐媚害即深，日長月增溺人心 何況褒妲之色善蠱惑，能喪人家覆人國 君看為害淺深間，豈將假色同真色 注： 文中有化用紀(jì)曉嵐《閱微草堂筆記》之《貞狐》一篇。 結(jié)尾處引用詩作為白居易《古冢狐》 部分細(xì)節(jié)取材于《太平廣記》《山海經(jīng)》《玄中記》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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