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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0--金陵酒肆留別

李白

風吹柳花滿店香，吳姬壓酒勸客嘗。金陵子弟來相送，欲行不行各盡觴。請君試問東流水，別意與之誰短長？

【譯文】

春風吹拂著柳絮漫天飛揚，滿店里飄溢著酒香，吳地的美女剛剛釀出美酒，殷勤勸我品嘗。金陵的年輕人紛紛前來為我送行，賓主依依難舍頻頻舉杯傾述衷腸。請你們試問這滾滾東流的長江水，我們的離別情意和它相比究竟誰短誰長?

【注釋】

[金陵]即今南京市。    [酒肆]酒店。    [吳姬]吳地的酒店侍女。    [壓酒]壓酒糟取出酒汁，即新釀的美酒。    [子弟]指年輕人。    [欲行]要走者，指詩人自己。    [不行]不走者，送別者，指金陵子弟。    [觴]酒器，盡觴即干杯。    [東流水]指長江，長江水向東奔流。    [別意]離別的情意。

【評析】

這首贈別詩，大約作于李白出川后最初漫游時，用輕盈生動的筆墨刻畫了一個江南酒店中出現(xiàn)的送別場面，感情深厚，情景如畫。

“風吹柳花滿店香”，起筆引人入勝，并能啟發(fā)思考。春風吹著柳絮，這是暮春時節(jié)，但“滿店香”有點不好理解，柳絮可以稱為柳花，但沒有香味是人之常識，即使有也極其清淡，怎么會“滿店香”？“吳姬壓酒勸客嘗”看到第二句才恍然大悟，原來是酒店里的女子把剛剛擠壓出來的美酒請客人品嘗，是酒香，因此這個“香”字極妙，上句寫出留有懸念，下句酒字一出，讀者才明白。原來“滿店香”在句法上屬于上句，在意義上屬于下句，簡約明快，精彩至極?！敖鹆曜拥軄硐嗨?，欲行不行各盡觴”兩句緊承前意，柳絮輕揚，吳姬壓酒，境界很美，忽然又出現(xiàn)那么多年輕的追隨者來給自己餞別，那氣氛，那心情可想而知，于是送別者和被送者都各自喝下這充滿濃情蜜意的酒。那種情意真是難以形容的，于是水到渠成，發(fā)出這樣的疑問：“請君試問東流水，別意與之誰短長？”結尾情韻悠長，用長江流水也無法比擬離別情意表達自己內心對于友人的感激之情，形象生動。謝榛在《四溟詩話》中云：“太白《金陵留別》詩‘請君試問東流水，別意與之誰短長’，妙在結語，使坐客同賦，誰更擅場？謝宣城《夜發(fā)新林》詩‘大江流日夜，客心悲未央’；陰常侍《曉發(fā)新亭》‘大江一浩蕩，悲離足幾金’。二語突然而起，造語雄深，六朝亦不多見。太白能變化為法，令人叵測，奇哉!”

全詩干凈簡明，層次井然，首句點季節(jié)，次句寫地點，三句寫來送別之人，四句寫留別之情，最后兩句用比喻發(fā)感慨。沈德潛在《唐詩別裁》中評此詩說：“語不必深，寫情已足?！闭f的就是這一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