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水明老師

（朱老師為我們拍的照片，里面沒他）

 寫下朱老師的名字，像寫下自家哥哥的名字，這是因為朱老師名字的中間用字也有“水”字，跟我們親兄妹們的名字都在“水”字系列里有關(guān)。當然只是現(xiàn)在這樣浮想一刻，幾十年前斷不會產(chǎn)生這樣的念頭。雖然朱老師常和我們做游戲，關(guān)愛我們像關(guān)愛自己的弟弟妹妹一樣，但是，你不知道，他同時也是一個令我們敬而生畏的人??！

想記下來朱老師的念頭有好幾年了，這個想法產(chǎn)生在三十年后縣城里他重逢，那時他帶著鴨舌小帽，背著相機，站在我們中間笑容燦爛。但想法歸想法，一直沒有動筆，一是懶，二是怕我拙笨的文字辱沒了心里偉岸的老師形象?！敖處煿?jié)”是一個很好的催手，我終于在電腦文檔里輸入了“朱水明”三個在我心里極有份量的漢字。

怎么說呢？在我所經(jīng)歷的老師當中，他實在是很有個性的一個，盡管他只做過兩三年語文老師就轉(zhuǎn)行了，但他的確是教師群體里一個富有速度與激情，又不乏幽默感，讓學(xué)生深度喜歡著又真心害怕著的人物呢。

昨天大家紀念毛主席逝世41周年，我更多地想到1976這個數(shù)字，并又一次體驗了1976年的疼痛和寒冷。這一年，小白花戴了三次。有的是塑料做的，戴在胸前；有的是布做的，扎在我細細的辮子上。一次戴給周總理，一次戴給毛主席，一次戴給我的母親。兩年后的1978年初，又給天使般的張芝蘭老師戴過一次。母親和張老師是好朋友，我和張老師的女兒麗娃是好朋友，我們都是張芝蘭老師的學(xué)生，在同一個班里。

（張芝蘭老師舊居外的花兒和她的女兒麗娃）

然而，母親和張芝蘭老師前后腳都走遠了，走到我和麗娃都很害怕的地方去了。同樣有點緊張和害怕的，還有我們?nèi)昙壈嗬锏?0個同學(xué)，心里慌慌亂亂，在緊張不安中迎來了新班主任，這就是年輕而光芒四射的朱水明老師。那時，他也就十七八歲的光景。

朱老師是本村的，因為村子不大，即便不怎么見面說話也早有耳聞，他家住在村子西頭。在我們看來，他們家是住在村里的城里人。因為從他們家走出來的大人孩子，全都穿戴整整齊齊，文文靜靜，他家的胡同口每天也都打掃得干干凈凈，這樣的一家人，在幾百口人的小村子里是比較打眼的。他本人，留著小平頭，方臉，精神氣十足。他的精神抖擻從他一根根直立的頭發(fā)上都可以傳遞出來，即便不說話也自有八分威嚴，像踩在他家胡同口時打鬧節(jié)奏自會降調(diào)一樣。

上早自習(xí)的時候，他讓我們大聲讀課文，他也大聲讀課文，我們各讀各的。大多時候他坐在講臺上讀，讀得很投入，有時候走在我們中間，邊讀邊走，走完幾圈又回到講臺上讀。那時我坐第一排，至今猶記朱老師讀書時的神態(tài)。朱老師讀書時的口型經(jīng)常能放到“o”這個頻道上，而他面容上綻放的光芒和他根根直立的頭發(fā)散發(fā)的朝氣也似乎混和在他的讀書聲里了。

然而他是愛玩的。平淡無奇的校園生活常因為他的游戲性教學(xué)創(chuàng)意而大放異彩。

創(chuàng)意之一就是檢查洗臉是不是洗了脖子。那時大家坐得整整齊齊，緊張或興奮地看朱老師一個個檢查過去。等有一個同學(xué)被老師質(zhì)疑的時候，自然是羞紅了臉的。朱老師還嚇唬我們說，如果發(fā)現(xiàn)有不洗脖子的，就親自幫他洗，用鞋刷子。但真有不害怕的同學(xué)，在如此這般嚴厲的審查之下，脖子上的黑竟然還存在著，于是，刷脖子的大戲還真上演過一回。自此，脖子問題就都不是問題啦。

創(chuàng)意之二是大大的罰。表揚是朱老師常用的激勵策略。比如拿小年級同學(xué)的好作文給我們班讀，至今小我們一年的小水同學(xué)的一篇寫“風(fēng)”的短文和一篇寫“雨”的短文，大概意思還記得清清楚楚，還有齊醫(yī)娟的名字也頻頻在我們班播報。但與表揚比起來?！傲P”更容易被大家記住是不是？何況朱老師的罰是那樣令我們驚心動魄。一是罰抄字，寫錯一個字罰抄多少遍寫別一個字罰抄多少遍打掃衛(wèi)生不認真罰抄多少遍都有細目，當時只記得量大得讓人咋舌。高壓之下，大多同學(xué)對他是服了服了服了，怕了怕了怕了。再有頑固的，就是罰打。對于屢教不改的，朱老師的板子是絕不講情面的。在這樣的嚴厲管教之下，我們真的養(yǎng)成了不少好習(xí)慣。當年的罰現(xiàn)在回憶起來都是滋滋有味的好話題。

創(chuàng)意之三是演課本劇。那時還沒有這個名詞。只知道我們最盼望的課就是輪到講故事性強的課文，因為這時朱老師總能想種種方法讓我們過足這個好故事的癮。記憶里最鮮明的一次，是有一段時間，因為學(xué)校校舍緊張，兩個年級同時在一個教室里上課，而朱老師同時帶我們?nèi)哪昙墶＝o三年級講課的時候，四年級背朝黑板做題，反之亦然。有一天，朱老師給三年級學(xué)生講周扒皮的故事，朱老師組織他們分角色出演，朱老師還親自學(xué)那個周扒皮半夜雞叫，背著黑板做題的四年級的我們，雖然不敢回頭，卻都屏心靜氣地享受著三年級的語文課，心里那個帶勁啊，嘿！

這就是我記憶中的朱老師帶給我們的快樂，他教了我們兩三年就調(diào)到鎮(zhèn)上工作了，但他的十八歲永遠年輕生動在我們的童年記記里，因為他，我們小小的心靈被豐富的活動和各種未知的美好充盈著，暫時忘記了喪親喪師之痛。

那時小學(xué)校的校門兩邊寫的是“團結(jié)緊張，嚴肅活潑”。我們這個班級的氛圍在班主任朱老師的管理之下，可真是這樣的啊。

三十年后再見朱老師，兩句話記憶猶深。一句是“我是一個貪玩的人”，一句是“回家村里要緩步走路”。朱老師的家常話使我悟到兩點：在生活中，游戲心是高境界；對故土，敬畏心是第一位。牢記之，珍藏之。

（說明：此照片攝于今年春上，地點是本村小學(xué)，里面有小時候我們和我們老師的影子）

身邊站著的是朱水明老師。

回想起來，小學(xué)五年里，教過我們的老師都比較年輕，也比較親和。記記中我們還會有在冬天坐在老師炕頭上學(xué)算術(shù)的特別待遇。這個老師是我們的數(shù)學(xué)張老師，小名代娃，我本家姑姑。今天在“鳳凰垣啊紫金山”微信群里，經(jīng)班里最強大腦侯?；ㄍ瑢W(xué)細數(shù)了一下所有教過我們的小學(xué)老師，竟然有10個。這10個老師中，最年輕的是朱老師，年長的也不過30來歲，他們組成了一個年輕的教師方陣，服務(wù)于本村小學(xué)，他們常常不只是我們的老師，有一些也是哥哥姐姐和弟弟妹妹共有的老師，我們的童年里有他們青春的風(fēng)采，或者換句話說，他們以他們的青春為我們的童年保駕護航。逢教師節(jié)之際，一一輕輕寫下他們的名字，表達一下深深的敬意和祝福。他們是：

張芝蘭、張代代、朱水明、張文斌、王玉蘭、張連枝、尹老師，張玉堂，音樂老師支云云、李文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