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風(fēng)漫舞杏葉紅

文||孟憲叢

我喜歡秋天，是因為我喜歡紅杏葉；我喜歡紅杏葉，是因為我天生就是個喜歡紅色的人。在每一個金黃的秋天，我都要竭力追尋那一抹紅色的葉子，仿佛只有紅杏葉才能滋潤我干癟的希望。

最早關(guān)注紅杏葉，是緣于一次踏秋。記得那是一個深秋的周末，與好友一同登上了縣城后面滿是杏樹的麒麟山。這山，我曾多次登過，但每次都在蔥郁的夏季，記憶中留下的盡是綠色。這次，夏日繁華演盡，踏進了秋天門檻。此前，我只知道秋天是浪漫的，是唯美的，是金黃的，但當(dāng)滿山紅杏葉鋪展在我面前的時候，著實吃驚不小，以至于顛覆了自己的思維，驚艷了自己的眼界。

其實，對于紅葉并不陌生，因為杜牧的詩歌“停車坐愛楓林晚，霜葉紅于二月花”讓我對紅葉就有了向往。后來，對香山紅葉有了期待，我以為，香山紅葉是最紅最美的，盡管沒有機會近距離領(lǐng)略其唯美醉人的景致，但每每說起紅葉，思緒就會飛到香山的楓葉里。曾經(jīng)，在我的腦海中任意想象著，終究想象不出這楓葉究竟是怎樣一種美，畢竟這種美對于我來說，只能是一種飄渺的美，一種圖畫里的美，一種詩歌中的美。

直到我領(lǐng)略了身邊紅杏葉的風(fēng)韻后，我才對紅葉有了真實的感覺。面對滿山的紅葉，我無法撒謊，這里的紅葉肯定與別處不同，最起碼，別處的楓葉是經(jīng)過霜染后才紅的，而這里的紅杏葉，都會在秋季無霜而紅，以至于每當(dāng)見到紅杏葉，我的心情就異常興奮。其實，不光是我喜歡紅葉，就是許多文人墨客也都鐘情于紅葉，爭相以它為題，吟詩作畫，使紅葉的魅力流芳百世。

今年國慶假期，我又迫不及待登上了麒麟山。依山勢而鋪展的滿坡杏林，蜿蜒起伏，層層疊疊，潑緋嵌霞，風(fēng)吹葉動，絢美如夢。多情而又精致的杏葉紅，飛瀉直下，流溢著款款深情，蕩漾著脈脈詩意，感嘆這層林盡染、美妙絕倫之景致，感受這純真至極、玲瓏麗質(zhì)之姿色。連綿的紅杏葉，像一幅寫意畫，掛滿山嶺，染透高坡，扣人心弦，艷而不俗。立于高山之巔，極目遠(yuǎn)眺，山頂傾瀉著浪漫，山腰飄舞著紅濤，靈光展現(xiàn)，亦真亦幻，與遠(yuǎn)處的金色榭廊相映，如詩如畫，美不勝收。

輕輕地漫步在紅杏葉間，像暢游在紅色的海洋里，一片片紅杏葉竭力地吸附在并不筆挺的枝枝杈杈上，就像頑皮的孩子們在樹上“吊猴猴”一樣，隨著縷縷清風(fēng)，一起一落，一晃一抖，在陽光下肆意張揚。緩緩移到杏林的深處，一樹一風(fēng)景，一葉一世界，身隨葉動，情墜迷彩，我格外小心翼翼地走好每一步，生怕驚擾了這些可愛的紅色精靈。沐浴在這片紅色里，心情也隨之熱烈了起來，一切煩惱隨風(fēng)而去。同游的朋友竟情不自禁地舒展雙臂，快樂地旋轉(zhuǎn)了起來，長長的紅絲巾融化在紅杏葉中，顯得那么耀眼而和諧，紅色映射到她的每一寸身體，燃起一縷火焰。頓時，我感覺一種幸福感隱隱約約地升騰，忍不住輕輕地閉上眼睛，貪婪地伸出雙手，小心翼翼地掬起如火似霞的紅色。

捧一片別樣的紅杏葉在手，頓眸端詳，這杏葉的形狀分明就是一顆心，葉面上莖線纖細(xì)，紋路分明，葉杏紅仿佛要融入我的血液，輕輕將紅杏葉置于唇邊，忘我地嗅著她的甜蜜、清澈、馨香。盡管葉子上有淡淡的塵土凝結(jié)，朋友說這是附近施工塵揚的結(jié)果，但我固執(zhí)地認(rèn)為這是滾滾紅塵，癡癡情深。要不怎能被紅杏葉吸附的一瞬間，讓我無法脫身？我實在是禁不住這紅杏葉誘惑，掏出碳素筆在紅杏葉上沿著細(xì)細(xì)的紋路，描出一路芬芳，寫上久久珍藏于心中的思念，一同隨風(fēng)飄進林子的深處，在大自然的畫中寫意人生。

在熱烈的色彩里，我覺得一片紅杏葉就是一枚美麗的書簽，藏在心里就是一段美麗的相遇，這滿是紅葉的杏樹林，分明就是一本濃郁著芳香的情書，讓人百讀不厭。彎腰拾起一片紅杏葉就像拿到一把愛的鑰匙，不用復(fù)雜的密碼，就能打開一道心房，封存已久的愛被輕輕跟進，不用環(huán)顧四周，就把自己的激情毫不掩飾地流露出來。

于是，每一次見到紅紅的杏葉，內(nèi)心就會沖動，被紅杏葉的熱情包圍的時候，我的心就狂跳不已，當(dāng)一片片紅杏葉毫無瑕疵地展露在我面前的時候，我的貪婪被美麗撕開，顧不得羞怯，輕輕地摘下，讓她平躺在手心，然后低頭凝視許久，柔柔地印上一枚枚火熱的唇印。此時，我的愛被紅杏葉擠在犄角旮旯里，盡管腳下小路有些羊腸，但伴著火焰般的紅，芬芳爛漫，感覺到這紅杏葉又是一杯醉人的葡萄酒，閃爍著動人的楚楚，輕抿一口，就像觸及一片粉嫩的花瓣，幾口下去，就會放縱不羈。一直以來，我自認(rèn)為是個優(yōu)雅淡定的人，但在紅杏葉面前，自是把持不住，竟然會出現(xiàn)突兀失語的窘態(tài)，莫名有了一種憐惜香玉的驚嘆。

迎著徐徐秋風(fēng)，滿山的紅杏葉恣意撩撥著我的思緒，讓我不知不覺地陶醉在相機的取景框中，相機鏡頭中的紅杏葉俊俏、可愛，與好友舞動圍巾的動作融為一體，蹦跳與落葉相遇的那一刻是相對靜止的，寧靜的，紅杏葉與倩影隨著一道弧光印在了我的相機中，更印在了我的心中。杏樹林在紅色的火焰中搖曳，紅杏葉在經(jīng)歷了春夏的綠翡翠，終于在秋天變成了紅瑪瑙，凝視每一枚孤獨飄落的紅杏葉，我的心驟然緊了起來，甚至有了一絲隱隱作痛的感覺，盡管我想竭力挽留紅杏葉的熾熱和癡情，讓美麗伴我同行，但她終歸要撲向大地的懷抱，這是上天注定的，就像一彎皎潔的月光，在晨曦的微露里，會化作一縷純真，飄然而去的。好在，還有下一個春天，下一個秋天，這紅葉還會如約而至，沒準(zhǔn)還會紅的更熱烈更瘋狂一些呢。

說真的，一片紅杏葉已經(jīng)牽動了我的情思，我的心底已經(jīng)藏了一片紅杏葉，也裝了一份對大自然的熱愛。我好想把紅杏葉串成一線風(fēng)箏，放飛我的心愿，我的思念；我好想用一串紅杏葉搭成一座心橋，她在橋那邊，我在橋這邊；我好想用紅杏葉鋪就一條柔和的路，溫暖每一絲隱匿的靈魂。其實，紅葉映深秋，本來就是一道美麗的風(fēng)景，抬頭看看，紅葉之上還有藍(lán)天白云呢。

猛然間，我突發(fā)奇想：如果在這山上下一場雪，讓白雪、紅葉共融于一個畫面，那該是怎樣一種難以抑制的渴望，怎樣一種詩歌般浪漫的追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