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 我用的第一枝筆是一截寸余長的鉛筆。1960年,我上了書房。父親給了我這枝筆。那時的鉛筆不同于現在的鉛筆。圓柱的,不是現在六棱的;細細的,沒有現在的粗;筆桿上也沒有上漆,原色的;也沒有橡皮頭。弄不清是父親用短了,還是揀來就是短的,反正就那么短。為了找它,我常常會把母親縫制的小灰書包的書全部翻騰出來,好在那時就只兩本書。 一年級在北頭關帝廟院的東樓上。那時老師不錯,定了個制度鼓勵我們按時上學:每天早上進教室后按順序在黑板上寫上自己的名字,過一段總結一下,先進者發(fā)獎品——一根鉛筆。鉛筆就是我上面說的那種,那時不貴,一枝幾分錢而己。但我想那肯定是老師自費的,書房不可能有那項開支。 從那以后,黑板上的第一個名字基本都是我,因此,時不時領個鉛筆,除了當下用的還有儲存。 那時還有一種筆叫石筆。這我也是在旁人手看到的,配塊石板,寫上、擦掉,寫上、擦掉,做算術列豎式很方便。我很想有一枝,和一個同學套了好幾天近乎,他終于從那白線扎成的一小捆中抽出一枝,慷慨地給了我。但當我用廢紙包著拿回家和父母夸時,我才想到,我沒有石板。而一塊石板是要好幾毛錢的。 一次趕會,我發(fā)現了一種石板的替代品。一種剪成長方形的鐵皮,比石板便宜多了。于是買了一塊。但鐵板不是石板的升級,不過是一種替代。我拿出儲藏已久的要來的那支石筆,才發(fā)現在上邊寫字滑得很,根本不易上色。湊乎著用了不久,一根角邊還裂成了兩層,只好丟掉。造成的損失是自己花錢買了一捆石筆并未用去幾支而剩余在那和小灰布書包扎透了好個洞因此又加了幾個補釘。 后來就有了醮筆,一根木稈上插一個筆尖,很時髦的,也不貴。我買了一枝,從此,代替了鉛筆。但蘸筆有個毛病,得買瓶藍墨水,一邊蘸一邊寫,很麻煩。這還不要緊,要緊的是很容易“掉蛋”,就是弄不好就將一滴墨水掉在紙上,弄得一踏糊涂。我常常強巴巴把今天作業(yè)寫完,一滴水,弄得你黑糊糊一片,又得從頭寫。所以,平時我用蘸筆,考試時就只好借老師的鋼筆。老師也習慣了,到考試時,主動就把鋼筆送給我。 老師是根金星鋼筆,很好用。因此,考試時我的字總比平時寫得好。 當我下決心買回一根鋼筆來時,才發(fā)現是一枝依金筆。我不懂什么是依金,但看的出我的筆尖是白色的,老師的是黃色的。 三年級的時候,開始寫倣了,我用上了毛筆。這個我不愁。父親是老文人,有毛筆。但毛筆頭老是往下掉,父親說,用松香可以焊上去,于是,我常常和拉弦的人討好,總能弄些松香。到后來,拉弦的人反倒和我找起松香來。 有了一枝圓珠筆時,我就上了初中。我看中圓珠筆,主要是看中了他的“復寫”功能,紙和紙中間墊一張復寫紙,寫一遍出兩遍成果。我在三張紙間墊了兩張復寫紙,于是,一遍寫出了三份《入團申請書》,班主任一份,團支書一份,自留一份。后來發(fā)現我當會計的姐夫有一枝雙色圓珠筆,一按,是藍的;一按,是紅的。于是,我強行要了。但拆開看構造時,兩個小彈簧都彈出去找也不著,于是,再也沒玩過。 還有一種筆,我沒買過卻用過,叫“臘板筆”,是將臘紙放在鋼板上用鐵尖的臘板筆刻寫,寫成后將臘紙鑲在油印機上翻印,也叫“刻臘板”。如果刻得好,可印很多很多份?!拔幕蟾锩逼陂g印傳單都是這種辦法。但我用時已“復課鬧革命”,我刻的是“校報”《朝陽》。 我沒用過多好的鋼筆,但寫出的不少東西上過報紙、刊物、廣播。有一次,孩子要玩我的鋼筆,我不給他,我說:這是爸爸的吃飯家俱。結果有一天我看見孩子用我的兩枝鋼筆當筷子在夾吃飯,我才知道孩子把我好一種“形容”當成真的了。 有了碳素筆我真的認為是一種大進步,竟可以不灌水就一直寫字,真神。尤其是,筆不需換,不過換枝芯罷了,于是買了一捆芯。 沒要多久,就沒人換芯了,只是一枝筆一枝筆地買。我知道,是因為一枝筆不過一塊錢,人們有點不在乎了,尤其是機關干部,公費,更不在乎。 這期間,就有了電腦,開始了打字。我不想再學“五筆”了。用拼音吧?讀音不準。好在后邊有人發(fā)明了“手寫板”,配一塊板、一枝筆,筆在板上寫字,就在電腦上有了。雖然慢,我也寫了許多許多的東西,有的都出書了。 還有一種筆不是寫字用的,但更科學,叫“速錄筆”。照著書上的文字逐行掃過,便出現在電腦上。買時大概是600來塊錢,但對我,很適用,給我作了不少貢獻。現在還用著,很得手。 但從來沒想到,我現在用的最多的“筆”是我的右手食指,寫日志,寫便箋,寫文稿,竟全靠這根指頭!當然,不止是我,誰不是呢? 短短70年,“筆”變化了多少?啊,短短70年,“筆”真的變化了不少! 圖片:網 絡 文章:馬栓貴 排版:頑 石 文字凝固時間 鄉(xiāng)土永連心底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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