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一段時間去杭州游玩,我在西湖邊擁擠的人流中一邊閑走,一邊仔細欣賞著水波瀲滟的水面和湖光山色里蔥郁的樹木,望著遠處的斷橋,我的腦子里一下就想起了許仙和白娘子的傳說……
我忽然又想到了我的家鄉(xiāng)菏澤,心想,哪里才是菏澤最美的地方呢?
一說到菏澤,許多人立刻就想到了牡丹。到了谷雨時節(jié),天氣開始暖和起來,這時候一大朵一大朵嬌艷欲滴的牡丹花盛開了,菏澤的空氣里到處彌漫起濃濃的花香,這吸引了許多沒見過牡丹花的外地人不遠千里地跑來觀賞,一飽眼福的游客們從此記住了菏澤這座城市,在他們眼里牡丹是菏澤最美麗的風景。
其實,菏澤風景優(yōu)美的地方有很多。
郁郁蔥蔥的趙王河穿城而過,如果你順著某一條蜿蜒的小路踏進密林深處,你就會驚訝地發(fā)現(xiàn)靜謐中竟然會有一大片十分開闊的水面和十分精致的木質回廊、仿古的亭臺樓閣以及一道道橫跨水中的小拱橋。岸邊垂釣的老人,總是雕塑一般一動不動地盯著水面,似乎害怕任何一個動作都會嚇跑了水里的魚吧?閑走的人們在寧靜中感受到了菏澤的園林之美。
在老一代菏澤人的眼里,牡丹園、青年湖、天香公園和兒童公園是菏澤最美的地方。春天他們會一家老小一起去牡丹園里欣賞牡丹花,夏天則要去青年湖里租一艘小西瓜皮船游上一個小時,到了秋天又一定去天香公園里參觀菊花展。最開心的時候就是讓自己的孩子在兒童公園里坐一會電動的小火車和旋轉木馬,把自己的孩子逗樂永遠是父母最開心的事。
等到環(huán)城公園建成后,菏澤人的審美觀才被顛覆了,人們做夢也沒有想到整座城市都成了公園,那些曾經(jīng)被認為最美的地方漸漸被冷落了,現(xiàn)在的兒童公園里甚至成了餐飲的場所。在環(huán)城公園的環(huán)城路上走上一圈,望著一路美不勝收的景色,聽著鳥兒們悅耳的鳴叫,當然不會有人再去只要幾分鐘就能游覽一遍的公園了。這時的菏澤人覺得環(huán)城公園才是菏澤最美的地方。倘若有外地的親友來,本地人一定會十分自豪地炫耀一番,然后再領著他們在小橋流水的林蔭里參觀游玩。
沒過幾年,菏澤人的審美觀又被顛覆了。
城市設計師們竟然提出了一個夢境般的設想,說是要把菏澤建設成一座花鄉(xiāng)、水邑、林海的城市,專家們似乎怕菏澤人想不明白,又解釋說,以后的城市就建在了森林里,門前屋后到處是蜂飛蝶舞的花叢,不僅有蜿蜒流淌的小河,也有輪船穿梭一直聯(lián)通京杭大運河的萬福河。專家一解釋,菏澤人反而更不明白了,認為專家滿腦子的墨水跟其他水似乎沒有了什么區(qū)別,反正都是腦子進水,只不過是說說而已。直到飛機場、高鐵站真的要開工建設,直到大面積棚戶區(qū)改造的政府令下來,菏澤人才真的慌了神。
大型機械上的大鐵錘用不了幾下,祖祖輩輩居住的小房子就瞬間成了一片廢墟,看著滿大街飛揚的粉塵,已不再是專家說夢,而是輪到菏澤人做夢了。人們開始想象在很高的樓上居住生活會是一種什么樣的感覺,在森林里、小河邊、花叢中閑走是一種怎樣的愜意。有人開始思考,如果到處都是美景,就不好說哪里是最美的地方了。
我認為美只是一種感覺,不僅有感官上的,也有心靈里的。在西湖游玩,游客們眼里看到了西湖的美景,心里也感受到了西湖的文化。西湖之美是斷橋邊的愛情傳說、“淡妝濃抹總相宜”的詩句、“錯把杭州作汴州”的歷史和西湖的自然風光一起揉進了游客們的美感里。
有一天讀馮夢龍的小說《喻世明》,一篇《羊角哀舍命全交》的故事深深打動了我,后來忽然發(fā)現(xiàn)故事的發(fā)生地就在離家不遠處的孫臏旅游城里,至今墳墓猶在;有一天我開車經(jīng)過定陶區(qū)西邊的一條小公路,忽見路邊有一座建筑宏偉的寺廟,就忍不住下車去看,一看碑文卻下了我一跳,該寺原名左山寺,這里竟然是《春秋左氏傳》的作者左丘明的老家呀!……
隨便在菏澤走走,到處都有故事,到處都有歷史。
在牡丹園里你會想到牡丹仙子葛巾的故事嗎?在范蠡商城里你是否會想到美麗的西施也曾經(jīng)在這片土地上生活過呢?你知道劉邦“稱帝于氾水之陽”的“氾水”在哪里嗎?你去過做了27天皇帝就被廢黜的劉賀生活過的昌邑嗎?……
當我在水面平靜的雷澤湖邊閑步時,我會感到遠古的舜帝似乎昨天還在這里打魚;當我開車游走在鄆城縣的大街小巷,有時候我會突發(fā)奇想地認為,說不定會迎面碰上那位被戲稱為黑三郎的及時雨宋江呢?每次從城陽路的樹蔭下走過,我又會想起在牡丹區(qū)胡集鎮(zhèn)曾經(jīng)有過一座十分熱鬧的成陽古城,堯舜禹禪讓的故事應該就是發(fā)生在那里吧?……
公元878年,一位叫黃巢的農(nóng)民領袖站在一座高高的臺子上慷慨激昂的朗誦他的詩句:“待到秋來九月八,我花開后百花殺。沖天香陣透長安,滿城盡帶黃金甲?!?/span>
高臺尚在,故事卻漸漸模糊。
……
正在失落的文化傳承和歷史遺跡才是菏澤最美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