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蘭香,學了醫(yī),卻做著學醫(yī)之外的夢。  一年一度,年年歲歲花相似?;被?,這來自民間的花朵,既不高貴,也不妖嬈,記憶中老家的房前或屋后,潔白的槐花,如一串串風鈴,綴在綠色的槐樹枝上,它從不為了表演,而刻意打扮自己,只是靜靜地掛在高高的枝頭,只是為了讓整個村莊都沉浸在一種透明的清香里。離開老家三十年,盡管經(jīng)?;厝?,可我總是匆匆過客,碰上花開,我總會在槐陰下靜靜仰望,總要摘下幾串,無論是為了對話,還是為了記憶。但大多時候,是錯過了花季,綠葉成陰子滿枝,隱隱有點悵惘。  如今,槐花作為一種景觀,進入國家4A級景區(qū),門票40元,也作為一種商品有價可沽了。每年槐花節(jié),北緯30度廣場上人頭攢動,歌聲入云,鼓樂喧天。滿山滿嶺的槐花如云如霧,靜靜地綻放,蜂鳴蝶鬧才是槐花的盛典,可現(xiàn)代人太注重儀式,年年搞個開幕式,既沒新意,也擾了塵囂不染的花樹的片時春夢,看花惜花,本心自然,這么高調(diào)吆喝著,誰都明白這是商業(yè)的運作。今年因了疫情,老一套的開幕式?jīng)]能重演。 紅紫爭艷,翠葉藏鶯,煙雨子規(guī),誰道人間四月芳菲盡?公園里的這片槐花林,是當年大冶鐵礦開釆露天鐵礦石留下的廢山場,滿山的禿石,植被嚴重破壞。九十年代初我分配到大冶鐵礦,現(xiàn)在的槐花林當時全是亂石堆,露天采礦破壞的生態(tài)植被實在面目猙獰,好在各級領導有了最初的環(huán)保意識,年年陽春三月植樹造林,各個單位派人上山植樹,我連續(xù)幾年都去植過樹,槐樹是最易成活的樹種,經(jīng)過礦山人多年的植樹造林,才有了今天這槐香滿城游人夾道的盛況。礦山人沒有只顧眼前利益,留給后人滿目荒山。經(jīng)過礦山人二十多年的前赴后繼的栽種槐樹,形成了現(xiàn)在這一大片復墾林,這是功在千秋的大事。說著鄉(xiāng)野方言的槐花,也登上了大雅之堂?;被ǖ钠奉愐叉弊湘碳t,也不獨是我記憶中那一片純潔的白了。  花開時節(jié)甜香撲鼻,有人摘了來做槐花餃子,槐花包子,槐花餅子,我也曾品嘗過,不是很喜歡,大概是心里作祟,認為纖塵不染的花兒不是為口腹之欲而生的,目觀之,鼻嗅之,心悅之,花香染衣,何需進入骯臟的食腸循環(huán)一周?任其抱香枝頭老,任其化作春泥更護花,豈不是花兒最好的歸宿? 紅塵紫陌,不管他鄉(xiāng)還是故鄉(xiāng),我總希翼這熟悉的芬芳,熏醉碌碌塵心,在世俗煙火里葆有一份凈靜的情懷。對于槐花,現(xiàn)在作為觀賞植物賺取門票,其實古人卻有更深的寓意,巜周禮.秋官》里記載,周代宮廷外種有三棵槐樹,三公朝見天子時就站在樹下,三公即太師太傅太保,是周代三種最高官職的合稱,后人因此用三槐比喻三公,成為三公宰輔地位的象征,也是古代讀書人入仕的最高理想。而讀到齊己巜答長沙丁秀才書》中的句子:“月月便車奔帝闕,年年貢士過荊臺。如何三度槐花落,不見故人攜卷來?!甭放跃G蔭蔽日的大槐樹又見證了舉子們落第的見證人。晚唐每每州府“拔解”之時,又值槐花之期,所以槐花又成了舉子們的傷心失意之花。但無論是周代或晚唐,槐花的意象不約而同與科舉功名都掛上了鉤,有語云,“槐花黃,舉子忙,”則可見一斑了。  而我更喜歡有單純寓意槐花的文字。白樂天詩云:“夜雨槐花落,微涼臥北軒。”夜雨聽花落,枕幾卷閑書,這種閑適氛圍怕不是時時可得,所以才令人心神往。忽又想起巜太平廣記》所載的與槐樹有關的故事,東平淳于棼槐安一夢,位至南柯郡太守,夢醒之后發(fā)現(xiàn)乃槐下一蟻穴,這個故事暗寓人生如夢,富貴無常。似乎有點扯遠了,但人生須臾,有花堪賞,春風拂面,花氣宜人,豈非良辰美景賞心樂事?
[今日頭條]潘蘭香的隨筆《隔離病區(qū)手記》
[黃石詩壇]潘蘭香的散文詩《再不見,我們就老了》(外一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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