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夢溪筆談 雜志一譯文】 延州現(xiàn)在有五座城。說的人認為原有東西二座城,隔河相對。高萬興主持延州時,開始擴展南北東三關(guān)城。我因讀了杜甫“五城何迢迢,迢迢隔河水。延州秦北戶,關(guān)防猶可倚”的詩句,才知天寶年間延州就已經(jīng)有五座城了。 鄜州、延州一帶有石油,過去所說的“高奴縣出脂水”就是這種東西。石油出產(chǎn)在水邊,在沙石與泉水相雜的地方,慢慢地溢出,當?shù)厝擞靡半u尾部的羽毛把油沾上來,收集在瓦罐里。這種油看上去挺象淳漆,燃燒起來象麻桿,但冒出來的煙很濃,把帳篷都熏黑了。我猜想這種煙可以利用,就試著掃了一些煙灰來做墨,結(jié)果寫出來的字又黑又亮。象漆一般,即使松墨也比不上它。于是,就大量制作,并給它定名叫“延州石液”。這種東西以后一定會在社會上廣泛流傳,但是我最初制作使用它。石油非常多,地下的蘊藏無窮無盡,不比松木那樣有時會用完。現(xiàn)在齊、魯一帶的松木已經(jīng)砍光,慢慢地連太行山區(qū)、京西、江南一帶的松山也大部分砍伐得成為禿山了。造墨的人必定不知道用石油煙的好處。煤的煙也大,將人們的衣服熏黑。我戲作了一首詩說:“二郎山下雪紛紛,旋卓穹廬學(xué)塞人?;M素衣冬未老,石煙多似洛陽塵?!?/p> 解州鹽池的南邊,秋夏之際多刮大風,被人們稱為“鹽南風”。其風勢極大,可以摧毀房屋,將樹木連根拔起,幾乎可以動地了。但是這風朝東朝南都不會過中條山,朝西不過席張鋪,朝北不過鳴條山,縱橫僅在數(shù)十里之內(nèi)?!苯恹}若沒有這種風就不會結(jié)晶,大概是大鹵的氣與風相感應(yīng)的緣故,人們終究不知道為什么這樣。另外汝南也多刮大風,雖然比不上“鹽南風”厲害,但比其他地方則厲害,但也不知因為什么這樣。有人說:“風出自于城北的風穴山?!苯裉焖^的風穴山,已經(jīng)成為平地了,而汝南風依舊,可知并不是有風穴。民間諺語說:“汝州風,許州蔥?!庇纱丝磥?,這種風是由來已久的。 過去人們的文章中談及北方少數(shù)民族,大多說他們在黑山。黑山位于大漠的北邊,現(xiàn)在被稱為“姚家族”,在它的西南邊有一座城,叫作慶州。我奉命出使北方時,曾搭帳住宿在黑山下。黑山有幾十里長,山上土石都呈紫黑色,就如同現(xiàn)在的磁石。山下有一條河水流出,就是所說的黑水。胡人說黑水是上游低下游高,水曾經(jīng)倒著流。我到水邊看了,并不這樣,也是平常的流水罷了。黑山位于黑水之東,大約是北方的水多為黑色,因此有“盧尤郡”,北方人把“水”稱為“龍”,“盧龍”的意思就是“黑水”。黑水的西邊是連山,被稱為“夜來山”。山非常高峻,契丹人的墓地都在山的東南麓??拷鬟呌羞h祖射龍廟,位于山上,有龍舌收藏在廟中,它的形狀如同一把劍。山的西邊就是另外一個民族,他們特別強悍,只吃生肉生血,不吃熟食,胡人將他們稱為“山西族”,往北與黑水胡人,往南與達靼部族相接。 我的親家朝散郎王九齡經(jīng)常談及他的先祖侍中王貽永,說他有一個女兒嫁給諸司使夏偕,因病生命非常危險,吃了醫(yī)生朱嚴的藥后就好了。侍中很高興,置辦了酒席慶賀,在酒席上女兒請求父親為朱嚴謀個官職,侍中為難地說:“今年的恩例已經(jīng)許了門醫(yī)劉公才,只能等到明年?!迸畠罕憧拗鹕恚瑥街彪x去留也留不住。侍中為了補謝朱嚴,就把劉公才喚來,把女兒的意思告訴他,把今年許他的恩例轉(zhuǎn)讓給朱嚴。朝廷恩命下來的那天,朱嚴死了。劉公才就對王侍中說:“朱嚴沒有接受恩命就死了,按法規(guī)還可以再奏恩例?!笔讨写饝?yīng)了他,又為劉公才另請官位,時劉公才去了尉氏縣,王侍中派人喊他回來受命,當時劉公才正在喝酒,聽說得了官職,高興極了,就歸即暴死。一個小小的四門助教的官職就使二個醫(yī)生喪了命。一個官職是不可以隨便得到的,何況更大的官職呢! 韓王趙普修建筑宅第,光是用以加在壁中的麻線就用了一千二百多貫錢,其他用費之多可想而知。房頂上都用木板代替竹席作天棚,上面用方形磚砌好,然后鋪上瓦,房屋至今完好雄壯。 契丹北部有種動物叫跳兔,形狀與兔子完全象,但前腳才一寸多長,后腳幾乎有一尺長。行進時就用后腳跳,一躍有幾尺遠,停止時就驟然仆倒在地。跳兔生長在契丹國慶州一帶的荒漠中。我出使契丹時,捕獲了幾只帶回來。這種動物大概就是《爾雅》中所說的“蟨兔蟲”,也叫作“蛩蛩巨驉?!?/p> 體型小而帶綠色的蟬,被北方人稱為“螓”,就是《詩經(jīng)》中所說的“螓首蛾眉”,取其頭頂 深長而且方。另外,閩地人把大蒼蠅稱為“胡螓”,也是屬螓一類的東西。 北方有種白雁,樣子象雁但比雁體積小,白色的羽毛,深秋季節(jié)就飛來。每當白雁來到的時候就有霜降,黃河以北一帶的居民稱它為“霜信”。杜甫的詩句說:“故國霜前白雁來”,指的就是這種雁。 熙寧年間,開始推行“淤田法”。議論的人認為《史記》中記載的“浸水一斛,其泥數(shù)斗,且糞且溉,長我禾黍,”其中所說的“糞”,就是淤田。我出使到宿州,發(fā)現(xiàn)一塊石碑,原來是唐人開鑿六座斗門,截引汴河水對下游的沼澤地進行淤田,人民得到了利益,刻了石碑來贊頌刺史的功績??梢娪偬锏姆椒?,大概是由來已久的。 我奉命出使河北,沿著太行山往北走,只見山崖之間,往往含有海螺海蚌的化石和鳥蛋一般的石頭,象一條帶子一樣橫貫在石壁中。顯然這里是過去的海濱,現(xiàn)在這里離東邊的大海已有千里遠了。這一帶的所謂大陸,都是水中泥沙沉積而成的。舜殺鯀的地方在羽山,過去傳說在大海中,今天是在平坦的陸地上了。黃河、漳河、滹沱河、拒馬河、桑干河等等,都是含沙量很大的河流。現(xiàn)在潼關(guān)、陜縣以西的地方,由于河流的沖刷作用,使地表被切割成深谷,河道低于地面不少于一百多尺,泥沙年年東流,沉積而成大陸,這是必然的道理。 唐代李翱作《來南錄》中說:“從淮河順流而下能到達高郵,溯流而上能到達長江?!泵献诱f:“決汝水、漢水、排淮水、泗水而注入長江?!蹦敲椿此羲畱?yīng)該注入長江,這就是大禹治水過去的路線。熙寧年間,曾派人按圖追尋過,過去的河道依然還在。但現(xiàn)在江、淮的河道已深,其水流再也流不到高郵了。 我的表哥李善勝曾經(jīng)有凡個同輩人一同把朱砂煉為丹藥。經(jīng)歷一年多,因用水陶洗丹砂,準備再放到煉丹爐中去煉時,無意中丟下了一塊。他的徒弟把它搓成藥丸吃了下去,就昏迷過去了,過了一晚便死了。朱砂是一種極好的涼藥,剛生下的嬰兒也可以服食,因火力燒煉,使朱砂起了質(zhì)變,所以能毒死人。根據(jù)變化的規(guī)則相對來說,朱砂既然能變成十分有毒的,難道就不能使它變成極其有用的東西嗎?既然能變成毒死人的東西,就應(yīng)該有能救活人的道理。只不過沒有得到這種技術(shù)罷了。由此可知,所謂成仙升天的藥方雖然不能說沒有,可是也不能不加小心?。?/p> 溫州雁蕩山,風景特別秀麗,而歷來的地圖文籍都不曾提到過。祥符年間,因建造玉清宮,到山里采伐木材,方才有人看到了雁蕩山,這時雁蕩山還沒有名稱,據(jù)佛書記載,羅漢諾矩羅住在中國東南大海邊的雁蕩山芙蓉峰的龍湫中。唐代僧人貫休著《諾矩羅贊》中有“雁蕩經(jīng)行云漠漠,龍湫宴坐雨濛濛”的句子。這座山的南面有芙蓉峰,峰下有芙蓉驛,向前可以俯視大海,但不知道雁蕩龍湫在哪里。后來因為采伐木材才看見了這座山。山頂上有一個大水池,相傳這就是雁蕩,池下有兩個水塘,相傳就是龍湫。又有經(jīng)行峽、宴坐峰,都是后人用貫休的詩句命名。謝靈運任永嘉太守時,所有永嘉山水,都幾乎游歷遍了,唯獨不提雁蕩山,大概當時沒有雁蕩山這個名字。我觀看雁蕩山各個山峰,都峻峭挺拔奇險怪異,向上聳立約有千尺,插入天空的山崖和巨大溝谷,都被包圍在深谷當中,不同于其他大山。從嶺外看,什么都看不到,到山谷里,才看到高聳的山峰,直沖云霄。推究其中的道理,應(yīng)當是山谷中大水的沖刷,把沙土都給沖走了,只剩下巨大的巖石巍然屹立在那里。如大小龍湫、水簾、初月等,都是水流穿鑿而成的洞穴。從谷底仰望,全是懸崖峭壁;從高處去看,這些山峰的高低都差不多,象地面一樣平坦,雁蕩諸峰的高度甚至比周圍山頂所代表的原始地面還低。世上的深溝中被水沖鑿過的地方,都有直立的土和帶有坑凹的巖石,也與雁蕩山的情形相似。現(xiàn)在,成皋、陜西大的溝壑中,直立的黃土往往高達百尺,非常突出地聳立在那里,它們?nèi)缤茄闶幧降目s影,只是這里是泥土,那里是巖石罷了。雁蕩山既然不是挺立在地面上,而是隱蔽在深谷和密林之中,所以古人沒有看見它,謝靈運也沒有到過這里,這是并不奇怪的。 內(nèi)閣里各個官署的房屋,只有秘閣最宏大壯觀。秘閣屋頂高大寬敞,相傳被稱為“木天”。 嘉祐年間,蘇州昆山縣海上有一只船,船上的桅桿已被折斷,風將船吹送到岸邊。船中有30 多人,衣著打扮象唐代人,腰系紅色皮革的角帶,身穿短黑布衫。看見人他們都大哭,所說的話都聽不懂。試著要他們寫字,所寫的字也無法認讀,走路則相互緊跟象大雁陣形。過了很久,才拿出一份文件給大家看,是唐朝天祐年間任命毛羅島的首領(lǐng)為陪戎副尉的詔書。他們又出示一份文件,是《上高麗表》,也稱他們是乇羅島人,都用漢字,大概是臣屬于高麗的東夷人。他們所乘的船中載有各種谷物,只有麻子不同于中國的,有蓮子般那么大。蘇州人試著種下它們,第一年的果實也如蓮子般大,第二年就小些了,幾年后便與我國的麻子一般大小了。當時,贊善大夫韓正彥任蘇州昆山縣知縣,召見了他們,以美酒佳肴犒勞這些乇羅島人,他們吃完后,用手捧著頭而笑,意思是表達感激之情。韓正彥派人為他們修理桅桿,船桅修好后,安裝在船上卻不能轉(zhuǎn)動,于是工匠又為他們制造了一個轉(zhuǎn)軸,并教導(dǎo)他們起倒的方法,他們又高興歡喜,再次捧著頭而笑以示謝意。 熙寧年間,珠輦國派使者入我朝進貢,請求讓他們依照本國風俗“撒殿”,皇上宣詔同意。使者用金盤裝滿珍珠,跪著捧到大殿的欄檻之間,用金蓮花勺將珍珠向御座撤去,這就稱為“撒殿”,這是他們國家最為尊敬的禮儀。退朝之后,有關(guān)官吏打掃御殿,得到十多兩珍珠,將珍珠分賜當天在大殿侍奉的閣門使、副使和內(nèi)侍。 看風水的人用磁石去磨針尖,針尖就能指出南方,不過常常略為偏東,并不完全指向正南。把磁針浮在水面上,?;问幉煌?。也可以把磁針放在指甲上和碗口上,磁針轉(zhuǎn)動更靈快些,但這上面又硬又滑,磁針容易掉落,不如用絲線懸掛為最好。其方法是從新絲棉中抽取一根蠶絲,用芥菜籽大小的一點蠟粘連在磁針的腰部,懸掛在沒有風的地方,磁針就常常指向南方。磁針也有經(jīng)磨后指向北的。我家的磁針,指南指北的都有。磁石的指南,如同柏樹的指西,不能推究出其中的道理。 在一年的開頭把鐘馗的像畫在門上的風俗不知道起于什么時代?;实v年間,金陵挖掘一座墳?zāi)?,有一塊石刻碑志,是南朝宋代宗愨的母親鄭夫人。宗愨有一妹妹名叫鐘馗。那么可知鐘馗的設(shè)置也非常久遠了。 信州杉溪驛站中,有一婦人在墻壁上題了一首幾百字的詩,自敘自己的家庭世代都是讀書人家,父母把她嫁給了三班奉職鹿生的兒子。她才分娩三天,鹿生貪圖每月的俸祿,迫使她跟隨啟程赴任,于是就死在了杉溪。臨死時就把這首詩寫在墻壁上,詩中把受逼迫的苦楚情形詳細地陳述出來,哀怨父母遠離,無處可以傾訴。言詞非常哀婉凄切,很有文采,讀過詩的人沒有不感傷的。婦人死后,草葬于驛舍后面的山下。行路人經(jīng)過此地,大多為之憤慨激動,為吊唁她而寫的詩有一百多篇。有人把這些詩收集在一起,題為《鹿奴詩》,集中很有一些好的詩句。鹿生是夏竦的家奴,人們都厭惡他的貪婪殘忍,因此指斥他為“鹿奴”。 士人以出身于世代有名的氏族而互相夸耀,雖說從古以來就有,但沒有大為盛行。從魏開始,評論人物,選拔官員,雖然重視各門望族,但也沒有專門以門第作為選官的標準。只有四周的少數(shù)民族國家全以姓氏種族作為區(qū)分貴賤的標準。例好天竺就是以剎利、婆羅門兩種姓為貴族的種姓;其余都是平民的種姓。如毗舍、首陀等;再往下就是四種賤民的姓,即工、巧、純、陀等姓。其它各國也是如此。國王和大臣各有自己的種姓,如果不是高貴的種姓,就沒有人民歸服他們;平民種姓的人中雖然有功勞和才能的人,他們也甘心居于大姓之下,到現(xiàn)在仍這樣。從后魏割據(jù)中原之后,這種以種姓定貴賤的風氣便在中國盛行起來,所以有了八氏、十姓、36 族、92 姓。凡是三代做“三公”的貴族稱為“膏梁”,做尚書令和左右仆射的稱為“華腴”;尚書、領(lǐng)軍、護軍以上的官稱為“甲姓”;任九卿、州郡方伯稱為“乙姓”,散騎常侍、太中大夫的官稱為“丙姓”;吏部正員郎稱為“丁姓”。符合這些條件的叫做“四姓”。以后情況有所改變,世族們互爭族位貴賤,誰也不能最終肯定。于是朝廷便依照前世官員的名冊,把博陵崔姓、范陽盧姓、隴西李姓、滎陽鄭姓定為甲族;唐高宗時,又增加了太原王姓、清河崔姓、趙郡李姓為甲族,共稱為“七姓”。但他們的地位和勢力差不多,更是互相排擠攻擊,并各自著書立說,連篇累牘,差不多幾十家。以至朝廷為此專門設(shè)官撰寫,然而習(xí)慣相沿,成為風俗,雖施用國家權(quán)力也不能排除當時的門閥勢力間的紛爭。大概從高到低有五種等級的種姓,總共有百家之多,都稱為士族,除此之外都是庶姓,婚姻和做官都不敢與這百家士族并列。隴西李姓氏族是唐朝的皇族。第一等的士族中,又如岡頭的盧姓、澤底的李姓、土門的崔姓,靖恭的楊姓等為最高的豪門貴族。這種風俗直到唐朝末年才慢慢衰落。 茶芽,被古人稱為“雀舌”或“麥顆”,是說它極細嫩?,F(xiàn)在最好的茶,品質(zhì)本來就很優(yōu)良,而且種檀的土壤很肥沃,所以一發(fā)新芽,就有一寸長,象針一樣尖細,只有這種芽長的是最上等的。這是因為茶樹的品種好、樹壯和土壤肥力都有余的緣故。象雀舌、麥顆之類的茶要算最下等的。由于北方人不了解,錯誤地把它當作好茶。我在山居期間,寫有《茶論》,并賦《嘗茶詩》一首:“誰把嫩香名雀舌?定知北客未曾嘗。不知靈草天然異,一夜風吹一寸長?!?/p> 福建有一種核小如丁香的荔枝,肉多而甜,當?shù)厝艘材芊N植它。方法是:選取荔枝樹苗,去掉主根,再用火燒使樹皮烤焦,然后栽下去,用大石頭壓住它的根部,只讓旁根生長,這樣種的荔枝核就小,把核種到地里去也不再發(fā)芽,這正如同把馬、牛、羊、豬、雞、狗閹割后可以長肥卻不再有生殖能力一樣。 元豐年間,慶州地界發(fā)生了粘蟲,正在危害秋田莊稼的時候,忽然田中生出了一種蟲子,樣子象土中的狗蝎,嘴部有鉗,成千上萬,滿地都是,遇上粘蟲,就用鉗搏殺,粘蟲都被咬成兩段。十多天后,粘蟲都絕跡了,這一年獲得了大豐收。這種蟲過去也有過,當?shù)厝朔Q為“傍不肯”。 養(yǎng)鷹鷂的人,他們相互交談稱為“■漱”。三館的圖書中有《■漱》三卷,都是記載養(yǎng)鷹鷂的法則,非常詳細地記載了醫(yī)治鷹鷂的方法。 處士劉易隱居在王屋山時,曾經(jīng)在書房中看見一只大蜂,被蛛網(wǎng)粘掛住,蜘蛛與蜂搏斗時,被蜂螫而掉在地上,一會兒,蜘蛛腹部鼓脹象要裂開似的。蜘蛛慢慢爬出書房進入草叢。用嘴咬破一根芋梗,將蜂螫的地方貼近芋梗咬破的地方磨擦了很久,鼓脹的腹部漸漸消退,行動也恢復(fù)了原來的樣子。從此以后,被蜂螫了的人,把芋梗揉碎貼在傷處,就能治愈。 宋明帝喜歡吃用蜜浸漬的“鱁鮧”,每次吃幾升。鱁鮧就是現(xiàn)在的烏賊魚腸。怎樣用蜜浸漬來吃呢?大業(yè)年間,吳郡曾向隋湯帝進貢二千頭蜜蟹,蜜擁劍四壇。另外何胤特喜歡吃糖蟹。大約南方人愛吃咸的,北方人愛吃甜的。魚蟹加糖蜜,大概是沿于北方的飲食習(xí)慣吧。現(xiàn)在的北方人喜歡用麻油煎炸食物,不論什么食物,都用油煎。慶歷年間,許多學(xué)士在玉堂聚會,讓人買來一筐生蛤蜊,要廚師煮熟。過了很久,還不見廚師端上來,客人們十分奇怪,派人去廚房看看,廚師說:“已經(jīng)被煎黑了還沒有爛熟?!痹谧目腿藗儧]有不大笑的。我曾經(jīng)在親家的宴會上吃過一道油煎法魚,魚鱗都未去掉,沒有下筷子的地方,主人卻用手捧著橫啃,最后因無法咀嚼而作罷。 漳州一帶有一條河,叫做“烏腳溪”,涉水過河的人腳都變成黑色,幾十里之內(nèi)水都不能喝。喝了的話就生瘴病,路過這里的人都是自己帶水而行。龍圖大學(xué)士梅公議在州縣任職時,奉命到漳州,梅公向來多病,為預(yù)防瘴癘的侵害,到烏腳溪時,讓好幾個人用肩扛他過河,并用東西遮住身子,擔心毒水沾上身。因為他過于緊張,驚懼之中忽落水中,河水淹沒了他的頭頂,被救出來后,全身墨黑象昆侖奴,他自以為肯定會死??墒菑拇酥?,他的舊病全消,頓覺身體健康,不再象過去那樣衰病,這又不知是什么原因。 北岳常山,就是今天所說的大茂山,山的一半屬于契丹,以大茂山的山脊為界。北岳祠舊時在山下,石晉之后,稍向里遷,現(xiàn)在這個地方被稱為神棚?,F(xiàn)在祠廟在曲陽,祠廟的北面有個望岳亭,初睛氣爽之時,就可以看見大茂山。祠廟中有許多唐代人所刻的石碑,祠殿前有一座亭子,亭子中有李克用的題詞:“太原河?xùn)|節(jié)度使李克用親領(lǐng)步騎50 萬,問罪幽陵,回師自飛狐路即歸雁門。”現(xiàn)在,飛狐路在大茂山以西,從銀冶塞北出倒馬關(guān),過胡人地界,從石門子,冷水鋪進入瓶形和梅回兩寨之間,到達代州。現(xiàn)在這條路已經(jīng)不通了,只有從北寨西出承天關(guān)路可以到達河?xùn)|,然而,這條路十分陡峭狹窄。太平興國年間,皇上的車駕從太原移至常山,就是從土門路入,到現(xiàn)在皇上的行宮還在。 鎮(zhèn)陽的池塘園林是最負盛名的,居于各鎮(zhèn)的首位,它便是王镕時期的海子園。王镕曾經(jīng)請李正威在此居住過。亭臺樓館還是過去的樣子,都非常壯麗。鎮(zhèn)陽人喜歡說大話,把池塘夸大稱為“潭園”,大概他們還不知道過去曾被稱為“海子”。中山人常常喜歡與鎮(zhèn)陽人爭比高低,中山城北園中也有一個大池,于是中山人就稱之為“海子”,以壓低鎮(zhèn)陽的“潭園”。我在熙寧年間奉命出使鎮(zhèn)陽和定州。當時薛師政為定州主管,我便和他一起商議,擴展“海子”直到西城中山王镕,其中全部為稻田,把新河水引來灌注,清澈的水波彌漫幾里,很有點類似江南水鄉(xiāng)。 【夢溪筆談 雜志一原文】 延州今有五城,說者以謂舊有東西二城,夾河對立;高萬興典郡,始展南北東三關(guān)城。余因讀杜甫詩云:“五城何迢迢,迢迢隔河水。”“延州秦北戶,關(guān)防猶可倚?!蹦酥鞂氈幸延形宄且?。 鄜、延境內(nèi)有石油,舊說“高奴縣出脂水”,即此也。生于水際,沙石與泉水相雜,惘惘而出,土人以雉尾甃之,用采入缶中。頗似淳漆,然之如麻,但煙甚濃,所沾幄幕皆黑。余疑其煙可用,試掃其煤以為墨,黑光如漆,松墨不及也,遂大為之,其識文為“延川石液”者是也。此物后必大行于世,自余始為之。蓋石油至多,生于地中無窮,不若松木有時而竭。今齊、魯間松林盡矣,漸至太行、京西、江南,松山大半皆童矣。造煤人蓋知石煙之利也。石炭煙亦大,墨人衣。余戲為《延州詩》云:“二郎山下雪紛紛,旋卓穹廬學(xué)塞人?;M素衣冬未老,石煙多似洛陽塵。” 解州鹽澤之南,秋夏間多大風,謂之“鹽南風”,其勢發(fā)屋拔木,幾欲動地,然東與南皆不過中條,西不過席張鋪,北不過鳴條,縱廣止于數(shù)十里之間。解鹽不得此風不冰,蓋大鹵之氣相感,莫知其然也。又汝南亦多大風,雖不及鹽南之厲,然亦甚于他處,不知緣何如此?或云:“自城北風穴山中出?!苯袼^風穴者已夷以矣,而汝南自若,了知非有穴也。方諺云:“汝州風,許州蔥?!逼鋪硭匾印?/p> 昔人文章用北狄事,多言黑山。黑山在大幕之北,今謂之姚家族,有城在其西南,謂之慶州。余奉使,嘗帳宿其下。山長數(shù)十里,土石皆紫黑,似今之磁石。有水出其下,所謂黑水也。胡人言黑水原下委高,水曾逆流。余臨視之,無此理,亦常流耳。山在水之東。大底北方水多黑色,故有盧龍郡。北人謂水為龍,盧龍即黑水也。黑水之西有連山,謂之夜來山,極高峻。契丹墳?zāi)菇栽谏街畺|南麓,近西有遠祖射龍廟,在山之上,有龍舌藏于廟中,其形如劍。山西別是一族,尤為勁悍,唯啖生肉血,不火食,胡人謂之“山西族”,北與“黑水胡”、南與“達靼”接境?! ∮嘁黾页⒗赏蹙琵g常言:其祖貽永侍中,有女子嫁諸司使夏偕,因病危甚,服醫(yī)朱嚴藥,遂差。貂蟬喜甚,置酒慶之。女子于坐間求為朱嚴奏官,貂蟬難之,曰:“今歳恩例已許門醫(yī)劉公才,當候明年?!迸幽丝薅穑瑥綒w不可留。貂蟬追謝之,遂召公才,諭以女子之意,輟是歳恩命以授朱嚴。制下之日而嚴死。公才乃囑王公曰:“朱嚴未受命而死,法容再奏?!惫恢贋楣耪?。及制下,公才之尉氏縣,使人召之。公才方飲酒,聞得官,大喜,遂暴卒。一四門助教,而死二醫(yī)。一官不可妄得,況其大者乎。 趙韓王治第,麻搗錢一千二百余貫,其他可知。蓋屋皆以板為笪,上以方磚甃之,然后布瓦,至今完壯。涂壁以麻搗土,世俗遂謂涂壁麻為麻搗。 契丹北境有跳兔,形皆兔也,但前足才寸許,后足幾一尺。行則用后足跳,一躍數(shù)尺,止則蹶然撲地。生于契丹慶州之地大莫中。余使虜日,捕得數(shù)兔持歸。蓋《爾雅》所謂劂兔也,亦日“蛩蛩巨驢”也。 蟭蟟之小而綠色者,北人謂之螓,即《詩》所謂“螓首蛾眉”者也,取其頂深且方也。又閩人謂大蠅為胡螓,亦螓之類也。 北方有白雁,似雁而小,色白,秋深則來。白雁至則霜降,河北人謂之“霜信”。杜甫詩云:“故國霜前白雁來?!奔创艘?。 熙寧中,初行淤田法。論者以謂《史記》所載:“涇水一斛,其泥數(shù)斗,且糞且溉,長我禾黍?!彼^“糞”,即“淤”也。余出使至宿州,得一石碑,乃唐人鑿六陟門,發(fā)汴水以淤下澤,民獲其利,刻石以頌刺史之功。則淤田之法,其來蓋久矣。 余奉使河北,邊太行而北,山崖之間,往往銜螺蚌殼及石子如鳥卵者,橫亙石壁如帶。此乃昔之海濱,今東距海已近千里。所謂大陸者,皆濁泥所湮耳。堯殛鯀于羽山,舊說在東海中,今乃在平陸。凡大河、漳水、滹沱、涿水、桑乾之類,悉是濁流。今關(guān)、陜以西,水行地中,不減百余尺,其泥歳東流,皆為大陸之土,此理必然。 唐李翱為《來南錄》云:“自淮沿流,至于高郵,乃泝至于江?!薄睹献印匪^“決汝、漢,排淮、泗而注之江?!眲t淮、泗固嘗入江矣。此乃禹之舊跡也。熙寧中,曾遣使按圖求之,故道宛然。但江、淮已深,其流無復(fù)能至高郵耳。 余中表兄李善勝,曾與數(shù)年輩煉朱砂為丹。經(jīng)歳余,因沐砂再入鼎,誤遺下一塊,其徒丸服之,遂發(fā)懵冒,一夕而斃。朱砂至涼藥,初生嬰子可服,因火力所變,遂能殺人。以變化相對言之,既能變而為大毒,豈不能變而為大善?既能變而殺人,則宜有能生人之理,但未得其術(shù)耳。以此和神仙羽化之方,不可謂之無,然亦不可不戒也。 溫州雁蕩山,天下奇秀,然自古圖牒,未嘗有言者。祥符中,因造玉清宮,伐山取材,方有人見之,此時尚未有名。按西域書,阿羅漢諾矩羅居震旦東南大海際雁蕩山芙蓉峰龍湫。唐僧貫休為《諾矩羅贊》,有“雁蕩經(jīng)行云漠漠,龍湫宴坐雨蒙蒙”之句。此山南有芙蓉峰,峰下芙蓉驛,前瞰大海,然未知雁蕩、龍湫所在。后因伐木,始見此山。山頂有大池。相傳以為雁蕩。下有二潭水,以為龍湫。又以經(jīng)行峽、宴坐峰,皆后人以貫休詩名之也。謝靈運為永嘉守,凡永嘉山水,游歷殆遍,獨不言此山,蓋當時未有雁蕩之名。余觀雁蕩諸峰,皆峭拔崯怪,上聳千尺,窮崖巨谷,不類他山。皆包在諸谷中,自嶺外望之,都無所見;至谷中,則森然千霄。原其理,當是為谷中大水沖激,沙土盡去,唯巨石巋然挺立耳。如大小龍湫、水簾、初月谷之類,皆是水鑿音漕去聲。之穴,自下望之,則高巖峭壁;從上觀之,適與地平,以至諸峰之頂,亦低于山頂之地面。世間溝壑中水鑿之處,皆有植土龕巖,亦此類耳。今成皋、峽西大澗中,立土動及百尺,迥然聳立,亦雁蕩具體而微者,但此土彼石耳。既非挺出地上,則為深谷林莽所蔽,故古人未見,靈運所不至,理不足怪也。 內(nèi)諸司舍屋,唯秘閣最宏壯。閣下穹隆高敞,相傳謂之“木天”。 嘉祐中,蘇州昆山縣海上,有一船桅折,風飄抵岸。船中有三十余人,衣冠如唐人,系紅鞓角帶,短皂布衫。見人皆慟哭,語方不可曉。試令書字,字亦不可讀。行則相綴如雁行。久之,自出一書示人,乃唐天祐中告授屯羅島首領(lǐng)陪戎副尉制;又有一書,乃是上高麗表,亦稱屯羅島,皆用漢字。蓋東夷之臣屬高麗者。船中有諸谷,唯麻子大如蓮的,蘇人種之,初歳亦如蓮的,次年漸小。數(shù)年后只如中國麻子。時贊善大夫韓正彥知昆山縣事,召其人,犒以酒食。食罷,以手捧首而。意若歡感。正彥使人為其治桅,桅舊植船木上,不可動,工人為之造轉(zhuǎn)軸,教其起倒之法。其人又喜,復(fù)捧首而。 熙寧中,珠輦國使人入貢,乞依本國俗撒殿,詔從之。使人以金盤貯珠,跪捧于殿檻之間,以金蓮花酌珠,向御座撒之,謂之“撒殿,”乃其國至敬之禮也。朝退,有司掃徹得珠十余兩,分賜是日侍殿閣門使副內(nèi)臣。 方家以磁石磨針鋒,則能指南,然常微偏東,不全南也,水浮多蕩搖。指爪及碗唇上皆可為之,運轉(zhuǎn)尤速,但堅滑易墜,不若縷懸為最善。其法取新纊中獨繭縷,以芥子許蠟,綴于針腰,無風處懸之,則針常指南。其中有磨而指北者。余家指南、北者皆有之。磁石之指南,猶柏之指西,莫可原其理。 歳首畫鐘馗于門,不右起自何時?;实v中,金陵發(fā)一冢,有石志,乃宋宗愨母鄭夫人。宗愨有妹名鐘道,則知鐘馗之設(shè)亦遠。 信州杉溪驛舍中,有婦人題壁數(shù)百言。自敘世家本士族,父母以嫁三班奉職鹿生之子;鹿忘其名。娩娠方三日,鹿生利月俸。逼令上道,遂死于杉溪。將死,乃書此壁,具逼迫苦楚之狀,恨父母遠,無地赴訴。言極哀切,頗有詞藻,讀者無不感傷。既死,稿葬之驛后山下。行人過此,多為之憤激,為詩以吊之者百余篇。人集之,謂之《鹿奴詩》,其間甚有佳句。鹿生,夏文莊家奴,人惡其貪忍,故斥為“鹿奴”。 士人以氏族相高,雖從古有人,然未嘗著盛。自魏氏銓總?cè)宋?,以氏族相高,亦未專任門地。唯四夷則全以氏族為貴賤。如天竺以剎利、婆羅門二姓為貴種:自余皆為庶姓,如毗舍、首陀是也。其下又有貧四姓,如工、巧、純、陀是也。其他諸國亦如是。國主大臣,各有種姓,茍非貴種,國人莫肯歸之;庶性雖有勞能,亦自甘居大姓之下。至今如此。自后魏據(jù)中原,此俗遂盛行于中國,故有八氏、十姓、三十六族、九十二姓。凡三世公者曰“膏梁”,有令仆者曰“華腴”。尚書、領(lǐng)、護而上者為“甲姓”,九卿、方伯者為“乙姓”,散騎常侍、太中大夫者為:“丙姓”,吏部正員郎為“丁姓”。得入者謂之“四姓”。其后遷易紛爭,莫能堅定,遂取前世仕籍,定以博陵崔、范陽盧、隴西李、滎陽鄭為甲族。唐高宗時又增太原王、清河崔、趙郡李,通謂“七姓”。然地勢相傾,互相排抵,各自著書,盈編連簡,殆數(shù)十家,至于朝廷為之置官譔定。而流習(xí)所徇,扇以成俗,雖國勢不能排奪。大率高下五等,通有百家,皆謂之士族,此外悉為庶姓,婚宦皆不敢與百家齒,陜西李氏乃皇族,亦自列在第三,其重族望如此。一等之內(nèi),又如崗頭盧、澤底李、土門崔、靖恭楊之類,自為鼎族。其俗至唐末方漸衰息。 茶牙,古人謂之雀舌、麥顆,言其至嫩也。今茶之美者,其質(zhì)素良,而所植之木又美,則新牙一發(fā),便長寸余,其細如針。唯牙長為上品,以其質(zhì)榦、土力皆有余故也。如雀舌、麥顆者,極下材耳,乃北人不識,誤為品題。余山居有《茶論》,《嘗茶》詩云:“誰把嫩香名雀舌?定知北客示曾嘗。不知靈草天然異,一夜風吹一寸長。” 閩中荔枝,核有小如丁香者,多肉而甘。土人亦能為之,取荔枝木去其宗根,仍火燔令焦,復(fù)種之,以大石抵其根,但令傍根得生,其核乃小,種之不復(fù)牙。正如六畜去勢,則多肉而不復(fù)有子耳。 元豐中,慶州界生子方蟲,方為秋田之害。忽有一蟲生,如土中狗蝎,其喙有鉗,千萬蔽地。遇子方蟲,則以鉗搏之,悉為兩段。旬日,子方皆盡。歳以大穰。其是舊曾有之,土人謂之傍不肯。 養(yǎng)鷹鹯者,其類相語,謂之以麥反。漱。三館書有《漱》三卷,皆養(yǎng)鷹鹯法度,及醫(yī)療之術(shù)?! √幨縿⒁?,隱居王屋山。嘗于齋中見一大蜂,于蛛網(wǎng),蛛搏之,為蜂所螫墜地。俄頃,蛛鼓腹欲烈,徐行入草。蛛嚙芋梗微破,以瘡就嚙處磨之,良久腹?jié)u消,輕躁如故。自后人有為蜂螫者,挼芋梗傅之則愈。 宋明帝好食蜜漬鱁鮧,一食數(shù)升。鱁鮧乃今之烏賊腸也,如何以蜜漬食之?大業(yè)中,吳郡貢蜜蟹二千頭、蜜擁劍四甕。又何胤嗜糖蟹。大底南人嗜咸,北人嗜甘。魚蟹加糖蜜,蓋便于北俗也。如今之北方人,喜用麻油煎物,不問何物,皆用油煎。慶歷中,群學(xué)士會于玉堂,使人置得生蛤蜊一簣,令饔人烹之。久且不至,客訝之,使人檢視,則曰:“煎之已焦黑,而尚未爛?!弊湍淮笮?。余嘗過親家設(shè)饌,有油煎法魚,鱗鬣虬然,無下筋處。主人則捧而橫嚙,終不能咀嚼而罷。 漳州界有一水,號烏腳溪,涉者足皆如黑。數(shù)十里間,水皆不可飲,飲則病瘴,行人皆載水自隨。梅龍圖公儀宦州縣時,沿牒至漳州;素多病,預(yù)憂瘴癘為害,至烏腳溪,使數(shù)人肩荷之,以物蒙身,恐為毒水所沾。兢惕過甚,瞧盱矍鑠,忽墜水中,至于沒頂。乃出之,舉體黑如昆侖,自謂必死。然自此宿病盡除,頓覺康健,無復(fù)昔之羸瘵。又不知何也? 北岳恒山,今謂之大茂山者是也。半屬契丹,以大茂山分脊為界。岳祠舊在山下,石晉之后,稍遷近里。今其地謂之神棚,今祠乃在曲陽。祠北有望岳亭,新晴氣清,則望見大茂。祠中多唐人故碑,殿前一亭,中有李克用題名云:“太原河?xùn)|節(jié)度使李克用,親領(lǐng)步騎五十萬,問罪幽陵,回師自飛狐路即歸雁門。”今飛狐路在茂之西,自銀治寨北出倒馬關(guān),度虜界,卻自石門子、令水鋪入瓶形、梅回兩寨之間,至代州。今此路已不通,唯北寨西出承天閣路,可至河?xùn)|,然路極峭狹。太平興國中,車駕自太原移幸垣山,乃由土門路。至今有行宮。 鎮(zhèn)陽池苑之盛,冠于諸鎮(zhèn),乃王镕時海子園也。镕嘗館李正威于此。亭館尚是舊物,皆甚壯麗。鎮(zhèn)人喜大言,矜大其池,謂之“潭園”,蓋不知昔嘗謂之“海子”矣。中山人常好與鎮(zhèn)人相雌雄,中山城北園中亦有大池,遂謂之海子,以壓鎮(zhèn)之潭園。余熙寧中奉使鎮(zhèn)定,時薛師政為定帥,乃與之同議,展海子直抵西城中山王冢,悉為稻田。引新河水注之,清波瀰漫數(shù)里,頗類江鄉(xiāng)矣。 本文固定鏈接:黑色感情線 ? 夢溪筆談 原文及白話文 雜志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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