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題:《麥芒》 作者:紅燈花 阿寶路遇幾個壩上新村的村民,都客氣帶歉意地向他聲明:外甥老板,今年的麥子不用麻煩你收了。阿寶覺得蹊蹺,追問原因,村民們支支吾吾的,不肯道明。阿寶復(fù)來壩上新村,找舅舅問個究竟。 舅媽快嘴快舌道:
談好的事兒,半路突然冒出來個挖墻角的。還用降低費用這樣的同行共憤的卑劣手段來惡意競爭。阿寶心有憤怒,火冒三丈。即刻便死活拉著舅舅,一道去找玲兒的公公討說法。 阿寶拽著舅舅,火急火燎的下了樓,急匆匆地往玲兒家竄。巧得很,找誰來誰,遇上剛剛從外頭跨進村子大門的玲兒公公。 阿寶看著這老頭背著雙手,哼著小調(diào),悠哉悠哉地往家里趕,頭腦里便嗡一下,火氣直涌腦門。
不知是哪個在樓上喊了起來。村民聞聲,紛紛從樓上窗口探出頭來看個究竟。有幾個靈活的,已經(jīng)急匆匆下樓圍了過來。 玲兒婆婆也隨人群趕了過來,一看到老頭子直挺挺躺在地上不省人事,“哇”地一聲長嚎,一屁股坐在地上哭開了。阿寶被這突如其來的事嚇懵了,結(jié)結(jié)巴巴地一個勁解釋,卻越說越語無倫次,旁人不知他說的啥意思。 阿寶舅舅這人性格沉穩(wěn),遇事不亂。他朝阿寶一聲大吼:“你還啰嗦什么???快快送人上醫(yī)院?!睅讉€年輕后生聽罷,立馬搭把手,抬了老頭上車,飛速趕往市醫(yī)院。
大偉撂下手機,簡單收拾了包裹,沒有去找老板,也沒來得及和工友們招呼,便攔了輛出租車,直奔長途汽車站。 阿寶舅舅見到玲兒,迎上來說:“醫(yī)生說是腦溢血,還在里面搶救?!?/p> 蜷縮在墻角的阿寶,急急走到玲兒面前,哭喪著臉說道:
玲兒瞪圓了雙眼,朝著阿寶吼了一聲,“盡找事!”阿寶低下了頭,眼里噙著淚花,不再言語。 此時,急診醫(yī)生招呼家屬,玲兒他們?nèi)齻€趕到醫(yī)生面前。 醫(yī)生說:人已蘇醒,但病情極不穩(wěn)定,必須住院進一步觀察和治療。是高血壓引起的血管破裂,形成腦溢血。病人應(yīng)是受了什么強烈刺激導(dǎo)至的。你們?nèi)マk住院手續(xù),交費吧。聽罷醫(yī)生的敘述,玲兒又瞪了阿寶一眼,捏著醫(yī)生給的病歷本,轉(zhuǎn)身往交費窗口走去。
玲兒轉(zhuǎn)過臉,又瞪了阿寶一眼,眼里既有憎恨,又有些許埋怨,抑或還有一點憂傷。面對阿寶一副失魂落魄,懊惱無比的表情,玲兒的心里忽然一陣緊縮,一股憐惜之情莫名其妙地油然而生…… 近三個小時的車程,大偉心急如焚。終于回到了熟悉的故鄉(xiāng)。而令他萬萬沒有想到的是,自己竟然是因為這樣的緣由而返回久別的家鄉(xiāng)。
大偉頭腦里轟的一下,頓時覺得天旋地轉(zhuǎn),好不容易才站穩(wěn)了腳跟。他沒有再進病房,他不想再看到玲兒。他蹲下身子,背靠在走廊的墻上,渾身疲軟,一點力氣也沒有。大偉媽見兒子突然像渾身抽了骨頭似的癱在地上,不知如何是好。
大偉已經(jīng)聽不清媽媽在說什么,頭腦里只剩嗡嗡的聲音。此刻,阿寶有他舅媽陪著出現(xiàn)在走廊里。
大偉身上血流奔涌起來,他突然站了起來,向前走去。待到迎面而來的阿寶到了跟前,他掄起雙拳,“噼噼啪啪”左右開弓,鐵錘般落在阿寶的臉上、后腦上…… 這幾日里,壩上新村如一鍋煮沸的開水。忙著傳話神聊的女人們,樓上樓下穿梭?;蚪活^接耳、竊竊私語;或追逐打鬧、嘻笑怒罵;或雙眉緊鎖、唉聲嘆氣。生活中所發(fā)生的每一件事兒,不管是好事還是壞事,都可以成為這些生活在社會底層,但又鮮活地過著的女人們的精神食糧。 這不,眼下就有幾個女人聚在阿寶舅舅家樓下,圍著阿寶舅媽打探消息呢!不過,今日阿寶舅媽倒是出奇的正經(jīng),一臉的正義凜然。
阿寶舅媽瞪了這女人一眼,沖著眼前幾個女人大聲答道:“別再說玲兒了,人家是個規(guī)規(guī)矩矩,清清白白的小媳婦,哪有什么烏七八糟的事?就是你們這幫老婆娘,吃飽了飯脹得難受,一天到晚瞎說八道……” 幾個女人爭搶著辯駁,
這幾個女人紛紛扭轉(zhuǎn)屁股,嘰嘰喳喳著一道走開了,撂下阿寶舅媽一人兀立原地犯愣。她自言自語道:
她轉(zhuǎn)身走向樓梯口,嘴里還在嘀咕著:
她機械地低頭抬腳上樓,心里面繼續(xù)思忖著。在樓梯轉(zhuǎn)角碰到有六畝多麥地的鄰居,趕忙堆起笑臉開口招呼,“你家麥子給我外甥割吧,不能讓外地人河南佬收啊?!?/span> 鄰居嗤笑著回答:
阿寶舅媽連著“唉,唉”嘆息,打開屋門,一屁股跌坐在沙發(fā)上,渾身不自在,如芒在刺。一聲嘆息后,嘴巴里恨恨迸出一句:“都在作死!” 玲兒尾隨在后面,執(zhí)意要送他上車遠行。這次發(fā)怒打人,把楞頭青阿寶打住了院,自己也被拘留了一禮拜。老板也從上海追了過來,埋怨他不該一聲不響地一走了之。家里出了這么大的事,應(yīng)該吱唔一聲,大家好給個幫襯。 他傾身低頭,雙手抱肚,“哇哇”地發(fā)出聲來,極盡渾身力氣地嘔吐著,鼻涕眼淚沾了一臉。少頃,他一屁股癱坐在麥稈上,“嗚嗚”地哭了起來。玲兒飛一樣跨入麥叢,赴到大偉身邊,急急地拍著他的背,眼里也噙滿了淚水。 無數(shù)小針尖似的麥芒,沾著玲兒的衣裳;扎著玲兒的肌膚,陣陣難耐的感覺,侵擾著她整個身心。正如生活中這樣那樣的紛繁,讓人難以安寧。然而,玲兒也清楚,過日子是不可能沒有煩惱和紛爭的。這一點,她覺得大偉也是一定明白了。 金色田野,麥浪簇擁。日月光華把青青麥苗的葉子催化成了金光閃耀的麥芒,也預(yù)示著麥子的累累成熟。這如針、如刺、如刀、如劍的麥芒,包裹著收獲和殷實,給了我們積極的人生啟迪。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