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本文已授權(quán)本平臺發(fā)布   小鳥的故事 ○ 作者：周琦 | 編輯：強哥  在兒子還小的時候，我領著他去花鳥市場溜達，他喜歡上了一種綠色的，像鸚鵡似的小鳥，我便買了一對，一雌一雄，好讓他們做夫妻。 我提著一些花草和一個裝著兩只鳥的籠子，牽著兒子回了家。孩子爸見了有點不高興，說：“人都養(yǎng)不好，還養(yǎng)這些？”可是兒子喜歡的東西，他不喜歡也都忍了。 以后，我們家整天整夜地傳出鳥鳴，洋洋盈耳。在我們被吵得幾欲瘋掉的時候，有一天鳥兒們不知為什么突然安靜下來，我們過去一瞧，發(fā)現(xiàn)它們擅自弄開了籠門，正站在門框的最頂端，居高臨下地觀察我們呢。懶得理了，由它們?nèi)グ?，只要它們高興，不吵鬧就好。 雖然它們的自由換取了我們耳根的清靜，可又得天天跟在鳥屁股后擦屎，也是煩不勝煩。因此趁鳥回籠子里吃食時，我又把籠門好好關上了。 但這光有個栓的門形同虛設，根本阻礙不了它們追求自由的步伐，它們每次進去吃飽后就會出來到處飛。 那只雄鳥開門也越來越麻溜，只見它先用嘴把門往上掀個縫，再側(cè)身用肩膀往上使勁一頂，就出去了，雌鳥也學著他的樣子跟出去。我們就眼睜睜看著它們得意地翩躚，比翼雙飛。 唉，也是不忍心一直關著它們，姑且把我們的“大籠子”與它們共享吧。 后來孩子爸實在受夠了它們擦不盡的屎，勸我們把鳥送走，我們只好決定送去孩子姥姥家寄養(yǎng)。 一個周六的早晨，我和兒子提著鳥籠子回到我娘家。我們把籠子掛在晾衣繩上，進屋坐了不大一會兒，就聽到鳥兒們驚恐的尖叫聲，出去一看，兩只大貓正仰著頭圍著鳥籠子轉(zhuǎn)呢！ 貓眼睛放著狼一樣的綠光，豎著尾巴在鳥籠下無聲又敏捷地左右盤旋，下一秒好似就能把小鳥吃進嘴里，太可怕了！我們趕緊把貓趕跑，可不一會它們又折回頭來，其中一只貓還尋了個有利地勢，站在就近的一個墻垛上，作勢要撲過去，兩只小鳥蹦跳著發(fā)出聲嘶力竭的聲音。我第一次發(fā)現(xiàn)貓是那么猙獰的動物。 小鳥被緊急救到屋里后，仍然驚魂未定的樣子，一直警惕地東張西望。 我媽說這附近有很多貓，鳥要是放在這里，早晚會被它們吃掉。我們只好把鳥籠子又提回了家。 這次，我找了根小繩子把籠門系死，這樣它們就沒法再出來了。受困的它們又開始高聲鳴叫，持續(xù)了一天一夜。 第二天早晨，我醒來后感覺到屋里有種異樣的安靜，有點不對勁，側(cè)耳細聽，間歇聽到點弱弱的嘶啞的低鳴。我趕緊跑到客廳的鳥籠前，天啊，那只雄鳥散著翅膀倒在那里一動不動，嘴角邊隱約有一絲血跡。死了？我嚇得不敢細看，趕緊跑回臥室。時逢在家休病假的我那段時間神經(jīng)特別脆弱，不敢看任何死亡的場景。 我慌張地喊兒子來處理，兒子想把鳥尸體拿給我看，我嚇得厲聲喝止，心里難過極了，覺得是自己是個兇手——那只鳥一定是開門累死了，或者是氣死的。 剩了一只鳥了，我把籠門開著，讓她自由進出，她也不常飛動，不常鳴叫，叫聲也小，我才知以前那嘹亮高亢的聲音都是那只死去的雄鳥發(fā)出來的。 放生吧？可是放哪兒呢？哪里是她的故鄉(xiāng)？再說它們大概生來就是養(yǎng)殖的，不會野外生存。除了依靠我們，哪里還有出路？ 白天上班上學的都走了，家里只我一個人，我經(jīng)常和這只小鳥對視著，她的眼睛很黑，很深，像是埋葬著憂傷的墳冢，所有世上淺薄的同情和嘆息都無法抵達那深處。寂靜的空間里，孤獨的我和它默默共處，默默地，被隔離在這個世界的喧囂之外。 “再為你找個愛人好嗎？”我問她，它側(cè)側(cè)頭，黑眼睛一閃一閃，像是在琢磨我的話。 就當她默許了吧。 幾天后，我又去買了只雄鳥，看上去很魁梧的樣子。我把他放到籠子里她的身邊，她跳著躲了躲。 “慢慢就熟了。”——我安慰她。可是一轉(zhuǎn)身的功夫，她就飛出籠子，不肯再回去了。而那只后夫卻不懂得往外飛，兩個就這樣一里一外。 晚上，我把她捉進籠子，強迫她入洞房，但還是沒忍心給他們鎖門。 半夜里，我在睡夢中忽然感到耳畔有什么東西窸窸窣窣，一睜眼，發(fā)覺是她在我枕邊跳著——呵呵，逃婚啊！逃就逃吧，強扭的瓜不甜。 打那后，她總是不肯和他共處一籠，晚上只要我躺下，她就會守在我枕邊。我為她的依賴溫暖著，感動著。 天漸漸暖和了，我們經(jīng)常長時間地開窗，疏忽了藍天對小鳥的誘惑，忘了天空才是鳥兒的家。 終于有一天，她從窗口飛了出去，我們十分擔憂，不是因為失去她，是因為外面的世界那么危險，她要自保太難了，而且她吃什么呢？ 她的后夫仍然那么老實，幾乎不會叫，也不會出逃。我猜他的年紀一定很大了，原以為的魁梧，現(xiàn)感覺是臃腫的老態(tài)，這樣子怎能比得過那只逝去的英雄王子呢？怪不得留不住人家呢! 小鳥飛走的第二天早晨，我正在廚房做飯，忽聽得“嗒嗒嗒”的敲窗聲，我嚇了一跳，二樓突現(xiàn)敲窗的，這不是福爾摩斯里的情節(jié)嗎？太驚悚了。我心驚膽戰(zhàn)地扭頭一看——天啊，是她，站在外面窗沿上來回走著，不停地啄著窗玻璃。 我激動地趕緊打開窗，她忽地一下沖進來，直奔鳥籠子去，鉆進去便猛吃起來。我們?nèi)叶俭@喜異?！@樓房那么多一色的窗口，她怎么會認得回家的路呢？我喜極而泣地撫摸著她，她也不躲。唉，誰說只有老馬識途，這還有小鳥呢！ 可是這只小東西還是嫌我們的“大籠子”不夠?qū)挸?，不能使她盡情展翅，總是往外飛，只有餓了渴了才回來吃喝。我們只好天天白天開窗給她留著“門”。 有一次她遲遲不歸，晚上我們沒耐性一直等，睡前就把窗關了。第二天，孩子爸正在擦窗臺時，她又冷丁從外面撲在了窗玻璃上，急促地啄著。孩子爸被逗樂了，笑罵道：“看你個小樣兒！”一邊趕緊開窗放它進來，隨即發(fā)現(xiàn)她受了傷，脖子上少了很大一塊皮肉。我們心疼極了，也猜不出是誰欺負了她。我弄了點白酒給她洗了洗，她倒是吃喝照常。 后來我索性把籠子掛在窗外晾衣架上，里面放上足夠的水和糧食，她的來去我們就不操心了。那只老鳥也終于學會闖蕩外面的世界，和她一樣自由地在藍天下翱翔。 我經(jīng)常在窗前望著它們綠色的身影，混跡在麻雀們灰色的群體中，來來去去。我家窗外沒有綠樹，全是灰蒙蒙的屋頂，它們的身影便很醒目。我猜它們也會時常留意到佇立窗前的我，就像貪玩的孩子，明白身后有媽媽不變的守候，所以敢忘情地撒歡。 逢上壞天氣，我會趁它們歸籠時趕緊連鳥帶籠一起提進屋里來，防被雨淋。 然而，粗心的我們終于還是釀了禍。有個周末，我們都回了娘家，打算住一晚。天黑后下起了雨，我這才想起鳥籠子還在窗外，可是又沒有辦法趕回去。我們憂心如焚，卻又萬般無奈，只有祈禱它們自己照顧好自己，尋個避雨的所在。 第二天回到家，我們立即去察看窗外的鳥籠，只見食槽里灌滿了水，哪里還有鳥的影子。我的心不停地往下沉，卻還僥幸地希望它們會好好的，會回來的。 一天、兩天……我們反復地去看掛在外面的鳥籠，期待能出現(xiàn)兩抹綠色，可是，空的、空的、還是空的。 我們?nèi)諠u絕望，明白這次它們真的不會回來了，唯一的一點希望是有人收留了它們。 那以后的幾天里，我常常使勁瞅著外面的天空中、電線上、樓頂處，期望哪里能奇跡般地現(xiàn)出一點綠色，可是見得到的還是只有麻雀們灰色的身影。 天空中你們確實飛過啊，可是真的，真的沒有留下翅膀的痕跡…… 作者簡介 周琦：喜歡寫寫畫畫 我們的團隊 主編：湛藍 排版編輯：綠腰 強哥 ETA 審稿編輯：童話 銅豌豆 一池萍安 終審，校對：煙花 清歡 配樂：羅晚詞 稿費：湛藍 總策劃：林一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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