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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人說，這個世界上，除了母親和妻子，還有一個真心愛你的女人，那就是姐姐。　　

我很幸福，有四個姐姐，最小的姐姐因為當時家里經(jīng)濟困難，很小就送人了，從小我是在三個姐姐的照顧中長大的。

大姐年長我十歲余，有個好聽的名字叫瓊瑤。兒時家里姐弟五人，家境貧寒，母親是家庭主婦，外公只有母親這一個獨生女，老了和我們在一起生活。       

一家八口人，當時僅靠父親一人微薄的工資維持生計。父親在工廠做鍋爐工，又臟又累，為的只是特殊工種工資一個月可以多幾塊錢。   

記得小時候家里的下飯菜經(jīng)常有一大盆的豆渣，那是父親工廠做豆腐的下腳料，一般是用來喂豬的，估計很便宜甚至可能不用錢。母親每次煮都是給點辣椒鹽巴，很少的油花，一煮就是一大盆，吃上好幾天。

難得有肉吃的時候，是要按片分著吃，照例都是我們倆兄弟吃的多點，幾個姐姐也就嘗嘗鮮。中秋吃月餅，也是一塊餅切分成幾瓣，每個人分一點過過嘴癮。

窮人的孩子早當家，大姐理所當然地早早擔起了家里的擔子，讀了幾年小學(xué)就回家?guī)椭鴭寢尣俪旨覄?wù)。

那時我才三四歲，還有個剛出生不久的弟弟，于是照顧我們兄弟倆就成了大姐的任務(wù)，還要幫著洗衣做飯。

當時老家煮飯的方式和現(xiàn)在不一樣，一大早就要把一天的飯備好。早上起來生火燒水，用一口很大的鐵鍋將全天要用的米下鍋一起煮了。米煮了七分熟，撈起中午和晚上的量，剩下的繼續(xù)熬，熬成稠稠的粥。所以大姐早上都要四五點就起床，很是辛苦。
      兒時的記憶不是很多，印象比較深刻是我讀小學(xué)后。為了給家里分擔生活壓力，在我兄弟倆稍微大一點后，大姐就找各種活干。
      記得大姐先后和別人學(xué)過做鏡子賣、早上擺攤賣燒餅、到批發(fā)市場進蔬菜去賣、外出福建打工，到后來進了家鄉(xiāng)的工廠。

年輕時候的姐姐面容姣好，鵝蛋臉、柳葉眉、丹鳳眼，身材高挑，是遠近聞名的一枝花。
        但是姐姐賺的錢基本都補貼了家里，也沒見她花錢給自己添置衣物或者護膚品什么的。只有冬天老家氣溫低，皮膚容易皸裂，才見她抹一點當時最普通的蛤利油，倒是偶爾會偷偷買點吃的給我們打牙祭。
        父親比較嚴厲，嗓門大，我們一般都選擇他不在家時開開葷。有時候是到巷子口買剛出鍋的油炸粑，紅白蘿卜條等各種配菜，裹上面粉，下油鍋炸得金黃，熱乎乎的外酥里嫩；有時候是老家有名的名將牌蔥酥餅，外面是一層的酥皮，又脆又香，里面是添加了本地小蔥，混合冰糖、油酥做的餡料，咬一口齒頰留香；大姐上班的工廠有段時間生產(chǎn)雪糕，于是我們夏天能吃上大姐拿保溫桶裝回來的，當時最流行的娃娃頭雪糕，成了我們整個夏天最美好的期待。
       即使到了現(xiàn)在，我回老家說到小時候的這些零嘴，大姐都很用心地去置辦。今年春節(jié)回老家，我們在一起閑聊，說到小時候的肉包子好吃，感慨現(xiàn)在很難吃到兒時的味道。我隨口說道，有次同學(xué)聚會去了家餐館，做的肉包子還挺正宗的。
      上午才說，下午在外面逛街時老媽就打電話來，說：“震宇誒，快回來，你大姐給你買了肉包子洽。”回到家一看，大姐托人從餐館買回來幾十個大肉包，我連著吃了幾天，著實過了把癮。

這么多年每次從老家回來，幫我裝滿后備箱的，不是老媽是老姐。大姐牽頭，幾個姐姐把我愛吃的蔥酥油餅、梅干菜、咸魚臘肉，還有鄱湖銀魚、鄱陽板鴨等各色特產(chǎn)備好，再抓上三兩只土雞，五六十枚雞蛋。以至于回到泉州半年，家里都始終有老家的味道！
      大姐人好可是脾氣不好，這點像父親，典型的刀子嘴豆腐心。和老媽吵，和老爸犟，和二姐三姐經(jīng)常開撕，吵得都打起來，和姐夫更是吵了一輩子，平時是看誰不順眼逮著就罵。不過，大姐好像從沒有和我拌過嘴，我有時候看她發(fā)脾氣說她幾句，她也就嘴里嘟囔著聲音就小了下來。
      大學(xué)畢業(yè)離開家鄉(xiāng)，到現(xiàn)在已經(jīng)20來個年頭了，其間大姐也來過泉州幾次。我在馬甲的時候來了兩年，在校門口開了個小飯店，我也就經(jīng)常能吃到家鄉(xiāng)風味的菜；后來我到北師大附中的時候也來了幾年，幫我?guī)н^我家的小丫頭一段時間。有姐在的時候，家里的事情基本都不用我插手，感覺就像媽媽在身邊。

這么多年，家里其實一直不是很順利。
        我大學(xué)畢業(yè)剛出來參加工作，父親就因病去世了，那是98年的夏天。父親從病情確診到去世，不到一個月的時間，一切來得那么突然，令全家措手不及。母親整個人都崩潰了，全家陷入巨大的悲痛，我凝視著父親的遺照淚流滿面。大姐那時才30出頭，是她擦干眼淚，一手操辦起父親的喪事，按照老家的規(guī)矩，履行著儀程，將父親體面地下葬。
        父親是家里的頂梁柱，母親沒什么文化也沒啥主見，沒有了父親的家庭，大姐儼然成了半個媽，撐起了整個家。包括后來我們兄弟倆的婚禮，家里各種大小事情都是大姐幫忙打理。
        母親高血壓多年，后來就中風了，一側(cè)的手腳都不大利索；大姐夫替人家果園開車出了車禍，農(nóng)用車翻到河道里，造成4人死亡2人失蹤的重大交通安全事故，因此坐了幾年牢賠了不少錢；弟弟一直沒有穩(wěn)定工作，少不更事，欠了不少外債，前幾年又查出直腸癌，做手術(shù)治病又花了大幾十萬。
      在困難面前，我們幾個姐弟同心協(xié)力，總想著沒有過不去的坎、沒有度不了的難關(guān)，總想著靠自己的努力奮斗，老天定不會負我。三個姐姐都下崗多年，一直堅持做著小生意，省吃儉用，辛苦勞作；弟弟也是在病情稍微穩(wěn)定后做起了快遞，風里來雨里去的，回家看著他會隱隱地心疼。

可誰料，老天再一次捉弄了我們。大姐身體一直不好，瘦弱，平時臉上沒啥血色，不過都沒有啥大毛病?？蛇@次春節(jié)過后，燒了好幾天，一直不見好。為了省錢省事，開始大姐都是去診所隨便拿點藥吃一下，后來實在扛不住了，到縣醫(yī)院檢查，醫(yī)生建議馬上轉(zhuǎn)去省城醫(yī)院治療。到省城醫(yī)院，又是抽血又是做骨穿，最后結(jié)果是急性髓性白血病。
       電話那頭，外甥女泣不成聲地告訴我醫(yī)院診斷結(jié)果的那一刻，我不知道為什么出奇地鎮(zhèn)靜，一直寬慰丫頭別擔心，積極治療應(yīng)該問題不大。但是電話掛斷的那一刻，眼淚卻止不住掉了下來。
      這是第三次為家人掉淚，第一次是父親去世，為自己來不及盡孝、為自己年輕時的忤逆掉淚，甚至在父親去世后的幾年里好幾次在夢中哭醒，淚濕枕頭；第二次是聽到弟弟的病情，那時正在開車，一邊開著車一邊流著眼淚，回想起以前兄弟倆一起長大、互幫互助，總怕兄弟緣分將盡。

那個周末，我調(diào)了課請了假，坐上動車趕到老家省城醫(yī)院看望姐姐。省城醫(yī)院人滿為患，姐姐暫時還只能住在走廊，精神看上去還不錯。對于我的到來，姐姐滿嘴的埋怨，說我不應(yīng)該耽誤工作，說她沒事的，說她會堅強的讓我別擔心，然后一直催我早點回去。還一直招呼我坐，招呼我喝水吃水果的。在醫(yī)院的那幾天，我沒幫上什么忙，倒是大姐在病榻上還一直惦記我的吃喝冷暖。

很快，大姐開始做化療了?；煹牡谝惶?，用完藥后，大姐還挨個給我們幾個弟妹打電話，用很精神的語氣告訴我們，她狀況很好，讓我們放心，她還是那么要強。

沒過幾天，化療的副作用就開始顯現(xiàn)了，大姐原本就很虛弱的身體變得抵抗力更差。咳嗽、反反復(fù)復(fù)發(fā)熱，口腔潰爛，連喝水都變得很痛苦，一只眼睛因為受感染，腫脹得都無法睜開。

我第二次再去看她的時候，大姐眼睛剛消腫，但整個眼球都還是血紅的，我不忍多看，頭發(fā)也是一抓掉一把。原本就瘦弱的大姐，兩只手臂都因為打針腫了一大圈，雖然精神狀況不是很好，大姐還是故作輕松地和我聊天。反反復(fù)復(fù)交待我，要少喝酒、少熬夜，多多休息，注意身體，在大姐眼里我永遠是長不大的弟弟。

因為家庭條件確實困難，住院期間外甥女發(fā)起了輕松籌。每天，翻閱輕松籌的捐贈記錄成了大姐在病榻上的日常，很多熟悉或不熟悉的人或多或少的捐款，并留下鼓勵的話，給予了大姐極大的精神鼓勵。她一直念叨著一句話，還是好人多啊，并一再叮囑外甥女，要每條回復(fù)，一定要謝謝所有好心人。

我終究沒辦法在大姐身邊長時間陪伴照料，回到了遙遠的福建，每天只能通過微信、電話了解情況。日夜祈禱，希望在現(xiàn)代醫(yī)學(xué)的幫助下，在家人及所有好心人的精神支持下，大姐能夠戰(zhàn)勝病魔，早日康復(fù)。

大姐，你最疼愛的小外孫牛牛還要你陪她長大，年邁的媽媽還在家里等你回來，我們兄弟姐妹還要經(jīng)常團圓！
      我們這代人，物質(zhì)上也許并不富有，但是有陪伴自己一起長大的兄弟姐妹，這是一筆更為寶貴的財富！
      愿我們能夠守住這份上天賜予的財富，愿所有人平平安安、健健康康！
       姐，為了所有人，加油！

吳震宇，網(wǎng)名吾真愚，江西鄱陽縣人氏，大學(xué)畢業(yè)后到福建泉州從事教育事業(yè)。愛好音樂、閱讀，閑暇時間愛寫點小文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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