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周曉文 / / 圖:堆糖 近日,老父親因老屋被拆,氣得臥床了幾天,幸好無大礙,兩老也已接受了這現(xiàn)實(shí),但老屋終究是被拆了的。想想以后返鄉(xiāng),再也沒法在朝霞里在夕陽下好好地看看老屋,心里一陣悵然! 老屋,其實(shí)有兩座,我們叫上屋和下屋。上屋稍新,但在二十多年前已是倒塌;下屋,稍舊,就是這次被拆的老屋,已是經(jīng)歷八十多年的風(fēng)雨了。這上下的兩座老屋,穿插了爺爺、父親及我們?nèi)说狞c(diǎn)點(diǎn)滴滴! 記得那一年,由于弟弟們的相繼出生,在外奔波的父母無法照顧,所以把我和雙胞胎的弟弟送回老家讀書,和爺爺奶奶及兩個叔叔、小姑一起生活,故鄉(xiāng)的老屋,也就融入了我整個童年中! 上屋是用土坭磚砌的瓦房,右邊一間大叔住,印象中大叔老是吃藥,床前的桌子上擺著一個個用盒子裝的藥丸,床對面靠墻的住置斜放著大小不一的好幾根木材。剛開始好奇大叔為什么要把木材放在自己房間里,后來時間長了才知道他是想等自己結(jié)婚時做家具用的。左邊的那間房子是小叔的,在他房子里最明顯的是擺著一臺華南牌縫紉機(jī),是小姑出嫁時的聘禮。我為此還納悶了好久,為什么小姑的聘禮是縫紉機(jī)而不是其他,因小姑出嫁后就沒有誰會用了。后來慢慢才知道,送縫紉機(jī)是希望小叔好一點(diǎn)找到對象。記得小叔這間房子里,二姑丈因計劃生育原因來往過一段時間,還幫家里修了好幾個椅子。二表哥也在這臥薪嘗膽,終于考上司法學(xué)院,現(xiàn)在還在縣城當(dāng)法院院長。兩個房的中間就是廳了,廳的中間放一張桌子,雨天不用去外面割草時,我就和雙胞胎弟弟叫幾個伙伴來,在桌子上下軍棋或彈軍棋,玩得不亦樂乎!墻邊放著大叔經(jīng)常騎的自行車,在小叔沒生病的后面時間里,小叔也經(jīng)常在這做木工,過幾天就拿幾張椅子到鎮(zhèn)上賣,回來會給我們帶點(diǎn)餅干香蕉的。在小叔房間外面還有兩間偏房,一間放雜物,印象中這雜物房一直漏雨,修了好多次都沒修好,另一間就是小姑出嫁前的閨房了!小姑在外面糖廠打工,回來時也會給我們兄弟倆帶小禮物及吃的東西。 永遠(yuǎn)記得小姑有一次給我們買了兩頂白色的可以折疊放書包的布帽。在鄉(xiāng)村上學(xué)的泥路上,我們兄弟倆迎接了多少羨慕的目光。后來小姑出嫁,她的閨房就是我們兄弟倆的天地了,我們珍惜這獨(dú)立的空間,每周一大掃除,把衛(wèi)生搞得干干凈凈的,這習(xí)慣影響了我這一生。在這里我們還讀了小姑的許多存書,比如陳殘云的《香飄四季》及歐陽山的《三家巷》。讀書的愛好也就在此萌芽的吧。上屋的院子挺大,有土磚的圍墻,我和弟弟在院子里種了許多絲瓜,每天都看上幾遍,從小葉子到慢慢長大,黃色的花兒香遍了我們的童年! 下屋卻另一番光景,雖然和上屋一樣,都是用土泥磚砌的瓦房,但比上屋早建了些年頭,所以結(jié)構(gòu)上有早期造房的痕跡。先是大門就不一樣了,門檻石是一條長條的青石,上面開了一排半拳頭大的孔,門的上面也有一條一樣的青石。開始我很是奇怪,后來問爺爺才知道以前土匪多,為了安全,晚上是在孔上插上一條條木棍的,里面還有兩扇笨重的木門,小時的我推開都要費(fèi)點(diǎn)力氣。進(jìn)了大門,面對的是一堵上有欄窗下為土磚的墻,墻的后面是一個四方形的天井。墻的右邊是一間柴房,堆放著平時爺爺去放牛撿的干柴,以備陰雨連綿之時所需。左邊是牛欄,晚上爺爺把牛喂飽了,先在牛柵里墊點(diǎn)干土干草類,然后在旁邊燒點(diǎn)柴火弄成煙霧,熏走了蚊子,再把牛牽進(jìn)去。過一兩個月,我們兄弟倆和小叔就把這牛屎和干草干泥類用牛車?yán)鋈ィ褪巧系鹊姆暑惲?。墻后面天井中央有一個大水缸,大雨天水缸蓄滿了水,我們用來洗菜,洗腳。天井的屋檐下有一窩燕子,每天燕子瀟灑的身影飛出飛入,窩里的幼燕每次在燕子飛回來時張大嘴巴嘰嘰喳喳叫的聲音仿佛還在耳邊響起!天井右邊就是廚房了,有多少個早晨,我都是在這里從奶奶手中接過剛從一鍋紅薯粥里撈起的幾條削了皮的紅薯,一邊吃一邊走在上學(xué)路上的。再向里就是大廳了,中間靠墻邊擺了一張八仙桌,上面放些雜物,左邊靠墻放碗柜,右邊靠墻一張長桌子,下面兩條長凳,就是飯桌了。平時兩個叔叔一人坐一頭,在吃飯的同時也協(xié)調(diào)了當(dāng)天的農(nóng)活。大廳的左邊是爺爺?shù)呐P室,東西放得不算多,有一桌子上面放了幾本線裝的古書,是用毛筆寫的小楷書,字工整,很美,聽說是爺爺以前抄的,但從不見爺爺翻過。聽奶奶說以前太爺爺家境不錯,所以爺爺讀過好多年的私塾。這也與平時的爺爺完全不一致,印象中,一回到老家,爺爺都是拖著幾乎九十度的駝背,步履蹣跚地拉著牛,嘴里一邊自言自語,有時也會安靜地坐著,這使我沒法與寫這么美的楷書的爺爺聯(lián)想到一塊。后來聽父親說起,才知道有一次爺爺去找醫(yī)生替一個叔叔看病,哪知醫(yī)生找不到,在半路上遇到國民黨兵槍殺共產(chǎn)黨,受到驚嚇落下了病根。后來那個叔叔也因治不好而早逝了。 右邊的房是奶奶的臥室,房中間靠墻放一個大衣箱,是上下打開的那種,頭要伸下去才能找到衣物。有一年八九月,母親托人帶回我們兄弟倆的過年新衣,我們從這個箱子里把新衣拿出來試了又放回,如此反復(fù)了幾個月,老是感覺新年為什么來得這么慢。奶奶臥室的床上有一張灰色的蚊帳,記不清多少個夜晚,我們兄弟倆都是聞著這昏暗的煤油燈味及燒焦了蚊子的味道而美美入睡的。 時光荏苒,歲月前行,后來隨著我們兄弟倆外出讀書,小姑也出嫁了,兩個叔叔先后因病而英年早逝,外嫁的小姑也于前兩年永遠(yuǎn)地離開了我們,上屋年久失修也就倒塌了,大叔也沒能用上他房里的木材造家具,而小叔的縫紉機(jī),也終不能等來使用的人。而下屋,父親在這送走四位至親,這座給了父親太多回憶及留下磨難印記的老屋,現(xiàn)在被拆,對老父親又是怎樣的一種折磨? 是啊!老父親,生活給你這輩子的磨難還少嗎?健康快樂地活著,這才是我們需要的,而老屋,這上屋下屋的老屋雖然不在了,但如我們走過的歲月,歷過的事事物物,雖然已是前塵往事,但誰能說,不都一一刻在了記憶里,銘記在了心頭? 作者簡介: 周曉文,廣東湛江人氏。自幼感受雷州半島的貧瘠,亦吸收紅土文化的養(yǎng)分。商旅之余,醉心于文字,記錄歲月,感受人生。 香落塵外書齋——香落塵外平臺團(tuán)隊 總編:湛藍(lán) 名譽(yù)總編:趙麗麗 總編助理:無兮 特邀顧問:喬延鳳 桑恒昌 顧問:劉向東\蔣新民\李思德\王智林\張建華\李國仁\楊秀武 \驥亮 策劃部: 總策劃:崔加榮 策劃:暖在北方 胡迎春 主編:煙花 編輯:蓮之愛 朱愛華 美編:無兮 ETA 玉麗 路人 編輯部: 總監(jiān):徐和生 主編:清歡 編輯: 風(fēng)碎倒影 連云雷 播音部: 部長:魏小裴 主播:自在花開 過往云煙 眉如遠(yuǎn)山 西西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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