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浚鐘 夏后氏璜,是有史籍記載的夏朝開國元勛大禹王傳給后世的玉石寶貝,他的形制為少于半圓形狀,這種形狀被稱為璜,圓形的為璧。璜排位遠古祖先祭天六禮器之首,而夏后氏璜則是璜中之王和鼻祖,他的歷史地位因他的功能而被后世尊為玉中第一國寶。在夏商周三代夏后氏璜代表著帝王諸侯與皇天上帝神靈的信物,是人神世界溝通的橋梁,作為祭天禮器排在首位。但從春秋后期在齊國“田氏代齊”時代下落不明,夏后氏璜這個玉中之王究竟曾經(jīng)有著怎樣的輝煌和傳奇?現(xiàn)又身在何處? 一、夏后氏璜的出世 夏后氏璜是我國古代世代公認的玉器中第一國寶。夏,古意大,后,古意王,夏后氏璜意即大王氏族的玉璜。他的身世首見《山海經(jīng)·海外西經(jīng)》,《山海經(jīng)·海外西經(jīng)》云:“大樂之野,夏后啟于此儛九代,乘兩龍,云蓋三層。左手操翳,右手操環(huán),佩玉璜。在大運山北?!? ?!渡胶=?jīng)》一書的成書時間公認是戰(zhàn)國后期至西漢初期,但他的篇目中有許多內(nèi)容卻是歷經(jīng)幾千年世代傳說而來的?!渡胶=?jīng)》是最早記載把夏后氏璜作為祭天禮器和人與天神交流信物的典籍。 二、夏后氏璜的功能 夏后氏璜的功能除去《山海經(jīng)》記載的夏朝首位帝王夏后氏啟在大樂之野佩戴玉璜做儀式之外,后世及現(xiàn)代學(xué)者對他的功能也有解讀。浙江大學(xué)歷史系博士生導(dǎo)師、浙江省社會科學(xué)院歷史研究所所長陳剩勇在所著《中國第一王朝的崛起 中華文明和國家起源之謎破譯· 湖南出版社·83-86》一書中認為:夏后氏在扮演天地的巫覡時佩戴玉璜,那么這種璜就不是一般的佩飾,而是溝通生死世界的一種宗教法器。陳剩勇定義夏后氏璜是溝通生死世界的一種宗教法器 有些片面,他的主要功能應(yīng)是人神世界溝通的信物橋梁。著名金玉研究專家易仁在所著《文明探源與發(fā)現(xiàn)·遼寧大學(xué)出版社· 77-79頁》一書中認為:紅山文化出土的勾云形玉珮就是夏代的璜,早期寓意為生殖崇拜,晚期為王權(quán)和地位的象征。對夏后氏璜的形狀本人認為《淮南子注·氾論訓(xùn)》的觀點較為可信,《淮南子注·氾論訓(xùn)》云:“半圭曰璋,半璧曰璜,夏后氏之珍器也。”。清末學(xué)者吳大溦所著《古玉圖考》曰:“周禮六瑞傳世者,惟璜最少。古者伐國,遷其重器以分同姓。大璜,夏氏之璜。《春秋傳》曰:分魯公以夏后氏之璜。大溦以為大璜為禮神之玉,與佩璜不同?!?span style="Arial','sans-serif';color:#1B1B21"> 。 三、夏后氏璜的傳奇經(jīng)歷 夏后氏璜雖然在夏朝有著顯赫的身世和萬丈的光輝,但因為他在進入戰(zhàn)國時期的下落不明而消聲匿跡。夏后氏璜蹤跡在殷商時期不見史籍記載,到春秋后期《左傳》連續(xù)記載三次,在西漢見載于《淮南子》多處。 《左傳·定公四年》:“分魯公以大路、大旂,夏后氏之璜,封父之繁弱,殷民六族,條氏、徐氏、蕭氏、索氏、長勺氏、尾勺氏,使帥其宗氏,輯其分族,將其類丑,以法則周公,用即命于周?!?,魯定公四年公元前506年魯國高層討論國家大事時引用了周武王公元前1044年分夏后氏璜給魯公的事,魯國是周公的封國,周公,名旦,是周文王姬昌第四子,周武王姬發(fā)的弟弟,曾兩次輔佐周武王東伐紂王,并制作禮樂。因其采邑在周,爵為上公,地位非常顯赫,周天子將夏后氏璜分封給魯公并記載于史,足以證明夏后氏璜的珍貴。在夏后氏璜到魯國500年后的魯定公八年即公元前502年操控魯國軍政大權(quán)的季氏家臣、被稱為魯國的無冕之王的陽虎,演繹了春秋時期奇特的“陪臣執(zhí)國命”的國政鬧劇,這個陽虎則上演了一出盜取國寶夏后氏璜逃至獻媚齊國被堵回的歷史丑劇。《左傳·定公八年》載:“陽氏敗。陽虎說甲如公宮,取寶玉、大弓以出,舍于五父之衢,寢而為食。”,《左傳·定公九年》:“經(jīng):得寶玉、大弓。傳:夏,陽虎歸寶玉、大弓。”。《春秋經(jīng)傳集解·定公八年》:寶玉,夏后氏之璜。大弓,封父之繁弱。魯史記載了陽虎作亂兵敗盜取夏后氏璜出走投奔齊景公的事,陽虎投奔齊景公時帶著夏后氏璜和大弓賄賂齊景公以求得支持東山再起,但齊景公很明智的拒絕了陽虎的賄賂,因為夏后氏璜是周天子分封給魯國的寶物,天下盡知,齊國斷然不會因為貪戀寶物而惹火燒身授給魯國一柄。陽虎自討無趣在被齊國兩次拘禁流放后逃回于魯定公九年即公元前501年將夏后氏璜歸還給魯國。 從夏后氏璜魯定公九年從齊歸來,到魯哀公十四年即公元前481年歷史又演繹了宋國司馬向魋攜寶奔衛(wèi)的奪寶大戰(zhàn),《左傳·哀公十四年》:載“向魋出于衛(wèi)地,公文氏攻之,求夏后氏之璜焉。與之他玉,而奔齊,陳成子使為次卿?!?。向魋,叫恒魋,是宋景公時的司馬,其祖上曾是宋國國君,與孔子是同宗同族,弟兄五人,其中四人均居宋國高官,最小的弟弟老五司馬牛在向魋失敗后出走魯國拜孔子為師,是孔子的學(xué)生。向魋在公元前481年宋國發(fā)動政變,史稱向魋之亂。向魋也是史有確切記載與孔子有過節(jié)而翻過臉的人,《孔子家語》和《論語》確切記在了孔子在宋國的芒碭山麓(現(xiàn)河南省永城市芒碭山)看到向魋為自己鑿制石槨時批評向魋濫用財力人力而得罪了向魋,向魋派人馬趕到孔子在宋國的講學(xué)地址太丘社,把孔子講學(xué)所依托的大數(shù)砍倒以羞辱和驅(qū)趕孔子師徒一行。后世文人把這種方式的羞辱與驅(qū)趕寫成了多個向魋追殺孔子師徒的故事,這樣解讀是有違事實的。向魋作為宋國的大司馬掌握著宋國的實實在在的馬匹兵力,而孔子師徒作為儒士只是使用牛車代步,快馬兵丁真要殺害孔子師徒是易如反掌的事,不需要到處追殺。從后來發(fā)生的向魋的小弟司馬牛投靠孔子門下為徒的事實,可以斷定向魋與孔子之間只是慪氣而已,絕未達到要追殺的程度。 向魋兵變敗走曹國、衛(wèi)國,衛(wèi)國大夫公文氏得知向魋攜帶著國寶夏后氏璜就攻打向魋索求國寶,向魋出于無奈就被迫把其它美玉給了文氏而帶著夏后氏璜跑到了齊國,投奔在齊國大夫陳成子手下做了次卿。陳成子也叫田成子,就是春秋震動諸侯的齊國“田氏代齊”的主演。從此,夏后氏璜不見經(jīng)傳,下落不明。 夏后氏璜歷經(jīng)夏商周三代幾經(jīng)轉(zhuǎn)移易主,其經(jīng)歷基本清晰順理,只有一個環(huán)節(jié)存在明顯的疑問,這個疑問就是夏后氏璜是怎么從魯國到宋國的?這么重要的國寶從魯國到宋國如果是以冠冕堂皇的渠道到宋國《左傳》史應(yīng)有載,因為在到宋國之前的三次經(jīng)歷《左傳》都鄭重的記載了,唯獨沒有記載到宋國的經(jīng)過。發(fā)生這種情況,只能是這個過程屬于既不是合乎禮節(jié),又不是太違背禮節(jié)的不便于公開的情形。反復(fù)研究《左傳》及《史記》的記載后發(fā)現(xiàn)有些內(nèi)容綜合起來可以作為解決這一疑問的推斷依據(jù)。《左傳·桓公二年》:“夏,四月,取郜大鼎于宋。納于大廟,非禮也?!?, 公元前709年魯桓公到宋國接受了宋國的諸侯國鋯國制造的鋯鼎,為此受到了本國大夫臧哀伯的納諫反對并被齊國大夫晏嬰等后人貶低嘲笑。追溯夏后氏璜的歷代主人可以找出一些線索,《史記·陳杞世家第六》:“杞東樓公者,夏后禹之后苗裔也。殷時或封或絕。周武王克殷紂,求禹之后,得東樓公,封之于杞,以奉夏后氏祀。”,周天子尋到夏后(古代夏為大的意思,后是王的意思)禹后代子孫東樓公封為杞國公爵級國君,直屬周天子管制,到春秋中期降為伯爵級國君屬公爵級諸侯國宋國管制,按周禮宋國出面向同為公爵級諸侯國的魯國索要其屬下的諸侯國祖上的寶物也無不當(dāng),況且對當(dāng)事者向魋來講也有理由,向魋的國君祖上曾送給魯國鋯大鼎,現(xiàn)在魯國把我諸侯國杞國祖先的寶物夏后氏璜還給我宋國也是可以說出去的理由。反復(fù)研究推敲歷史典籍,只有這個理由才能將夏后氏璜從魯國和平的轉(zhuǎn)移到宋國向魋手里。雖然有些牽強,但只此一說勉強可以說得通。 四、后世對夏后氏璜的評價 西漢淮南王劉安及門客合作所著《淮南子》一書把夏后氏璜作為數(shù)個議題的比照物而多次寫進該書內(nèi)。《淮南子·氾論訓(xùn)》:“夫夏后氏之璜不能無考,明月之珠不能無類?!?,《淮南子·精神訓(xùn)》:“夫有夏后氏之璜者,匣匱而藏之,寶之至也。夫精神之可寶也,非直夏后氏之璜也?!保痘茨献印ふf山訓(xùn)》:“咼氏之璧,夏后之璜,揖讓而進之,以合歡;夜以投人,則為怨,時與不時。”《淮南子·說林訓(xùn)》:“曹氏之裂布,蛷者貴之,然非夏后氏之璜?!薄?/p> 其它學(xué)術(shù)論文也大量使用后氏璜作為篇目的論點而傳續(xù)后世。如《潛夫論·贊學(xué)》:“易曰:君子以多志前言往行以畜其德。是以人之有學(xué)也,猶物之有治也,夏后之璜,楚和之璧,雖有玉璞卞和之資,不琢不錯,不離礫石。”,王通《文中子·上義》:夏后氏之璜,不能無瑕;明月之珠,不能無穢。 總之,夏后氏璜是我國遠古以來唯一能與中華九鼎媲美的頂級國寶,它與九鼎一樣,在彰顯的時代被國人視為天帝的信物,有著溝通天神上帝,福佑人間的功能,被視為無與倫比的頂級國寶。夏后氏璜從公元前481年被向魋攜帶奔齊之后再不見經(jīng)傳,但可以肯定的是,由于他的顯赫的身世和作為祭天禮器的神威定不會被擁有之輩輕易損毀,最有可能的下落就是在戰(zhàn)國無序時被護寶之人暫時隱藏于地下某處,但也有可能秦滅六國時被秦始皇收取后陪葬于陵墓,此說可備為一說。在他隱身下落不明的情況下,國人2000多年以來從未忘記它曾經(jīng)的輝煌,它的價值已經(jīng)超越了一件玉器本身的價值,而是承擔(dān)了華夏民族從國家至黎民百姓的精神寄托與護身符的職責(zé),以至于對它形成了固有的年年不忘的情懷和期望它們有朝一日重建天日與民同樂,與國同盛的期望! 作者系河南省永城市政協(xié)文史研究員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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