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 | 田瑛 回歸自己的夢鄉(xiāng) 夕陽從祝融峰沉沒下去,仿佛大地也在它的淹沒中下沉。 夜色,墨染過來,將山中的松樹,雜木、路、統(tǒng)統(tǒng)覆蓋。 它,同樣將山下的世界掩藏,僅僅留下點點燈火。 一些與之無關(guān)的聲音,在夕暮中膨脹、擴張,像暮鼓,一次一次撞擊寺廟的沉寂。 蕓蕓眾生,被極致的靜寂包圍,終將陷入鼾聲起伏中。 然,此刻山中的我,在一米多寬的帳篷內(nèi),離黑隔一層布的距離,離世界隔一層布的距離。 我在這里隱匿自己,在手工編制精致的夢境。 我在夕暮中開始沉睡……. 我將在祝融峰晨曦的鐘聲中,拉開帳篷的門簾,等一只裹滿陽光的小鳥,落在我詩意的胸膛,開始練習(xí)一首動聽的神曲。 低處的落葉 我聽到一聲嘆息,來自春草深處。 我陷入一種沉寂,仿佛像你,在冰冷的土地上,始終無法爬出自己的身體。 你匍匐在這棵樹下,感恩它賜予過你生命,讓你頑強地支撐過季節(jié)的誕生與謝幕。 你在這棵樹下,懷念怒放的生命,懷念曾經(jīng)的悲喜交加、懷念曾經(jīng)試圖攀附過的天空….. 然,你終于在角逐中退下來,在樹的陰影中隱落。 你將生命藏入大地的閣樓,甘心陷入虛靜,在低處,拾撿春的料峭。 然,你終將沒有脫離自己的母體,終將在這棵樹下安生,零落為泥。 你仰起頭,蜂蛹而來的:依然是云起云落,依然是母親風(fēng)中挺直的身軀,依然是你的兄弟姊妹,攀附枝頭,把天空搖響…… 聽風(fēng) 是你篼起塵沙與腐敗的葉子,來到我的院落、窗口,掀翻了村莊的沉寂,是我唯一能夠擁有的氣場。 是的,這是我童年的場景。 門和窗子關(guān)閉嚴實的土房子,我面對黃色的墻壁發(fā)著呆。 窗外,你把世界攪得天翻地覆,我豎著耳朵,在聆聽中辨析它的形狀。 你從縫隙里擠進我的房間。窄寬有度,像屋里的燈芯,把油吸滿,等待照亮我的夜。 我聽到了嗚咽,像來自土墻的縫隙,又像來自靈魂的底部,像我內(nèi)心潛伏已久的傷痛,勢必爆發(fā)。 聲音如此浩蕩,先把生銹的窗棱搖晃,再把門啪打得哐當作響。 我的內(nèi)心與你一樣,駐扎了千軍萬馬,突然開始奔騰,卻無法掙脫鎖住它的韁繩。 我想,它應(yīng)該來自土地的深層,帶著尸體的腐臭氣息。它應(yīng)該忘記了來路與過往, 像離開塵世的靈魂,在頭七中拼命收回自己的腳印。 它的速度比我的心跳快,像空氣一樣奔跑在曾經(jīng)愛過的寸土之上,以及自己千百次回眸的某個人或某個地方。 你從墻縫中來,以柔弱對我展示壓扁的身軀與思想,說,虧我有無風(fēng)的場所,可以避開你的瘋狂與鋒芒畢露。 我說,這個世界,哪里都有生命之傷。這間房子,捆綁禁錮了我。 我需要一個出口。 像你一樣,即便被擠壓得不成形狀,依然無孔不入,無縫不鉆。 我好羨慕。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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