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者在大英博物館參觀了一個月。大英博物館所藏精品級的書畫大約有兩百多幅。筆者認為所藏的中國古代早期繪畫雖不及美國紐約大都會博物館、佛利爾美術(shù)館、波士頓博物館和日本的大阪市立美術(shù)館等，在歐洲博物館中應(yīng)該屬最好。

有的繪畫常常是借用象征的手法來表達一些與性相關(guān)的暗示，通過道具和題文來闡釋人物畫內(nèi)涵的居多。該館殷湜的《圓窗美人圖》軸（絹本設(shè)色，縱127．5厘米、橫71．4厘米）則是一例含義晦澀的清代人物畫，該圖作于乾隆十年（1865年）。殷湜，畫史失載，成書于光緒九年（1883年）之前的汪鋆（1816～？）《揚州畫苑錄》記述了清初至同代已卒畫家五百五十八人，也未記載殷湜其人，可推知他是汪鋆的同代或略小一些。學者余輝在《紫禁城》雜志發(fā)表 《英倫讀畫錄之五求實辯》，文章中有如下考證。

根據(jù)畫中的題記來看，他生活于邗江（今屬江蘇），該圖繪于同治四年（1865年），其工筆設(shè)色畫藝十分嫻熟。畫中繪一月亮門，在八卦中代表“坎”，代表水、云和月亮及女性。因此，在清代繪畫中，月亮門、月亮窗常作為表現(xiàn)女性獨居生活的場景，并強化了月形建筑，變成大特寫，將一仕女繪于月形門窗內(nèi)，觀者由窗外窺視窗內(nèi)，十分含蓄。月亮門、月亮窗內(nèi)的女子往往作出挑逗性神情。

圖繪一少女在自擺圍棋陣，對弈即“合戰(zhàn)”，“對”字在古意里有配偶之意，如“（孟光）擇對不嫁，至年三十?！痹撋倥膶γ婵粘鲆晃恢?，其身后是一榻，桌上點著一盞鳳爪燈，不僅表達了時間概念（寓示著天色已黑），而且燈與“等”字諧音，畫家顯然是在暗示她正在等候某個“對手”的到來……當然，這個“對手”是她的異性伴侶。如果說筆者對該圖的畫意純屬猜測的話，那么，殷湜的題詩則作了一個不太隱諱的注解：“有約不來過夜半，閑敲棋子落燈花。乙丑新秋中瀚畫于兼隱山房。邗江殷湜?！?/p>

很顯然，這類題材的繪畫是要有燈和圍棋相伴的。這類帶有性暗示的繪畫尚有一些，如供奉清廷的詞臣畫家禹之鼎《閑敲棋子圖》軸（天津博物館藏），他所描繪的也許是他在京師里的見聞。

此外，大英博物館里還有許多未介紹的精品中國繪畫。如明代周臣《山水圖》軸，董其昌《墨筆山水圖》軸、《畫法秘訣圖》卷、周之冕《花竹鵪鶉圖》扇、陳道復(fù)《晝錦堂圖》卷、尤求的《葛稚川移居圖》卷等。

清代的還有劉墉《書姜白石詞二首》卷（拖尾有啟功先生長題）、黃慎的早年之作《人與牛圖》軸、髡殘《山水圖》卷、奚岡具有圖譜性的《雜樹圖》頁、王原祁《仿黃公望山水圖》軸中蒼勁老到的筆墨、湯貽汾《愛園之圖》卷里純熟老辣的線條等等，特別是明代丁云鵬《仙人圖》軸（紙本墨筆，縱117.9厘米、橫46.6厘米）中的文昌帝君和清代上官周《人物圖》頁（紙本墨筆，縱23.4厘米、橫22.8厘米）是我所見明、清兩代最有筆韻的白描人物畫，前者是以柔細溫潤取勝，后者則以迅捷剛健求成，白描畫家有此功力和境界者不多，卻鮮為人稱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