立冬已過，正式進(jìn)入冬季。

年底將至，工作愈發(fā)繁瑣。

想要一場逃離的旅游？

沒錢，也沒時間？

不要擔(dān)心！

跟隨《中華遺產(chǎn)》2019年11期

給你一篇云游大唐全攻略！

正倉院正倉

日本令和元年（2019年），列島著名的“楓葉季”來得格外燦爛。伴隨新一任天皇的即位典禮，奈良國立博物館一年一度的文物盛會“正倉院展”拉開帷幕，并被賦予一個特別的名字——“御即位記念，第71回正倉院展”，展出正倉院秘寶41件（組）。與此同時，在東京臺東區(qū)的上野公園內(nèi)，還有另一場大展與之遙相呼應(yīng)。東京國立博物館“正倉院的世界——皇室守護(hù)傳承之美”特展。展覽奉出116件（組）日本飛鳥、奈良時代的文化遺產(chǎn)，它們被稱為“正倉院寶物”與“法隆寺獻(xiàn)納寶物”。

正倉院，無疑是這兩大展覽的正源，它藏身于日本古都奈良的“東大寺”內(nèi)，是一座年代古遠(yuǎn)（相傳建于751年）、外表樸素的木倉，然而它也是世界文物史上最驚人的奇跡之一。

兩地正倉院特展，轟動一時的百余件古物，只是正倉院的 “冰山一角”，其藏品實際多達(dá)9000余件。

這不就是個小倉庫嗎？

到這云游大唐？

別急，下面就為你展開絢麗的大唐篇章。

金銀平文琴（左圖為正面 右圖為背面）

正倉院（北倉26）藏

供圖／宮內(nèi)廳正倉院事務(wù)

這張裝飾華麗的寶琴，在傳世唐琴中是舉世無雙的孤品。它的裝飾只能用四個字來形容：奢華瑰麗。

此琴的十三個徽點（弦外側(cè)的圓點標(biāo)志，作為按弦時的音位參考）皆鑲以黃金，琴表面呈紫色，四徽以下嵌水紋、金文鸞鳳麒麟、銀文云鳥花蝶。正面項部的錦紋方格金箔花紋，以極奢華的金質(zhì)，繪制了一幅“百草百鳥園聽音飲酒圖”。其上的平脫銀箔紋飾，繪有兩個控鶴飛馳的童子，金銀互文連成一氣，構(gòu)圖頗具洞天福地之想。這些金銀紋飾沒有絲毫重復(fù)，每一片都是獨立鏤成，一花一草一鳥都可單獨成為一件絕妙的作品。而琴身通體總計有上百箔片，繁而不亂，共同組成了協(xié)調(diào)而神秘的畫面。

不過可惜的是，這把琴的音色并不是很好。因為古琴在彈奏過程中，須手按弦并在琴面上來回滑動得聲，而由平文工藝加工出的這張琴，琴面因為密密麻麻、凹凸起伏的金銀紋飾的存在，已經(jīng)變得非常不利于演奏。另外，此琴的龍齦（位于古琴尾的硬木，刻有淺槽用以架弦）處過窄，琴弦不易張開，音質(zhì)也較素琴差了許多。

實際上，寶裝琴原本就多用作禮器，其裝飾功能遠(yuǎn)遠(yuǎn)大于演奏功能。所以，它著實是一件靠顏值而非音色本行出眾于世的琴。

顏控們一定不能錯過

音色算什么

顏值即正義

“大弦嘈嘈如急雨，小弦切切如私語。

嘈嘈切切錯雜彈，大珠小珠落玉盤?！?/strong>

正倉院共藏有五面四弦曲項琵琶，這是其一。琵琶是紫檀做的，上部上弦處的前端，是鑲嵌有象牙、鹿角和錫的黃楊木雕。琴面彈撥處貼有皮革，繪《狩獵宴樂圖》，并涂了油，但因年代久遠(yuǎn)，原有的藍(lán)色和綠色已經(jīng)變成了黑色。琵琶背面裝飾有鴛鴦、花草圖案。

琵琶琴身的木料，多為上等的紫檀或桑木，琴身背面常常鑲嵌螺鈿、寶石、玳瑁、瑪瑙等昂貴材料，而最能體現(xiàn)時代特征和上流社會審美旨趣的，就當(dāng)屬捍撥裝飾。正倉院藏琵琶的捍撥裝飾，大多保存完好，主題突出，畫面完整。嘈嘈切切的弦音雖已遠(yuǎn)去，但捍撥裝飾卻如同余音縈繞，讓人依稀能從中領(lǐng)略那個時代的風(fēng)尚與潮流。

正倉院藏螺鈿紫檀五弦 琵琶（北倉29）臨摹

繪畫／ 原也

該琵琶是正倉院北倉寶庫第一名品，也是目前世界上唯一保存完好的唐代五弦琵琶實物。背面用螺鈿、琥珀等材料裝飾鳥蝶、花卉、云朵及寶相花紋，正面捍撥處裝飾螺鈿騎駝人物。

7世紀(jì) 四天王狩獅紋錦局部（復(fù)制品）

原件藏于日本法隆寺
攝影／荀耀陽

日本正倉院中，收藏有一批唐朝的精品絲綢文物。

輕盈柔美、光鮮亮麗的絲綢文物，或許會讓人聯(lián)想起古代絲綢之路上商賈自由往來、一派寧靜和諧的美好景象。但事情卻不是那么簡單。從更廣闊的歷史維度來看，絲綢，可以說是大唐王朝實施對外政策、維持大國地位的戰(zhàn)略武器。由于唐朝掌握了當(dāng)時世界上最先進(jìn)的絲織技藝，“中國制造”的絲綢實際上成了當(dāng)時世界上的一種珍稀物資，因而受到各國的喜愛，甚至是窺視。因此，唐朝在外交中施展起了“胡蘿卜”政策：對于歸附友好者，贈絲綢獎勵之，以此建立唐朝在國際秩序中的主導(dǎo)地位。

日本在接受大唐賜物的同時，也從未停止發(fā)展本國的絲織業(yè)。例如，和銅四年（711年），元明天皇曾將織物部的技術(shù)專家派遣到各地，教導(dǎo)民眾學(xué)習(xí)絲織。著名的遣唐使吉備真?zhèn)?，歸國后曾組織官方力量制造大批服飾，式樣、顏色完全仿照大唐。因此，奈良時期（710-794年），日本絲織業(yè)日漸繁榮，在技術(shù)方面取得了長足進(jìn)步，甚至開始反過來向大唐朝貢絲織品。

日本江戶時代（1603-1868年）

刺繡山水詩文絲綢和服

供圖／ 美國大都會藝術(shù)博物館

七條刺納樹皮色袈裟

正倉院（北倉1）藏
奈良國立博物館“御即位記念，第71回正倉院展”展示（10.26-11.14）

供圖／宮內(nèi)廳正倉院事務(wù)所

師父，你的“七條”！

嗯，為師的“袈裟”。

按照規(guī)定，佛教僧眾所著法衣，分大、中、小“三衣”，布料須用雜色，避免使用青、黃、赤、白、黑五種正色。“袈裟”是三衣的總稱，作為梵文的音譯，原意即“不正壞色衣”。圣武天皇御用的兩件“不正壞色衣”，正在日本展出。一件是七條織成樹皮色袈裟（殘），另一件為七條刺納樹皮色袈裟。

袈裟為什么要叫“七條”？原來，釋迦牟尼曾用碎布衲衣，僧侶們?yōu)樾Хǚ鹜?，去貪求樸，做袈裟時，就將布料裁成小片，再縫綴成衣。小衣用五條布縫制，供僧侶勞作或就寢時穿；中衣用七條布縫制，適于日常聽經(jīng)聞法、誦經(jīng)禮懺時穿著；而大衣的用布則在九條以上，是論辯、說法或面見尊長時用的。

伎樂面 迦樓羅 奈良時代·8世紀(jì)

正倉院（南倉1-木雕72）藏
東京國立博物館“正倉院的世界——皇室守護(hù)傳承之美”特展 后期展示（11.6-11.24）

日本傳統(tǒng)伎樂表演用面具，有許多源自中亞或印度的人物形象，比如迦樓羅。迦樓羅是印度神話中的神鳥，能夠吞食蛇蟲。正倉院藏伎樂面中即有迦樓羅面具（上圖），頭有雞冠，面目以麻布粘貼并髹漆。頭與面部為綠色，嘴、額、耳、冠等處用朱紅色涂抹。

面具舞在中國有著悠久的傳統(tǒng)，比如商周時代十分盛行的驅(qū)鬼儺舞，頭戴假面，口呼“儺儺……”而“蘇莫遮”則屬于中國面具舞的另一個系統(tǒng)，它的本源更加遙遠(yuǎn)，來自西域古國。在中國的古籍中，這支舞一般被稱作“蘇幕遮”。

中國的面具舞又是什么時候傳入日本的呢？這要追溯到日本推古天皇二十年（612年）。根據(jù)日本現(xiàn)存最早的正史《日本書紀(jì)》記載，這年五月，有位名叫味摩之的百濟(jì)人，決心歸化入日本籍。為了表示誠意，他主動向天皇“獻(xiàn)寶”。什么寶？不是金銀，也不是珠翠，而是一項技藝：來自吳地（即中國南方地區(qū)）的伎樂舞。天皇興致勃勃，安排味摩之在櫻井地區(qū)居住，還集結(jié)了一群少年，跟他學(xué)伎樂舞。最終，有兩個聰慧的弟子得到真?zhèn)?，伎樂舞從此在日本流行開來，一直傳承至明治初年。

伎樂面 師子

正倉院（南倉1）藏

奈良國立博物館“御即位記念，第71回正倉院展”展示（10.26-11.14）

攝影／謝田

平螺鈿背八角鏡

唐·8 世紀(jì) 正倉院（北倉 42-13）藏
東京國立博物館“正倉院的世界——皇室守護(hù)傳承之美”特展 后期展示（11.6-11.24）

沿海的貝殼、東南亞的珊瑚、中亞的青金石、內(nèi)陸的綠松石……諸多地域的特產(chǎn)，被薈萃于圖中這面平螺鈿背八角鏡的鏡背上，光芒奪目，璀璨絢爛。它被制造于大唐盛世，作為僅存的傳世螺鈿唐鏡之一，是盛唐藝術(shù)昌盛的代表作。后來，或許是跟隨遣唐使，這面銅鏡東渡日本成為皇室御物，并最終入藏正倉院。此時它正展出于東京國立博物館“正倉院的世界”特別展上，令人們可以一覽其風(fēng)采。

何為螺鈿？文物專家王世襄先生解說道，所謂“螺”，可取材于老蚌、夜光貝、硨磲、蛤珧等不同貝殼，即各種貝類裝飾之總稱。而“鈿”，據(jù)《說文新附考》，用作寶鈿則是指“以寶飾器”之義。我們?nèi)绾文芨惺苈葩殞氱R的美呢？在日本正倉院中，就藏有九面唐代螺鈿鏡，其中兩面正在當(dāng)下東京國立博物館舉辦的“正倉院的世界”特別展上展出，名為正倉院寶物平螺鈿背圓鏡（北倉42-9）、平螺鈿背八角鏡（北倉42-13）。

唐代螺鈿背菱花鏡

攝影／泓伊

19世紀(jì)初日本所產(chǎn)的螺鈿盒

供圖／美國大都會藝術(shù)博物館

漂亮的東西總讓人覺得有魔力

就是不知道這螺鈿銅鏡

能不能像白雪公主后媽的那個魔鏡一樣

我也想天天有個鏡子夸我好看啊

在中國，香文化經(jīng)過了一個舒緩的發(fā)展過程，隨著對外貿(mào)易和文化交流而不斷成長，到唐代徹底發(fā)展成熟，至宋代攀上頂峰。日本在7世紀(jì)起開始學(xué)習(xí)唐朝，以彼時彼刻的中國文化武裝自身，這就形成了一個有趣的局面：東瀛的宮廷與貴族，把唐宋兩朝的香文化成果直接『拿來』，于是，中國與日本的香文化，竟呈現(xiàn)出同步的狀態(tài)。

至于正倉院保存的香器， 也呈現(xiàn)出與唐代同步的現(xiàn)象。

紫檀金鈿柄香爐

正倉院（南倉52）藏
奈良國立博物館“御即位記念，第71回正倉院展”展示（10.26-11.14）

攝影／謝田

鵲尾香爐乃專在佛事中使用，由拜佛之人持在手中散香，名曰“行香”，在傳統(tǒng)藝術(shù)如壁畫、傳世繪畫中，虔誠的善男信女手持鵲尾香爐的形象，屢屢可見。正倉院保藏的鵲尾香爐中，以“紫檀金鈿柄香爐”最為耀目，爐體為紅銅，與紫檀長柄相銜，爐與柄均以“錯銀”的方式嵌填銀花紋，然后銀上鍍金，再于花心鑲水晶、青玉，其中，銅爐的花瓣式底座尤其精巧。柄端下沉后接出一個小圓座，座面上鑲有青玉蓮花，蓮花上又蹲著一只銀鍍金獅子。同時，在爐與柄相接處，還裝飾有一片銀鍍金鏤空花片，花片上矗立一對立體的銀鍍金小蓮花，花內(nèi)有青玉蓮房。爐沿上還蹲著一只更小的獅子，返首看向蓮花，姿態(tài)生動。長柄的朝上一面又鋪了一片紅錦，用黃黑雙色絲絳在柄身上來回交纏， 把錦片固定。

你看這盤它又大又圓

金銀花盤

正倉院（南倉18）藏
奈良國立博物館“御即位記念，第71回正倉院展”展示（10.26-11.14）

供圖／宮內(nèi)廳正倉院事務(wù)所

上圖為正倉院藏金銀花盤，盤心是一只作回首狀的站鹿，邊緣則裝飾有一圈六組忍冬紋（日本稱“唐草紋”），每組由一花二蕾二葉組合而成。器身主要使用捶揲技法，即利用金銀較柔軟、延展性強的特性，用錘子等工具敲打金屬塊，令它們延展成薄片再成型。正倉院銀盤采用了局部鎏金進(jìn)行裝飾，最引人注目的，是盤心的一頭牡鹿，它回首佇立，頭頂?shù)穆菇切螤畈⒉皇欠植娴闹?，而是碩大平實的肉芝狀。目前在日本藏品中，平角牡鹿紋另見于正倉院的一組染紅、染藍(lán)象牙撥鏤尺。

日本古典文學(xué)中出現(xiàn)的“琉璃”究竟是什么？其實只要留意一下正倉院的寶藏便會明白，琉璃就是玻璃。早在上千年前，玻璃器的華光繁影，便流淌在日本皇室與貴族的身側(cè)。

白琉璃碗 薩珊王朝·6 世紀(jì)

正倉院（中倉 68）藏
東京國立博物館“正倉院的世界——皇室守護(hù)傳承之美”特展 后期展示（11.6-11.24）

正倉院所藏舶來玻璃器中，最有意義的是一件外表滿布龜甲型切面的透明“白琉璃碗”，據(jù)稱它是6世紀(jì)的薩珊制品。薩珊（224-651年）為伊朗歷史上的強大王朝，這個歷史時期所生產(chǎn)的玻璃器很有特色，其中一個影響深遠(yuǎn)的類型，就是“凹透鏡飾容器”，日語稱為“切子”。正倉院白琉璃碗堪稱其典型，碗的外壁上，用切花的辦法，做出五排連續(xù)的凹面，凹面內(nèi)部，精心打磨成圓弧形，形成透明的球面，于是，整只玻璃碗上很有秩序地布滿了凹透鏡。也就是說，這只杯以五圈凹透鏡作為唯一的裝飾。

如此的設(shè)計，其匠心何在？那就是，由于凹透鏡具有聚像的作用，所以，向杯上任何一個龜甲形飾中望去，都會看到多個對面杯壁上龜甲形飾的縮小影像。一旦杯中注入水或酒后，還會因為光線折射，出現(xiàn)霓虹一般的暈影。這是玻璃工匠利用光學(xué)原理制造出的特殊視覺效果，如此的特效呈像，即使在今天也顯得富有趣味，更何況十幾個世紀(jì)之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