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北京外國語大學的領(lǐng)導(dǎo)出于什么考慮,在上世紀八十年代突然停辦了北外附校,最后一屆畢業(yè)生是1988年離校的。其中有一位知名度高的,叫許戈輝。 我們這些北外附校的老校友,突然就沒有了自己的母校。 當時沒什么感覺,因為都在各個地方賣力干活兒呢,誰也不在意母校的事情。后來,在外漂泊的游子們很多回到了北京,不少人也事業(yè)有成了,歲數(shù)也到了可以懷舊的時候了,于是,母校成為了校友們心中的一塊痛。沒有了母校,就像孩子沒有了家。 實際上,這時候,母校已經(jīng)悄悄地復(fù)辦了。 當然,和當年的北外附校比,還是有很多不同的。首先,校名就不一樣,復(fù)辦后的北外附校校名為“北京外國語大學附屬北外外國語學?!?。由于政策的限制,復(fù)辦的學校也不再是精英學校了,雖然是北京外國語大學投資的,北外副校長兼附校的校長,但是出于各種考量,學校辦成了“公辦民助”。 情況就有點復(fù)雜了。 母校在很多校友心中,是神圣之所在,怎么成了“民辦”?“民辦”是不是靠高收費來賺錢,教學質(zhì)量一塌糊涂? 于是,老校友們自發(fā)成立的校友會不認同復(fù)辦的北外附校,認為,這不是我們的母校。 我很早就認識了復(fù)辦后的北外附校執(zhí)行校長陳韻,也認識北外副校長兼北外附校董事長的彭龍,他們非常希望能夠和老校友組織的校友會建立聯(lián)系,以便于把學校的優(yōu)秀傳統(tǒng)繼承下去。我就成為了中間的一個銜接人。 但是,這些老校友就是不認可復(fù)辦的北外附校,認為,復(fù)辦的北外附?;蜃兞?,和原來的北外附校沒有絲毫關(guān)系。哪怕是有一次北外的黨委書記楊學義親自出面,拿著當年復(fù)辦時北外所屬的外研社的投資證明,告訴校友們這不是什么私人老板投錢,而是北外投錢,確實是屬于北京外國語大學純正血統(tǒng),也沒有得到認可。 當然,老校友的想法并不是沒有道理。 老外附文革前小學部分老師在和平門校門前合影 母校當年為了培養(yǎng)外交人才而辦,成立于1959年,實行的是從小學、初中、高中一條龍的方式,寶塔狀的結(jié)構(gòu),最終上北外,成為外交官。這算是一所“貴族學?!薄4蠹叶甲⌒?,可謂朝夕相處,或者三年,或者六年,最多的有十年,許戈輝那一屆從小二到高三,就是十年。而洪晃那一批人,更是到美國去讀完附校的課程。這個學校,出了三十多位駐外大使,也出了章啟月、孔泉這樣的外交部發(fā)言人。當然,沒有繼續(xù)外語學習的人在中文上也有佼佼者,像畢淑敏、劉恒,其他各個行業(yè)里的佼佼者更是不勝數(shù)。 復(fù)辦后的北外附校那時候是乏善可陳,因為是新學校,生源得不到保證,高考升學率不高,在海淀區(qū)的學校排名中,是在尾巴上的那幾所。 我曾經(jīng)在那個時候給母校的高中生講過一次課,記得找了幾個高中生上臺來回答問題,結(jié)果,幾個半大小子沒有一個能夠站直了說話的,都是歪歪扭扭地站著,我有點不高興,告訴他們,坐有坐相,站有站相是起碼的要求,不注重自己的外在形象的學生,不會是好學生。 2009年8月22日,在北京飯店,1000多名學生從世界各地趕來。也許,這是最奇怪的校慶了,辦了29年的學校慶祝半百華誕,沒有了母校的校友們歡聚一堂。 也正是如此,校友們有由衷的自豪,也有失去母校的遺憾。 五十年的校慶,是歡樂,也是憑吊,憑吊學校過去的輝煌,憑吊我們失去的青春。 外附校友會出了一本書,叫《天上的學?!?,出了一部紀錄片,叫《飄揚的旗幟》,五十年校慶時,又出了一本畫冊,叫《世界有我們就更美麗》,片子的題目還有些昂揚,出版物就有了些傷感了。 天上的學校,校名就說明了,在老校友的心中,老的學校已經(jīng)到了天上,人間沒有了。 我卻不是這么想的。 我認為,時代不同了,現(xiàn)在不可能辦當年那種精英學校了。母校能夠復(fù)辦,已經(jīng)很欣慰了,至于說還不夠優(yōu)秀,那是需要慢慢成長的。首先,這是北京外國語大學出資復(fù)辦而且派出了北外在編的干部和教師籌辦,有苗不愁長。至于說公辦民助或是民辦公助,這都不是問題,美國的一流大學大部分是私立大學。現(xiàn)在還要拘泥于民辦公辦,說明了思想觀念的陳舊。 更重要的一點是,老北外附校創(chuàng)辦30年,一共培養(yǎng)了3000多名學生,其中很多人垂垂老矣,老校友會一天比一天人少,這是自然規(guī)律決定的。而復(fù)辦后的北外附校,現(xiàn)在在校學生從小學一年級到高中三年級一共就有3000多人,新的校友越來越多,新校友也會成立校友會,新的校友會的生命力一定蓬勃旺盛,有什么理由不支持新的北外附校呢? 我是眼看著復(fù)辦后的北外附校一天天成長的。 剛植下的樹苗不會枝繁葉茂,需要雨露陽光,需要精心呵護。北京外國語大學就是呵護者。 北外特別從杭州外國語學校挖來了教育專家林為民校長,學校面貌發(fā)生了更大的變化。學校在海淀區(qū)這樣一個強校林立的環(huán)境里,進入了前十五名。教學質(zhì)量提高了,進入北外附校的大門也更加困難了,居然有不少人找我“走后門”。雖然很難,但是我很高興,因為這說明了一個學校的被認可。 更要緊的是,這個學校是我的母校。 最近,有關(guān)部門終于同意了學校的更名申請。正式恢復(fù)原校名“北京外國語大學附屬外國語學?!?。 名正則言順了。 母校走過了六十年。 六十年一甲子,值得大慶。我參與了六十年校慶的籌備工作。北京外國語大學的校領(lǐng)導(dǎo),北外附校的校領(lǐng)導(dǎo)和若干老校友參與了總體活動規(guī)劃、畫冊編輯、紀錄短片研討等各項工作。緊張的工作中,恍惚又回到了母校,回到了青蔥歲月。 于是,在紀念畫冊的老校友寄語中,我寫下了這樣一段話: 給母校的話 1965年9月我入學到北外附校初一英語班,1969年2月參軍到部隊,之后再也沒有進過正規(guī)的學校。初一英成了我最后的正規(guī)學歷。之所以還可以在社會上立足,還可以混跡在職業(yè)生涯中,是北外附校夯實了我腳下的基石。 這里,是我從13歲到16歲的成長過程,從懵懂少年到初諳人世,留下了多少美好,多少青澀,多少心酸,多少期待。 令我們終生難忘的事情太多太多:我們跟著外教老師說出人生第一個英語單詞,懂得了知識是我們進步的階梯;我們學工學農(nóng),在田間地頭和場院灑下汗水,洗滌了我們的靈魂;我們在一個月九塊錢的伙食面前仍然是興高采烈,因為懂得了生活的艱辛;我們相互幫助,相互學習,深知道團隊的重要;當然也演出一些荒唐,這些荒唐被咀嚼吸收成為了養(yǎng)分,強壯了身體。 不管我們在離開學校的日子里從事了什么職業(yè),也不管又經(jīng)歷了什么教育,不管我們?nèi)〉昧嗽鯓拥某煽儯膊还茉庥隽嗽鯓拥目嚯y,外附,始終是我們心中珍藏的最寶貴的字眼。 希望六十歲的母校青春依舊,早日建成一流的國際名校。 這些,都是我的心里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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