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秋水的NO.465篇原創(chuàng) 
By :顧秋水 ▲
每天一篇原創(chuàng),顧秋水在他鄉(xiāng)與您相見! “朝為田舍郎,暮登天子堂。”一直以來就是很多詩人的基本理想。在唐朝,多少詩人削尖了腦袋都想往宮闈鉆。只為了有朝一日魚躍龍門,實現(xiàn)自己的人生抱負。 可你要不是官家之后,就只有發(fā)憤讀書考取功名,老老實實的。比如說咱們寫《游子吟》的孟東野,在四十六歲那年終于中進士。中榜之后,簡直樂瘋了,騎著馬到處撒野,真是“春風得意馬蹄疾,一日看盡長安花。”也有不用考試就能做官的,比如自稱臣是酒中仙的李太白,他靠自己的才華博得了一個翰林院的位置,那一句“云想衣裳花想容,春風拂檻露華濃”,怎生不叫楊貴妃受用呀。當然也有想做官卻怎么也做不到的,比如會當臨絕頂,一覽眾山(衫)小的杜甫,最后也只混得個拾遺,日子過得緊巴巴的,哎,真是酒債尋常行處有,人生七十古來稀??!當然,今天我所要講的主角不是李白杜甫,是那位像蓮一般的男子,劉禹錫。劉禹錫在唐代做官的條件比李白他們好多了,第一個是他出身不錯,據(jù)說他是中山靖王劉勝的后代。這個名號響亮吧,在三國里,劉備可是也打著中山靖王的旗子呢。但是,凡事都有個但是。劉禹錫這人有官命,卻沒有官運。一朝為臣子,卻總是被貶來貶去。比北宋的蘇軾那可是有過之無不及。劉禹錫不得不發(fā)出振聾發(fā)聵地一聲吼:假如生活欺騙了你。不要擔心,它總會對你一騙再騙。那是唐朝的一個春天,楊柳青青,桃花盛開,正是南國春光爛漫季節(jié)。劉禹錫被貶到了安徽和州,剛一到任就被和州知縣欺負了。劉禹錫本來按照行政級別可以住三間三廈的衙門,卻被安排到一個遠離市區(qū)到地方,姑且叫那里城南吧。這知縣倒也不怕劉禹錫,你雖說是來當刺史的,不過是被上頭貶下來的,最多給你算個下放掛職,又沒什么實權。你說劉禹錫要是有這般思想境界,那他以后肯定是成不了詩豪的。劉禹錫他什么都不在乎,他的境界是假如生活欺騙了你,那就讓它騙吧。到了住的地方一看,哎呦,還不錯哦。面朝大江,一片荒蕪。于是面對著長江點上的點點白帆,他沒有寫“孤帆遠影碧空盡,唯見長江空自流”,也沒有寫“兩岸青山相對出,孤帆一片日邊來”,提筆就是一句:“面對大江觀白帆,身在和州思爭辯。”這境界一下子就上來了,即便在和州,我也在關心著京城的一舉一動,在為自己的信仰爭辯。那和州知縣覺得劉禹錫就是嘴硬,打腫臉充胖子。于是給劉禹錫搬家了,這回由城南搬到了城北。劉禹錫站在河邊想,老子床都沒睡熟悉,又換地了。忽然眉頭一皺,提筆又寫了一句:“垂柳青青江水邊,人在歷陽心在京。”雖說眼前只是一條小河,但在劉禹錫心里奔騰的可是大江,這種樂觀豁達,真是教人佩服。可我們的知縣不理解,怎么我這樣折騰他,他就沒一點反應?劉禹錫,劉禹錫他可是被柳宗元推崇為“詩豪”的人啊。二十二歲考中進士,二十四歲授太子校書,三十歲參與革新,他的人生可比一個小知縣要豐富多了,又怎會計較這些。假如生活欺騙了你,一般的人可能會活得蠅營狗茍,活得猥瑣狼狽,快要被生活擊垮了。劉禹錫用他的行動告訴大家,生活真的欺騙了我嗎?他不像李白“安能摧眉折腰事權貴,使我不得開心顏”那般尖銳,只去做個驢友去訪名山。也不同杜甫“安得廣廈千萬間,大庇天下寒士俱歡顏…吾廬獨破受凍死亦足”那般悲憫,只求得山河安寧。劉禹錫的心是純凈的,是一株清香白蓮。不管何時何地,他的心境似乎都不會變,不以物喜,不以己悲。他寫《秋詞》:“自古逢秋悲寂寥,我言秋日勝今朝。晴空一鶴排云上,便引詩情到碧霄。”別人在悲秋感懷都時候,劉禹錫站出來了,兄弟,別那么喪,生活好著呢!你看萬里晴空,一只白鶴凌空飛起,媽的,我覺得我好自由,好想寫詩。飛啊,飛啊,我驕傲放縱,吹啊,吹啊……不管別人怎么看,劉禹錫始終都是忠誠的做自己,表達自我。五十歲的時候,他寫“楊柳青青江水平,聞郎江上踏歌聲。東邊日出西邊雨,道是無晴卻有晴。”哎呀,寫得老夫我心潮泛濫,老臉微熱。即便是在來和州的路上,劉禹錫過洞庭也寫了一首小學生常背古詩詞:“湖光秋月兩相和,潭面無風鏡未磨。遙望洞庭山水翠,白銀盤里一青螺。”話說,要不要點一份花甲,就酒喝呀。瞧著,這就是劉禹錫的境界,這種境界不是一小州縣曹歷可以比的。假如生活欺騙了你,沒關系,劉禹錫會說:“沉舟側畔千帆過,病樹前頭萬木春。”假如生活欺騙了你,沒關系,劉禹錫會說:“千淘萬漉雖辛苦,吹盡狂沙始到金。”為什么劉禹錫會如此呢,我想是他大概早就了解了人生的真諦吧。他在《烏衣巷》里告訴我們:“朱雀橋邊野草花,烏衣巷口夕陽斜。舊時王謝堂前燕,飛入尋常百姓家。”生活不過是一場反反復復的輪回,各人有各人的活法。你作弄我,嘲笑我,我不怪你。我只把你寫進我的文章里。后來,劉禹錫在那間小小的房子里,擺上一壺酒,大有“我有一碗酒,可以慰風塵”的氣勢,然后提筆:“山不再高,有仙則名。水不在深,有龍則靈。……”之后的內(nèi)容,我們都知道了,“南陽諸葛廬,西蜀子云亭。孔子云:何陋之有?”于是,傳世千古的《陋室銘》,就此誕生。劉禹錫把手背在身后,看著漫天的晚霞,嘆了一句:“莫道桑榆晚,微霞尚滿天。”很多年以后,一個和他有著同樣被貶來貶去的詩人,也提筆寫了一句:“試問嶺南應不好,卻道,此心安處是吾鄉(xiāng)。”在另一個時空里,開始了他小舟從此逝,江海寄余生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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