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解釋影響孩子的思維方式 孩子可以從語言的細微特征中學習。被心理學家稱為本質主義的發(fā)展就是一個非常好的例子。蘇珊·格爾曼3730年來一直在研究孩子的本質主義,并取得了令人矚目的成就。所有有心智的生物把這個世界的事物區(qū)分成了不同的類別。而“本質主義”這個術語是心理學家用來描述我們傾向于認為這些類別是深刻的、先天的、永久的,這些都來自這個世界,而不是來自我們的心智。 本質主義者為什么會這樣認為呢?結論是成人的說話方式會影響孩子對不同類別的思考,甚至就連相當細微的地方也會影響孩子看待這個世界的方式。事實上,那些細微的地方可能對影響孩子如何思考尤其有效,甚至比更明顯、直接的教學方式更有效。 孩子把這個世界的事物做了區(qū)分,包括物質類別,比如電視和茶壺,生物類別,比如蒲公英和鴨子,還有社會類別,比如男孩和女孩。但類別能夠反映的并不是表層的便利性,而是深層的信念。我可能會隨意地把我衣柜里的衣服分為黑色的和白色的,或上衣和褲子,也可能會把我的書分為大開本的和小開本的,或者平裝書和精裝書,但不管怎么分,都不會造成什么大的影響。但我們能感覺到,很多類別里有一些更深層的東西。 思考一下下面這些恐怖的哲學思想實驗。也許是因為哲學家從來不用真正去做實驗,所以他們的實驗總會傾向于比較暴力的一面。假設我拿了一只貓,切斷它的尾巴,并用更大、更濃密的尾巴去替代,然后在上面涂上大白條紋,并縫上一個有臭味的腺體,等等,直到它看起來、聽起來、聞起來都像一只臭鼬。那它是一只臭鼬還是一只貓呢? 當然,我們認為,它仍然是一只貓,但可能很難說清楚為什么。如果它看起來像一只臭鼬,行動上也完全一樣,那究竟是什么使它與臭鼬不同呢?我們可能想說是它身體里的一些東西,比如基因或者化學物質,反正,確實有一些什么東西使它不同。這時候你開始有點像路易斯在回答他女兒的問題時的樣子了。 孩子是從什么時候開始以這種方式思考不同類別的呢?在傳統的智慧里,從皮亞杰到蒙臺梭利再到弗洛伊德,都認為幼兒的思想局限于此時此刻的即刻感受和直接知覺。但結果發(fā)現,即使是最小的孩子,也會嘗試透過表面去了解事物更深的本質。事實上,孩子犯錯常常是因為他們非常努力地在尋找事物的本質,38但實際上并沒有什么本質隱藏其中。 甚至連兩三歲的孩子似乎都有這樣的模糊感覺,即在自然類別之中都有不變的、無形的本質39。更深層、更本質的類別可以幫助我們提出新的預測。40如果我知道某物是一只鴨子,不只是表面上,而是連最深層的本質也帶有鴨子的樣子和鴨子的行為態(tài)度,那我可以預測它步行的時候像一只鴨子,叫聲像一只鴨子,游泳的時候也像一只鴨子,它會做其他鴨子都會做的事情,甚至我都不知道這些事情究竟是什么。如果我在幾只鴨子身上發(fā)現了一些全新的特征,比如說,它們的羽毛上有可以防水的油脂,那我可以得出結論,所有其他的鴨子也都有這個特征。 學齡前的孩子似乎也認為,如果一只動物有某種特征,即使是隱形的特征,那么這個類別里的其他動物也會有這個特征。如果你告訴他們鴨子有一個“網膜”41,他們會說其他鴨子也有“網膜”。孩子認為任何一只鴨子都有和其他鴨子相同的內部構造,甚至他們還不完全清楚那是什么。如果繼續(xù)追問,孩子可能會說,比如,鴨子蛋與成年鴨有相同的內部構造,因為它們屬于同一類別。 孩子和成人對所有類別42并不一定都是這種感覺。比如說,假設我要對一只茶壺進行改造,而不是改造一只貓。我去掉了壺嘴和壺柄,把頂部磨平,銼掉壺的邊緣,然后重新上色,最后在里面放滿糖。這樣的話我們更可能會說這不再是一只茶壺,而變成了一個糖罐。孩子的回應方式也是這樣的。同樣,即使我發(fā)現許多茶壺是用陶瓷做的,我也不會斷定所有其他茶壺都是陶瓷做的。 除了這些關于相同內在構造的特別模糊的假設之外,本質主義也暗含著天賦和永恒43。即使是幼兒也認為鴨子永遠是鴨子,甚至當它還在蛋里的時候就是了。他們也知道,即便鴨子是在狗的身邊長大的,它們也仍然會像一只鴨子那樣走路、歡叫和游泳。 在理解物理和生物世界的時候,本質主義思想實際上是有幫助的。畢竟,科學告訴我們,自然類別往往會有意想不到的深層本質。一只海豚看起來像一條魚,游泳的時候也像一條魚,但它實際上不是魚;企鵝和鴕鳥是鳥類,但它們從外觀和行為上都不像典型的鳥類,比如知更鳥。當然,這類想法的缺點就是,它可能也說明了為什么進化論的觀點很難讓人接受。如果我們憑直覺從本質的角度理解物種,那物種是可變的、無常的和連續(xù)的這個基本的進化論前提就會讓人特別難以明白。 孩子也會逐漸形成自己關于社會的本質主義觀點,44但那將會帶來更多的問題。當他們還比較小的時候,他們看待性別、種族甚至語言的類別就像他們看待鴨子和狗的類別一樣。他們會認為社會類別是固有的、深刻的,也是不變的。 孩子甚至會用同樣的方式對待任意的社會群體。如果你告訴他們有一個群體叫Zazes,另一個群體叫Flurps,45他們很可能會得出結論,Zazes群體和Flurps群體在其他方面都不相同,而且很不幸的是,他們也會認為Zazes群體會更容易去傷害Flurps群體,而非自己的Zazes同胞。 特別的是,孩子在很小的時候就在性別上形成了本質主義的觀點。在人類文化中,對于種族的本質主義態(tài)度發(fā)展得要晚一些,盡管你也會在孩子差不多5歲以后才會發(fā)現關于種族的本質主義看法出現。但4歲的孩子就已經會說女孩永遠是女孩,46她們永遠不會成為男孩。 這種關于身體性別特征的本質主義看法似乎很合理,畢竟這大部分都是真實的。但是,孩子往往在心理性別特征上也有本質主義的看法,即使你嘗試讓他們在一個毫無性別歧視的氛圍下成長。孩子對于性別的看法比成人更加絕對,47他們會跟穿著套裝的醫(yī)生媽媽說:女孩穿連衣裙,護士是女生。 這種本質主義來自哪里呢?其中一些可能來自先天的或進化而來的傾向。人類學家斯科特·阿特蘭(Scott Atran)48提到,在進化史中,覓食者需要辨別植物和動物的類別,這推動了本質主義的發(fā)展。你可以請那些在采集和利用植物方面頗為擅長的覓食專家給我們解釋他們的“民間植物學”。這些專家可以很好地追溯生物物種。他們不只會注意植物表面的特征,比如形狀或者顏色,他們區(qū)分出的類別更像是科學理論上的類別。 本質主義也可能來源于孩子在了解周圍世界因果關系時的驅動力。如果你想預測一只動物或者一株植物會做什么,或者你能拿它做什么,從它的本質去思考也許 要比只觀察它的表面特征要好。比如說蘑菇和毒菌的表面很相似,但知道它們的本質區(qū)別可以救你的命。 語言也會引發(fā)本質主義。例如,你可以這樣描述一個特定的女孩:“瑪麗吃胡蘿卜。”或者說:“瑪麗是一個吃胡蘿卜的女孩。”如果你告訴3歲的孩子瑪麗是一個“吃胡蘿卜的女孩”49,他們更可能會認為瑪麗本質上就是一個吃胡蘿卜的女孩,也就是說瑪麗會經常吃胡蘿卜。如果你只是說“瑪麗吃胡蘿卜”,那他們更可能會認為瑪麗吃胡蘿卜的熱情只是暫時的。 但這里有一種被語言學家稱為通用語言(generic language)50的語言,特別是它能夠引發(fā)我們產生本質主義的思考。請想一下這些句子:“鳥會飛?!薄耙恢回埫看味紩分鹨恢焕鲜蟆!薄鞍唏R有條紋?!爆F在將它們與下面這些句子進行比較:“有些鳥會飛?!薄耙恢回堊汾s過一只老鼠?!薄鞍唏R從老虎身旁跑開了?!?/p> 雖然這些語句非常相似,但意思卻非常不同。第一組句子告訴了你一些關于整類動物的信息,而不是關于某些動物的信息。而第二組句子只告訴了你一些特定的鳥類、貓還有斑馬的信息。 通用語言也有例外。即使不是每只鳥都可以飛,但“鳥會飛”確實是真的。而且這些通用語言還告訴了你一個類別的本質和這個類別的特別之處在哪里。但“鳥類生活在南極”或“鳥類是棕色的”聽起來就不太對,盡管許多鳥類確實生活在南極,也確實有許多鳥類是棕色的。但這些特征并沒有定義一只鳥是什么樣子的。 現在思考一下這些句子:“男士們喜歡金發(fā)女郎?!薄澳泻儎e哭泣?!薄芭⒅皇窍胪娴瞄_心?!薄耙粋€英國人的家就是他的城堡。”“今年穿著體面的男人會穿高筒靴?!边@些也是通用語言,但它們定義的是一個特定的社會群體,告訴了你關于某個特定群體的本質。 在莫里哀的戲劇《貴人迷》里,富人汝爾丹在語文老師說他一生都在講散文時感到很驚訝?!拔覐膩頉]有懷疑過這一點?!彼f道。你可能同樣會驚訝地發(fā)現,你也一直在使用通用語言。 孩子從很小的時候起就開始使用通用語言了。在CHILDES的資料庫中,兩歲半的亞當51很有說服力地說:“亞當們都不需要睡午覺。”我兒子阿列克謝4歲生日時,我?guī)タ础缎乔虼髴?zhàn)》,他也做出了同樣令人印象深刻的推斷:“4歲的孩子不會害怕。我4歲了,我不害怕?!?span style="text-indent: 2em;">成年人在與孩子交談時也會使用很多通用語言。從成年人那里聽到的通用語言會讓孩子做出新的預測并從中得出新的結論。例如,當孩子聽到“bants有花紋”這句話后,再看到一種有花紋的新動物時,就可能推論認為這只動物是bant。但是,如果他們聽到的是“這只bant有花紋”,就不會把有花紋的新動物推論成bant。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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