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清照出生的那年蘇東坡47歲。一個出生在山東濟(jì)南,一個被貶在湖北黃州。兩個人似乎沒有什么交集。 蘇東坡去世那年李清照18歲,嫁給趙明誠。在這18年里蘇東坡和李清照從未謀面,從兩個人的詩文中也找不到兩個人有任何聯(lián)系。李清照18歲未出嫁之前就以詩詞聞名京華,但是蘇東坡對李清照沒有做任何評價。 倒是李清照在25歲寫《詞論》的時候把蘇東坡批得一無是處:“至晏元獻(xiàn)、歐陽永叔、蘇子瞻,學(xué)際天人,作為小歌詞,直如酌蠡水于大海,然皆句讀不葺之詩爾,又往往不協(xié)音律者?!鄙踔翆μK門四學(xué)士中的兩人也好不留情:“后晏叔原、賀方回、秦少游、黃魯直出,始能知之。又晏苦無鋪敘;賀苦少典重;秦則專主情致,而少故實,譬如貧家美女,雖極妍麗豐逸,而終乏富貴態(tài);黃即尚故實,而多疵病,譬如良玉有瑕,價自減半矣?!?/p> 蘇門師徒5人,李清照批了三個,另外兩個晁補(bǔ)之、張耒和李清照亦師亦友,受到了尊重。說蘇東坡和李清照的恩怨不得不提李清照的父親李格非和公公趙挺之。 李格非是個正直的人,宋神宗熙寧九年(1076年)中進(jìn)士,初任冀州司戶參軍、試學(xué)官,后為鄆州教授。宋代有兼職兼薪制度,郡守見他清貧,欲讓他兼任其他官職,他斷然謝絕,表現(xiàn)了廉潔清正的人格。李格非在黨爭中保持著中立,即不支持已王安石為首的變法派,也不支持以司馬光、蘇東坡為首的反對派。但他還是卷進(jìn)了斗爭的漩渦中,甚至是躺著中槍。 李清照16歲才從家鄉(xiāng)進(jìn)京,李格非任禮部員外郎,在子女的教育問題上,李格非夫婦的 思想比較通達(dá),并沒有女子無才便是德之類的迂腐之見,李清照生長在文學(xué)氛圍 十分濃厚的家庭里。文學(xué)上的交往李格非和蘇門四學(xué)士中的晁補(bǔ)之、張耒關(guān)系比較要好。李清照也因此認(rèn)識了這兩個人,可以說李清照詩詞風(fēng)格受晁補(bǔ)之的影響很大,二人的詩詞多有相似之處。 從史料記載上李格非和蘇東坡的交集只有《宋史》中的一句:“入補(bǔ)太學(xué)錄再轉(zhuǎn)博士,以文章受知于蘇軾”。這應(yīng)該是1092年,蘇東坡正在京師,李格非以文章受知于蘇軾,應(yīng)在該年六至八月間,隨后蘇東坡外調(diào),兩個人相識只是兩三個月而已。就這樣李格非被按上了“蘇門后四學(xué)士”的名頭。 以李格非的人格他不會和蘇東坡走的太近,卷進(jìn)一派的斗爭漩渦中,如果按照親疏關(guān)系,李格非和趙挺之走的比較近。李清照16歲進(jìn)京,18歲嫁給趙明誠,兩家的關(guān)系如果不好豈能有兒女親家只說? 趙挺之和蘇門一直有恩怨,趙挺之曾在德州任通判,與他同在德州的有蘇門四學(xué)士之一的黃庭堅,就是李清照》詞論》中批判的黃魯直。黃庭堅時任德安鎮(zhèn)監(jiān)官,趙挺之為迎合變法,在德安實行王安石的“市易法”。黃庭堅是反對派,因而拒絕配合執(zhí)行。蘇東坡得知這一消息,在趙挺之參加“召試館職”(相當(dāng)于參加最高等級的公務(wù)員考試)時,公開批評趙挺之是個極力搜刮民財?shù)摹熬蹟啃∪?,學(xué)行無取”,無資格參加考試。為此,趙挺之和蘇東坡結(jié)下了怨仇。也讓趙挺之徹底倒向了變法派。 元祐六年,也就是1091年,在朝廷任御史的趙挺之上章劾奏蘇軾在為大臣呂大防授勛晉爵而寫的“制”書中有“民亦勞止”之句,認(rèn)為這是在引用周厲王的典故“攻擊”宋神宗時期為“亂世”!為臣不忠、毀謗人主,令“識者聞之,為之股栗”,是大逆不道!蘇東坡獲罪,外放任潁州任知州。 李清照是1101年嫁給趙明誠的,李格非應(yīng)該知道趙挺之和蘇東坡結(jié)仇,但是兩家還是成為兒女親家。從1091年趙挺之彈劾蘇東坡,1092年李格非以文章受知于蘇軾。到1101年李清照嫁趙明誠,可以看出李格非父女和趙挺之父子走的比較近。 蘇東坡去世后的第二年,也就是李清照嫁給趙明誠的第二年,元祐黨人案爆發(fā),受到牽連的官員有一百二十人。凡是和蘇門有過來往的人都被定罪,李格非排列在余官當(dāng)中,并不是重要人物。 趙挺之當(dāng)時任尚書右仆射,相當(dāng)于宰相。李清照為父親的事求趙挺之把李格非的名字從“元祐黨籍”中除去。寫下了“炙手可熱心可寒,何況人間父子情”的詩句。主持“元祐黨籍”的人是權(quán)相蔡京,趙挺之并不贊同牽扯那么多人,但是他的權(quán)力沒有蔡京大,蔡京的上面還有皇帝。趙挺之設(shè)法為親家翁開脫,在皇帝面前求情,讓李格非編纂“元祐黨人”的奏折。其實就是讓李格非做出政治選擇,李格非不從。即使獲罪他也要保持中立。 “元祐黨籍”案對元祐黨人的懲罰是非常厲害的,由徽宗親自書寫姓名,刻于石上,豎于端禮門外,稱之“元祐黨人碑”。不許黨人子孫留在京師,不許參加科考,而且碑上列名的人一律“永不錄用”。后來,更增“元祐黨人”為三百零九人。 盡管獲罪,李格非還是在趙挺之庇護(hù)下罷官返回原籍,相比那些被貶到偏遠(yuǎn)地區(qū)的官員,李格非算是待遇比較好的。但是不許黨人子孫留在京師,“宗室下得與元祐奸黨子孫及有服親為婚姻,內(nèi)已定未過禮者并改正?!奔词故窃紫嗟膬合眿D李清照也不例外。 汴京的繁華讓李清照過了四年的美好生活,這四年里她的詞作都是明朗歡快的,如膾炙人口的《如夢令》:常記溪亭日暮,沉醉不知歸路。興盡晚回舟,誤入藕花深處。爭渡,爭渡,驚起一灘鷗鷺?!饵c絳唇》:蹴罷秋千,起來慵整纖纖手。露濃花瘦,薄汗輕衣透。見客入來,襪刬金釵溜。和羞走,倚門回首,卻把青梅嗅。都是這時期的作品。 剛結(jié)婚不到兩年,李清照就跟隨父親李格非返回老家,夫妻兩地分居,汴京的繁華成了過眼云煙。盡管四年后大赦天下,除一切黨人之禁,敘復(fù)元祐黨人。李格非也是被禁止在京城周邊任職,只是給他一個“監(jiān)廟”的閑職。故此后李格非仍在原籍居住一直到去世。而李清照也沒有再進(jìn)入京城的機(jī)會,而且公公趙挺之和丈夫趙明誠為了李格非的事也得罪了蔡京。 趙挺之去世,趙明誠遭蔡京誣陷,被追奪贈官,家屬受株連,趙明誠李清照夫婦從此屏居青州鄉(xiāng)里13年。宣和年間,趙明誠先后出任萊州、淄州知州。宋高宗建炎元年(1127年)任知江寧府,宋高宗建炎三年(1129年)移官湖州,未赴,病逝于建康。 李格非被冤為黨人罷官,也讓李清照的下半生充滿了愁苦和夫妻離別之恨。她的詞作從此充滿了憂郁和哀愁。這一切的遭遇都和蘇東坡有關(guān),所以在1108年李格非去世后25歲的李清照寫下了《詞論》對蘇門大加批評。晚年的李清照在臨安《上樞密韓肖胄詩》詩序中稱其“父祖皆出韓公門下”把蘇東坡和李格非“蘇門后四學(xué)士”、“以文章受知于蘇軾”盡情抹去,也可以看出,李清照對此事一生都是耿耿于懷。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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