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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來以為，在電影號里歷練多年的我，已經(jīng)沉淀得比同齡人都要少年老成。無論什么片子，大口吃桃，冷眼看之。但萬萬沒想到，最近我被一部老片搞得笑笑哭哭，狀若失心瘋。這部電影，就是拍攝于1951年的《姊姊妹妹站起來》。這是一部關(guān)于妓女的電影。講述了鄉(xiāng)下女大香，喪父，跟隨母親投奔舅母，卻被黑心舅母賣進(jìn)窯子的故事。提到妓女，大家的觀點一般都是兩極化的。要么橫眉冷對嗤之以鼻，要么就提提小鳳仙啊、賽金花啊、撒優(yōu)哩啊，甚至秦淮八艷、金陵十三釵，這種俠肝義膽有情有義的。
在民國時期，妓院，其實分為四等。一等妓院叫“清吟小班”，二等叫“茶室”，三等叫“下處”，最后一等，才是眾所周知的“窯子”。像小鳳仙、賽金花這種都是一等妓院里的頭部流量。接客的方式是隔著桌子，喝茶聊天。  而二等妓院，客人是可以留宿的。再往下的妓院，嫖客絡(luò)繹不絕，層次也低，只滿足肉欲?；旧?，窯子里的妓女是提不上褲子的。而這些，就是《姊姊妹妹站起來》里描述的妓女。這部電影讓人頗為震驚，震驚之一，它是你意想不到的臟。首先，臟在臺詞。電影中反派的語言，污穢不堪、極品下流，充滿了對女性的侮辱。
電影中的反派有三個矩陣構(gòu)成：黑心舅母、流氓馬三兒、崔胡子+老鴇。他們各有各的下作，各有各的賤。流氓管她叫崔太太、站街的叫她當(dāng)家的、解放軍叫她胭脂虎、手下的妓女叫她，  這個下流碧池，常語出驚人，張口“pussy”、“fuck”、“他媽的”，對待窮苦大眾，她就是那魔鬼的法西斯。對待手下的妓女，她非打即罵，臟話能從比較級飆到最高級，動輒“臭貨” “下賤的女人” “自混的有什么好東西” “能吃能喝就他媽的不能拉套” “都他媽死了，老太太也照舊開窯子”。  Dirty  Dirtier  Dirtiest 其中一些經(jīng)典臺詞，已經(jīng)臟出了時空界限，堪稱當(dāng)代網(wǎng)絡(luò)語言的先知。  不僅如此，這個精通世故的下流碧池三觀也特別臟。欺軟怕硬，有奶就是娘，她逼良為娼的時候是這么說的： 
良女不從的時候她是這么說的： 不僅說話臟，以碧池為首的三方惡勢力，害人的手段也特別的臟。1.連同流氓馬三兒，合伙欺騙大香，買通地頭蛇，逼死大香母親。 2.安排自己老公去強(qiáng)奸大香，并且反咬一口說大香勾引自己男人。 3.在正直青年為大香贖身的時候，交了錢卻以沒有收據(jù)為由，拒不放人。 不僅如此，當(dāng)手下的妓女能賺錢的時候，她說的是： 
當(dāng)妓女生臟病不能賺錢的時候，她說：沒事兒，死不了，洗洗臉給我對付著接客。在妓女病入膏肓無法接客的時候，直接剪刀剪pussy，再用火燒鐵板燙上一燙。即便還有一口氣也扔進(jìn)棺材，不管棺里的妓女喊著“我還沒死呢”。由于多行不義，下流碧池和下流夫君們終于迎來了他們的職場索多瑪。 1949年11月21日晚，北京公安突擊查封了全市224家妓院，抓捕妓院頭目，收容被壓迫的妓女。
被解放的妓女，想起自己苦難的前半生，有的落淚，有的憤怒，在訴苦運動上，她們紛紛坦白。
在惡霸批斗大會上，曾經(jīng)飽受欺壓的妓女群情激奮，她們表示：我呸！誰是你的姐妹！ 在槍斃黃氏毒物的當(dāng)天，傳說現(xiàn)場人山人海，人民們都放下手里的活，出來給他倆送行，氣氛一度非常熱烈。在槍斃執(zhí)行完畢后，眾人歡呼雀躍，欣喜之情難以言表。不僅僅是語言臟、人心臟，在這部電影里，我們其實也可以清晰的看到皇城根底下，整座城市，都非常得臟。 街道破敗、民房歪斜、人們的精神面貌、穿著服飾，全都差的一比吊糟。 看完你就能明白，那天，毛主席在雙清別墅俯瞰北京城時說的那句“我們要把房子打掃干凈”，真的是發(fā)自內(nèi)心，直擊要害。 在臟之外，這部電影的第二個驚人之處，卻是它的真。 首先是演技上的真。 整個舊中國的腐朽丑惡，都擁擠在這幾個反派的臉上，散發(fā)著魯迅最討厭的的味道，看一眼能寫十篇雜文那種。 崔胡子、胭脂虎、馬三兒，他們的演技拿到現(xiàn)在，踏平奧斯卡，席卷金棕櫚，一個眼神就像一個子彈，一個子彈干掉一個戛納影帝。 這眉毛的細(xì)節(jié)，從輕蔑到兇殘，一秒過度 那種仗勢欺人，那種地痞無賴，那種毫無人性、盛氣凌人、骯臟猥瑣，一舉一動，每一個微表情都極為生動。 尤其是最讓人恨到MacBook Pro砸稀巴爛的胭脂虎。說話時的陰陽怪氣，欺負(fù)人時的心狠手辣，每一個白眼每一個撇嘴，那種在油滑和狠毒之間的轉(zhuǎn)換，游刃有余。
把她跟容嬤嬤關(guān)進(jìn)小黑屋，誰能活著出來？ 那種可惡的狠勁是你在現(xiàn)在的演員身上找不到的真。 飾演胭脂虎的演員李凌云，曾經(jīng)在話劇《千年冰河開了凍》里飾演同樣一個狠毒的角色，臺下看戲的人看到激情處，忍不住把果皮丟到她身上。 事實上，演員演的真，也并不是沒來由的。這部電影其實就是根據(jù)解放后妓女們口述的親身經(jīng)歷編成。比如，片中無惡不作的壞b二人組，崔胡子、胭脂虎夫婦，其實原型就是剛解放那會兒北京有名的黃樹卿、黃宛氏夫婦。 男的被稱為活閻王，女的被稱為母老虎 片中的事件也是真的。黃氏夫婦就是那種作惡多端，慘絕人寰的典型代表。黃宛氏的心，尤其黑。她折磨妓女的手段，堪比明朝錦衣衛(wèi)。比如把貓放到妓女褲襠里，不斷抽打讓貓亂抓、用烙鐵燙pussy、藤條蘸水抽人.....而且，她還特別喜歡到高端妓院去買那種長相一般的小女孩兒，才10歲就讓她們接客。如果有妓女懷孕，就用大棒子直接打流產(chǎn)。電影中，有一個妓女還沒死就被活埋的橋段，其實也是真的。黃婉式妓院里的妓女逃跑，她找人給抓回來，在妓院里打到半死，還沒咽氣就拖出去埋了。 就像電影里演的一樣，很多妓女并不是自愿流落風(fēng)塵，而是被逼無奈，她們有的是寡婦、有的是孤兒、有的是流離失所的窮人、有的是被騙來扣留的。
而根據(jù)檔案史料，很多妓女的賣身契都是偽造的，她們簽字畫押的契約上寫著各種天花亂墜的奇異理由：比如“因情所困”、“妹妹介紹”，甚至“天生淫蕩自愿賣春”。 不僅如此，剛剛說到的飾演胭脂虎的李凌云，她的真實身份，其實也是眾多妓女中的一員。自幼就被賣進(jìn)妓院，在那種骯臟地方度過了人生最初的時光。參演《姊姊妹妹站起來》的時候，她才29歲。 相傳，在演到極其令人不適的部分，李凌云會演不下去，停下來哭。所以，這份生動表演，出自一種心酸往事的親歷，仔細(xì)想想，非常令人難過的。不僅在演技上真，這部電影還真在對時代和地點的還原。
導(dǎo)演陳西禾是一個嚴(yán)謹(jǐn)?shù)膶W(xué)者，這部電影拍攝在上海，講述的是舊北京皇城下的陰暗丑陋。
所以，全片景物鏡頭，都是在上海的攝影棚里臨時搭建的。為求真實，導(dǎo)演會購買曾經(jīng)妓女穿過的衣服，流連于舊貨廠尋找當(dāng)時的家具，多方調(diào)查以確定當(dāng)時那種破爛妓院的屋內(nèi)擺設(shè)。所以這部電影，真實、有情感共鳴，可惡、可愛，一目了然，一拍出來，反響熱烈。因為這部電影，北京之外的很多地區(qū)，也開始著手整頓娼妓。那些被解放的妓女，告別了人生的至暗時刻，有的回家了，有的參加工作了，有的結(jié)婚了。結(jié)局，都挺好。 電影結(jié)尾的畫面，是幾個穿長袍的樸素女子，手拉手走向太陽升起的地方。很明媚，看完你就知道，“婦女能頂半邊天”的宣傳畫，并不是夸張，而是寫實。 其實，以我們現(xiàn)在的眼光看，《姊姊妹妹站起來》是一部非常臉譜化的電影。好的好，壞的壞，涇渭分明。但它的可貴之處，一是真實的記錄了時代，記錄了時代下妓女人群的心酸。二是，雖然臉譜化，但你卻會覺得人物、環(huán)境，都很立體，并不做作。 這是一部會讓人哭哭笑笑，笑笑又哭哭的電影。 看完之后，建議你同親人、朋友擁抱。 自己平凡的人生其實一直被光明籠罩，而窗外漂亮的美少女，好像也更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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