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起五代的后晉,人們首先想到的當然是那個有名的兒皇帝、割讓幽云十六州的后晉開國皇帝石敬瑭。五代時期,朝代更迭頻繁,究其原因主要是地方藩鎮(zhèn)擁兵自重,地方大鎮(zhèn)將領手里有兵又錢,當就想“謀大富貴”。說到五代時期的大鎮(zhèn),首屈一指的非河東莫屬,河東就是現(xiàn)在的山西省一帶。河東地區(qū)盛產(chǎn)糧食、煤炭、銅鐵、食鹽,而且地理形勢險要,可以說誰占據(jù)了河東誰就有了覬覦天下的資本。要知道,唐朝的的李淵、李世民就是從河東發(fā)家的,而安史之亂的安祿山也是河東節(jié)度使。五代時期,有三個朝代就發(fā)家于河東,由此可見河東的重要性。 到了五代時期,朝代更迭頻繁,掌權(quán)者往往把河東重鎮(zhèn)賜給替自己打天下的大功之臣。后唐時期,李嗣源和李存勖爭奪皇位,最終李嗣源在石敬瑭的幫助下登上了地位,而且石敬瑭還是李嗣源的女婿,因此河東重鎮(zhèn)理所當然地歸了石敬瑭。數(shù)年之后李嗣源崩了,李嗣源的養(yǎng)子李從珂從李嗣源的親兒子李從厚手中奪得帝位,這下坐鎮(zhèn)河東的石敬瑭不爽了,心想干兒子都能當皇帝,我這個親女婿當然也當?shù)?。公?36年,石敬瑭在河東舉起大旗造了反。李從珂派政府軍前去平叛,把石敬瑭的老窩太原為了個水泄不通,準備把石敬瑭活活餓死。萬般無奈之下,石敬瑭聽從了桑維翰的注意,向契丹求救,作為交換條件石敬瑭認了耶律德光作干爹,并且許諾將幽云十六州割讓給契丹。耶律德光一聽樂壞了,立刻派兵南下,不但幫石敬瑭解了太原之圍,而且還一路派兵和石敬瑭打到洛陽,把干兒子石敬瑭推上了兒皇帝的寶座。 白團衛(wèi)大捷——難得一見的漢族軍隊對契丹騎兵的勝利 石敬瑭也“言而有信”,把幽云十六州割給了契丹,中原地區(qū)的北方屏障從此喪失,從此之后北方少數(shù)民族鐵騎任何時候都可以長驅(qū)南下??梢哉f,金滅北宋,蒙古滅南宋,皆由于此。 石敬瑭當了幾年兒皇帝后善終,侄子石重貴即位。石重貴雖然愛好淫亂,但是民族氣節(jié)還是有的。他即位之初即著手撇清和契丹的關系,宣稱對耶律德光只稱孫不稱臣。耶律德光一聽不樂意了,944年契丹伐晉,雙方在澶州(今河南濮陽南)交戰(zhàn),沒想到石重貴還有些血性,后晉軍隊在皇帝的感召下打敗了契丹。 945年,不服氣的耶律德光再次帶隊南征。石重貴見“爺爺”來了,決定給予熱情接待,雙方對陣白團衛(wèi)村(今河北省固安附近)。耶律德光仗著人多勢眾將白團衛(wèi)村團團圍住,并且截了晉軍后方的糧道。又饑又渴的晉軍沒有辦法,只得在營地中挖井取水,沒想到就快挖到水了結(jié)果一陣大風吹倒了井架。眼看挖井不成,晉軍又想出一個好辦法,用粗布澆泥,靠絞出來的臟水解渴。 這一幕被坐在高處的耶律德光看了個清楚,認為晉軍饑渴難耐,正是進攻的好時機。于是下令精銳部隊鐵鷂軍進攻。鐵鷂軍是騎兵部隊,人、馬皆身被重甲,就像現(xiàn)在的重型坦克,用于沖鋒野戰(zhàn)是極好的。無奈后晉軍隊在白團衛(wèi)村周圍布下了重重鹿角柴障,鐵鷂軍沖不過去,而且還被晉軍射死不少,迫不得已,耶律德光下令暫停進攻。當天夜里刮起了大風,晉軍軍心不穩(wěn),很多士兵越寨而出投降了契丹,晉軍主將杜重威實行嚴厲的整隊連坐才勉強穩(wěn)住了軍心。 到了第二天,風勢不減反增,而且風勢于晉軍不利,身形瘦小的晉軍士兵甚至難以行走。眼看老天爺也幫助自己,耶律德光決定一鼓作氣攻下白團衛(wèi)。但是鑒于昨天鐵鷂軍獸族于晉軍的鹿角柴障,耶律德光下令讓鐵鷂軍下馬步戰(zhàn),同時順風放火,企圖破壞晉軍的路障。 面對狂風和契丹軍的進攻,此時的晉軍只能作困獸之斗,而契丹軍幾乎就要攻破晉軍的屏障。已經(jīng)面臨絕境的晉軍將領們下主將杜重威請戰(zhàn),藥元福、符彥卿、慕容艷超等紛紛表示即使死也要殺他個夠本。但是杜重威卻有畏戰(zhàn)情緒,對眾將說等風勢稍慢,看看他們的進退情況再說。監(jiān)軍李守貞力諫道:雖然現(xiàn)在我們處境不利,但也給我們提供了機會,眼下風煙大起,敵人判斷不出我們的人數(shù),正是我們出擊的好機會。接著不等杜重威下令,李守貞就出賬召集軍馬對契丹發(fā)動突然襲擊,大將藥元福、皇甫遇率領精騎逆風出戰(zhàn),符彥卿等引萬余騎繼后橫擊;李守貞令步卒盡拔鹿角出擊,對契丹軍隊一通猛沖猛殺。此時的契丹軍經(jīng)過連續(xù)的攻堅作戰(zhàn)也已經(jīng)是人困馬乏,跟重要的是,下馬步戰(zhàn)的鐵鷂軍身被重甲喪失了機動性,被迎面而來的晉軍騎兵殺了個措手不及,契丹精銳鐵鷂軍幾乎被晉軍全殲。坐在大帳中等捷報的耶律德光沒有想到后晉軍隊敢于出戰(zhàn),眼看著自己心愛的鐵鷂軍被晉軍報銷了,耶律德光嚇得搶了匹駱駝連抽駝屁逃之夭夭了。后晉軍一直追擊契丹軍二十多里,殺得契丹軍逃過黃河才停止。 白團衛(wèi)大捷——難得一見的漢族軍隊對契丹騎兵的勝利 這次白團衛(wèi)村戰(zhàn)役是五代史上難得一見的漢族軍隊以少勝多戰(zhàn)勝少數(shù)民族騎兵的大捷,此戰(zhàn)場面壯觀而慘烈,過程驚心動魄。白團衛(wèi)大捷緩解了后晉的北方壓力,使得后晉又可以殘喘兩年。但是我們仔細研究戰(zhàn)役經(jīng)過會發(fā)現(xiàn),這次勝利并不是因為后晉將領指揮得當,而是因為身處絕境的官兵身處絕境之后的拼死一搏,存在很大的僥幸心理,這種戰(zhàn)斗力是無法持久的。而且晉軍的這些將領在抵御外辱是還有些血性,但是在外部入侵緩解之后,內(nèi)斗又開始了。 第二年,即公元946年,耶律德光又卷土重來,這次在白團衛(wèi)之戰(zhàn)中表現(xiàn)異常英勇的李守貞等人竟然非?!白R時務”地投降了契丹,眼看著回天無力,石重貴也只好向“爺爺”耶律德光投降,后晉就此滅亡。 ![]() ![]() ![]() ![]()
林仁翰至福州,〔林仁翰既誅朱、連,故自福州至建州見王延政。「福州」當作「建州」?!?/span>閩主賞之甚薄;仁翰未嘗自言其功。 發(fā)南都侍衛(wèi)及兩軍甲士萬五千人,詣建州以拒唐。〔福州侍衛(wèi)之外,有左、右軍,置軍使以領之。或曰:兩軍謂拱宸、控鶴兩都也?!?/span> 5二月,壬辰朔,帝至滑州,〔【章:十二行本「州」下有「壬申」二字;乙十一行本同;孔本同;退齋校同。】〕命安審琦屯鄴都。甲戌,帝發(fā)滑州;乙亥,至澶州。己卯,馬全節(jié)等諸軍以次北上。〔上,時兩翻。〕劉知遠聞之曰:「中國疲弊,自守恐不足;乃橫挑強胡,〔挑,徒了翻?!?/span>勝之猶有后患,況不勝乎!」 契丹自恒州還,〔還,從宣翻,又如字?!?/span>以羸兵驅(qū)生羊〔羸,倫為翻?!?/span>過祁州城下,〔以誘城中也?!?/span>刺史下邳沉斌出兵擊之;〔斌,悲巾翻?!?/span>契丹以精騎奪其城門,州兵不得還。〔還,從宣翻?!?/span>趙延壽知城中無余兵,引契丹急攻之;斌在上,〔「在」字之下,當逸「城」字?!?/span>延壽語之曰:「沉使君,吾之故人。『擇禍莫若輕』,〔語,牛倨翻。「擇禍莫若輕」,引文子之言?!?/span>何不早降!」斌曰:「侍中父子失計陷身虜庭,〔言趙延壽與其父德鈞,不能救張敬達,邀契丹求帝中國,玩寇致禍,并為俘虜也。趙延壽聞斌言,尚欲復求帝乎!陷身事見二百八十卷高祖天福元年。趙延壽在唐時加侍中,沉斌稱其舊官?!?/span>忍帥犬羊殘父母之邦;〔帥,讀曰率。〕不自愧恥,更有驕色,何哉!沉斌弓折矢盡,寧為國家死耳,〔折,而設翻。為,于偽翻?!?/span>終不效公所為!」明日,城陷,斌自殺。 6丙戌,詔北面行營都招討使杜威以本道兵會馬全節(jié)等進軍。 7端明殿學士、戶部侍郎馮玉,宣徽北院使、權(quán)侍衛(wèi)馬步都虞候太原李彥韜,皆挾恩用事,惡中書令桑維翰,數(shù)毀之。〔惡,烏路翻。數(shù),所角翻?!?/span>帝欲罷維翰政事,李崧、劉昫固諫而止。維翰知之,請以玉為樞密副使,玉殊不平。丙申,中旨以玉為戶部尚書、樞密使,以分維翰之權(quán)。〔馮玉以后兄進,故旨由中出。詩云:婦有長舌,維厲之階,信矣!〕 彥韜少事閻寶,〔少,詩照翻?!?/span>為仆夫,后隸高祖帳下。高祖自太原南下,留彥韜侍帝,為腹心,〔高祖留帝守太原,見二百八十卷天福元年。〕由是有寵。性纖巧,與嬖幸相結(jié),以蔽帝耳目;帝委信之,至于升黜將相,亦得預議。常謂人曰:「吾不知朝廷設文官何所用,且欲澄汰([chéng tài]謂澄去泥滓,汰除沙礫。多用以指甄別、揀選。 南朝 梁 王筠 《望夕霽》詩:“石溜正潨潺,山泉始澄汰。” 南朝 齊 玄暢 《訶黎跋摩傳》:“澄汰五部,商略異端?!?宋 歐陽修 《再論按察官吏狀》:“糺舉年老病患贓污不材四色之人,以行澄汰。”《清史稿·選舉志一》:“雖定例六年甄別,長官每以閒曹,多方寬假,諭詳加澄汰?!?/span>),徐當盡去之?!?/span>〔去,音羌呂翻。嗚呼!此等氣習,自唐劉蕡已為文宗言之。李彥韜、史弘肇,當右武之世,張其氣而奮其舌,以其人品,夫何足責,然非有國者之福也。雖然,吾黨亦有過焉,盍亦反其本矣!〕 8唐查文徽表求益兵,唐王以天威都虞候何敬洙為建州行營招討馬步都指揮使,將軍祖全恩為應援使,姚鳳為都監(jiān),〔監(jiān),工銜翻?!?/span>將兵數(shù)千會攻建州,自崇安進屯赤嶺。〔九域志:建州有崇安縣,在州北二百五十里,亦王氏所置也。宋白曰:崇安埸本建陽縣東北三里,南唐保大九年割為場,蓋宋方置縣也?!?/span>閩主延政遣仆射楊思恭、統(tǒng)軍使陳望將兵萬人拒之,列柵水南,旬余不戰(zhàn),唐人不敢逼。 思恭以延政之命督望戰(zhàn)。望曰:「江、淮兵精,其將習武事。國之安危,系此一舉,不可不萬全而后動?!顾脊唬骸柑票钋郑菹聦嫴唤唤?,〔睫,即涉翻?!?/span>委之將軍。今唐兵不出數(shù)千,將軍擁眾萬余,不乘其未定而擊之,有如唐兵懼而自退,將軍何面目以見陛下乎!」〔楊思恭急于破敵以為功,不知一跌而危國也?!?/span>望不得已,引兵涉水與唐戰(zhàn)。全恩等大兵當其前,使奇兵出其后,大破之。望死,思恭僅以身免。〔亡閩者,楊思恭也;然其所以亡閩者,不在于此戰(zhàn),而在于得楊剝皮之名?!?/span> 延政大懼,嬰城自守,召董思安、王忠順,使將泉州兵五千詣建州,分守要害。 9初,高祖置德清軍于故澶州城,〔澶州本治頓丘,天福三年,徙澶州于德勝,并頓丘徙焉。九域志:澶州清豐縣有舊州鎮(zhèn),即置德清軍之地。置德清軍,將以接澶、魏聲援,然城池未固也?!?/span>及契丹入寇,澶州、鄴都之間,城戌,更筑德清軍城,合德清、南樂之民以實之。〔樂,音洛?!?/span> 10初,光州人李仁達,仕閩為元從指揮使,〔王潮兄弟本光州人,乘唐末之亂,割據(jù)閩中;其后兵多光州人。今福州人多能自言其上世出于浮光者。從,才用翻。〕十五年不遷職。閩主曦之世,叛奔建州,閩主延政以為將。是時王延政國號殷?!臣爸煳倪M弒曦,〔事見去年三月。〕復叛奔福州,陳取建州之策。文進惡其反復,黜居福清。〔九域志:福州有福清縣,在州東南一百七十七里,王氏所置也。宋白曰:福清本閩縣地,唐圣歷元年,析閩縣東南之地置萬安縣,天寶元年,改為福唐縣,朱梁改永昌縣,晉天福初改南臺縣,尋改為福清縣?!?/span>浦〔【張:「浦」上脫「先是」二字。】〕城人陳繼珣,〔新唐書地理志:浦城縣,本名吳興,唐武德初,改為唐興,天寶元年,更名浦城,屬建州。九域志:浦城縣在建州東北三百三十里。宋白曰:城臨柘浦,故曰浦城?!?/span>亦叛閩主延政奔福州,為曦畫策取建州,〔為,于偽翻?!?/span>曦以為著作郎。及延政得福州,二人皆不自安。 王繼昌闇弱嗜酒,不恤將士,將士多怨。仁達潛入福州,〔【章:十二行「州」下有「與繼珣」三字;乙十一行本同;孔本同;張校同?!俊?/span>說黃仁諷曰:〔說,式芮翻?!?/span>「今唐兵乘勝,建州孤危。富沙王不能保建州,安能保福州!昔王潮兄弟,光山布衣耳,取福建如反掌。〔事見唐紀?!?/span>況吾輩乘此機會,自圖富貴,何患不如彼乎!」仁諷然之。是夕,仁達等引甲士突入府舍,殺繼昌及吳成義。〔考異曰:閩中實錄、閩王列傳、九國志,皆云四月殺繼昌。今從十國紀年?!?/span> 仁達欲自立,恐眾心未服,以雪峰寺僧卓巖明素為重,〔雪峰在福州候官縣西百余里?!?/span>乃言:「此僧目重瞳子,手垂過膝,〔重,直龍翻。瞳,音同。過,音戈?!?/span>真天子也?!瓜嗯c迎之。己亥,立為帝,〔考異曰:閩錄、啟運圖、啟國實錄、江南錄作「巖明」,閩中實錄、閩王列傳、九國志、薛史、唐余錄、王審知傳、吳越備史作「儼明」。按啟運圖,巖明本名偃,為僧名體明,即位改巖明;今從之。江南錄云:「繼昌為裨將王延諷所殺,旬日,故內(nèi)臣李義殺諷,立巖明為主?!菇駨氖畤o年?!?/span>解去衲衣,被以袞冕,〔去,羌呂翻。衲,奴答翻。被,皮義翻。〕帥將吏北面拜之。〔帥,讀曰率?!?/span>然猶稱天福十年,遣使奉表稱藩于晉。 延政聞之,族黃仁諷家,命統(tǒng)軍使張漢真將水軍五千,會漳、泉兵討巖明。 11乙巳,杜威等諸軍會于定州,以供奉官蕭處鈞權(quán)知祁州事。庚戌,諸軍攻契丹,泰州刺史晉廷謙舉州降。〔晉,姓也,以國為氏。〕甲寅,取滿城,〔按五代會要,是年九月,徙泰州治滿城。是時泰州猶治清苑。宋白曰:滿城本漢北平縣,后魏置永樂縣,天寶元年,改滿城縣?!?/span>獲契丹酋長沒剌〔酋,慈秋翻。長,知兩翻。剌,來達翻。〕及其兵二千人。乙卯,取遂城。趙延壽部曲降者言:「契丹主還至虎北口,(太原汾水之北,亦有地名虎北口。時契丹兵自祈、易北去,非其路也,此乃幽、檀以北之古北口。宋人使遼行記云:自檀州北行八十里,又八十里至虎北口館。則檀州之古北口亦名虎北口也。〕聞晉取泰州,復擁眾南向,〔復,扶又翻?!?/span>約八萬余騎,計來夕當至,宜速為備?!苟磐葢?,丙辰,退保泰州。 戊午,契丹至泰州。己未,晉軍南行,契丹踵之。晉軍至陽城,〔續(xù)漢志:中山蒲陰縣有陽城。水經(jīng)注:博水出中山望都縣,東徑陽城縣,散為澤渚,世謂之陽城淀。陽城在蒲陰縣東南三十里。)庚申,契丹大至。晉軍與戰(zhàn),逐北十余里,契丹踰白溝而去。〔此南白溝也;水經(jīng)注所淇水北為白溝者也。北白溝在涿州新城縣南六十里。宋人北使行程記曰:雄州之北,界河之南,有白溝驛。又范成大北使錄曰:自安肅軍出北門十五里,至白溝河,又一百五里至涿州。此言北白溝也?!?/span> 壬戌,晉軍結(jié)陳而南,〔陳,讀曰陣?!?/span>胡騎四合如山,諸軍力戰(zhàn)拒之。是日,纔行十余里,人馬饑乏。 癸亥,晉軍至白團衛(wèi)村,〔考異曰:漢高祖實錄作「白檀」。今從晉少帝實錄?!?/span>埋鹿角為行寨。契丹圍之數(shù)重,奇兵出寨后斷糧道。〔重,直龍翻。斷,音短。〕是夕,東北風大起,破屋折樹;〔折,而設翻?!?/span>營中掘井,方及水輒崩,士卒取其泥,帛絞而飲之,人馬俱渴。至曙,風尤甚。契丹主坐大奚車中,(沉括曰:奚人業(yè)伐山,陸種,斲車;契丹之車皆資于奚。其輜車之制如中國,后廣前殺而無般,材儉易敗,不能任重而利于行山。長轂廣輪,輪之牙,其厚不能四寸,而軫之材不能五寸。其乘車駕之以駝,上施慌,惟富者加氈幰文繡之飾。蜀本「奚車」之上無「大」字。〕今其眾曰:「晉軍止此耳,當盡擒之,然后南取大梁!」命鐵鷂四面下馬,拔鹿而入,奮短兵以擊晉軍,〔契丹謂精騎為鐵鷂,謂其身被鐵甲,而馳突輕疾,如鷂之搏鳥雀也。鷂,弋召翻。〕又順風縱火揚塵以助其勢。軍士皆憤怒,大呼〔呼,火故翻?!?/span>曰:「都招討使何不用兵,令士卒徒死!」諸將請出戰(zhàn),杜威曰:「俟風稍緩,徐觀可否?!柜R步都監(jiān)李守貞曰:「彼眾我寡,風沙之內(nèi),莫測多少,惟力鬬者勝,止風乃助我也;若俟風止,吾屬無類矣?!辜春粼唬骸钢T軍齊擊賊!」又謂威曰:「令公善守御,〔杜威時帶中書令,故稱之?!?/span>守貞以中軍決死矣!」馬軍左廂都排陳使張彥澤召諸將問計,皆曰:「虜?shù)蔑L勢,宜俟風回與戰(zhàn)?!箯梢嘁詾槿弧VT將退,馬軍右?guī)迸抨愂固幵*毩簦^彥澤曰:「今軍中饑渴已甚,若俟風回,吾屬已為虜矣。敵謂我不能逆風以戰(zhàn),宜出其不意急擊之,此兵之詭道也?!?/span>〔矢不逆風,止古法也。若用短兵薄戰(zhàn),則逆風而勝者多矣。〕馬步左右?guī)寂抨愂狗麖┣湓唬骸概c其束首就擒,〔【章:十二行本「首」作「手」;乙十一行本同;孔本同?!俊?/span>曷若以身殉國!」乃與彥澤、元福及左廂都排陳使皇甫遇引精騎出門擊之,〔行寨之西門也。風從東北來,出西門接戰(zhàn),亦順風勢也?!?/span>諸將繼至。契丹卻數(shù)百步。彥卿等謂守貞曰:「且曳隊往來乎﹖〔曳,讀為拽,音羊列翻?!?/span>直前奮擊,以勝為度乎﹖」守貞曰:「事勢如此,安可回鞚!〔鞚,苦貢翻,馬勒也?!?/span>宜長驅(qū)取勝耳?!箯┣涞溶S馬而去,風劫益甚,昏晦如夜。彥卿等擁萬余騎橫擊契丹,呼聲動天地,〔呼,火故翻。〕契丹大敗而走,勢如崩山。李守貞亦令兵盡拔鹿角出鬬,步騎俱進,逐北二十余里。鐵鷂既下馬,蒼皇不能復上,〔復,扶又翻;下同。上,時掌翻?!?/span>皆委棄馬及鎧仗蔽地。(白團衛(wèi)大戰(zhàn),一場勝仗,往往在氣勢,真置死地而后生) 契丹散卒至陽城東南水上,稍復布列。杜威曰:「賊已破膽,不宜更令成列!」遣精騎擊之,皆渡水去。契丹主乘奚車走十余里,追兵急,獲一橐駝,乘之而走。諸將請追之。杜威揚言曰:「逢賊幸不死,更索衣囊邪﹖」〔言逢賊被劫而幸不死,而更從賊求衣囊,則必將怒而殺之。索,山客翻?!?/span>李守貞曰:「兩日人馬渴甚,今得水飲之皆足重,難以追寇,不若全軍而還?!?/span>〔還,從宣翻,又如字?!?/span>乃退保定州。 契丹主至幽州,散兵稍集;以軍失利,杖其酋長各數(shù)百,唯趙延壽得免。 乙丑,諸軍自定州引歸。詔以泰州隸定州。〔隸定州義武軍。〕 12夏,四月,辛巳,帝發(fā)澶州;甲申,還大梁。〔是年正月,下詔親征,二月至澶州。今諸軍以勝歸,故復還大梁?!?/span> 13己丑,復以鄴都為天雄軍。〔唐莊宗同光元年,以魏州為東京興唐府,罷天雄節(jié)鎮(zhèn)。三年,罷東京以為鄴都。晉興,因之,改興唐府為廣晉府;今復為天雄軍。〕 14閩張漢真至福州,攻其東關。黃仁諷聞家夷滅,開門力戰(zhàn),大破閩兵,執(zhí)漢真,入城,斬之。 卓巖明無他方略,但于殿上噀xùn水散豆,作諸法事而已。〔噀,蘇困翻。含水而噴之為噀,作諸佛事以為厭勝,)又遣使迎其父于莆田,〔唐武德初,分南安縣,置莆田縣,屬泉州。宋太平興國四年,分置興化軍,在泉州東北一百六十里?!?/span>尊為太上皇。 李仁達既立巖明,自判六軍諸衛(wèi)事,使黃仁諷屯西門,陳繼珣屯北門。仁諷從容謂繼珣曰:〔從,千容翻?!?/span>「人之所以為人者,以有忠、信、仁、義也。吾頃嘗有功富沙,中間叛之,非忠也;人以從子托我而與人殺之,非信也;〔王繼昌,閩主延政從子也。從,才用翻?!?/span>屬者與建兵戰(zhàn),〔屬,之欲翻。屬者,猶言頃者也?!?/span>所殺皆鄉(xiāng)曲故人,非仁也;棄妻子,使人魚肉之,非義也。此身十沉九浮,〔沉,持林翻?!?/span>死有余愧!」因拊膺慟哭。繼珣曰:「大丈夫徇功名,何顧妻子!宜置此事,勿以取禍?!谷蔬_聞之,使人告仁諷、繼珣謀反,皆殺之。由是兵權(quán)盡歸仁達。(悔之晚矣) 15五月,丙申朔,大赦。 16順國節(jié)度使杜威,久鎮(zhèn)恒州,〔高祖天福七年,杜威始鎮(zhèn)恒州,見二百八十三卷。恒,戶登翻?!?/span>性貪殘,自恃貴戚,〔杜威尚高祖妹宋國長公主。〕多不法。每以備邊為名,斂吏民錢帛以充私藏。〔藏,徂浪翻?!?/span>富室有珍貨或名姝、駿馬,皆虜取之;〔姝,逡須翻。〕或誣以罪殺之,籍沒其家。又畏懦過甚,每契丹數(shù)十騎入境,威已閉門登陴,或數(shù)騎驅(qū)所掠華人千百過城下,威但瞋目延頸望之,無意邀取。〔陴,頻眉翻。瞋,昌真翻?!?/span>由是虜無所忌憚,屬城多為所屠,威竟不出一卒救之,千里之間,暴骨如莽,〔「暴骨如莽」,左傳語。如莽者,如草之生于廣野莽莽然。暴,步卜翻?!?/span>村落殆盡。 威見所部殘弊,為眾所怨,又畏契丹之強,累表請入朝,帝不許;威不俟報,遽委鎮(zhèn)入朝,朝廷聞之,驚駭。桑維翰言于帝曰:「威固違朝命,擅離邊鎮(zhèn)。〔離,力智翻?!?/span>居常憑恃勛舊,邀求姑息,及疆埸多事,〔埸,音亦?!?/span>曾無守御之意;宜因此時廢之,庶無后患?!沟鄄粣?。維翰曰:「陛下不忍廢之,宜授以近京小鎮(zhèn),勿復委以雄藩?!?/span>〔復,扶又翻?!?/span>帝曰:「威,朕之密親,必無異志;〔言其無他志?!?/span>但宋國長公主切欲相見耳,〔長,知兩翻?!?/span>公勿以為疑!」維翰自是不敢復言國事,以足疾辭位。〔杜威不可去而桑維翰求去,晉殆矣。復,扶又翻?!?/span>丙辰,威至大梁。(任人唯親,必定滅亡) 17丁巳,李仁達大閱戰(zhàn)士,請卓巖明臨視。仁達陰教軍士突前登階,刺殺巖明,〔卓巖明(?-945年)五代十國閩國人,本為雪峰寺的僧人。后晉開運二年(945年)三月,李仁達殺死王延政的兒子王繼昌后,想獨自控制福州,又怕人心不服。而卓巖明一向被眾人所敬重,于是借口卓氏為"重瞳子(有兩個瞳孔),手垂過膝,真天子也。"擁立他于福州為帝。王延政聽聞卓巖明稱帝,派張漢真領水軍五千,會同漳、泉兩州討伐卓氏。當福州被王延政軍圍攻時,卓巖明并無應對方法,只會在殿上噀水散豆,作法事而已。又派人迎接他父親于莆田,尊父親為太上皇。李仁達立卓巖明后,軍權(quán)大握,漸有稱帝野心。開運二年五月,李仁達借卓巖明檢閱兵士之機會,派部下刺殺卓巖明,李仁達自立為威武留后。〕仁達陽驚,狼狽而走;軍士共執(zhí)仁達,使居巖明之坐。〔坐,徂臥翻?!?/span>仁達乃自稱威武留后,用保大年號,〔是年,南唐保大三年?!?/span>奉表稱藩于唐,亦遣使入貢于晉;并殺巖明之父。唐以仁達為威武節(jié)度使、同平章事,賜名弘義,編之屬籍。〔以其同姓也,編之屬籍而賜名弘義,齒于諸子之列?!?/span>弘義又遣使修好于吳越。〔為李仁達背唐而附吳越張本。好,呼到翻?!常?/span>閩朝廷多叛亂殺主,此地多陰謀) 18已未,杜威獻部曲步騎合四千人并鎧仗,庚申,又獻粟十萬斛,芻二十萬束,云皆在本道。〔言皆在恒也。使誠有之,皆虐取于民,倉皇離鎮(zhèn),不可運而實私家,故獻之耳?!?/span>帝以其所獻騎兵隸扈圣,步兵隸護國,威復請以為衙隊,而稟賜皆仰縣官。〔杜威之愚弄朝廷如此,而帝不能察其奸,所以成恒州中渡之變。復扶又翻。稟,筆錦翻,給也。仰,牛向翻?!?/span>威又令公主白帝,求天雄節(jié)鉞,帝許之。 19唐兵圍建州,屢破泉州兵。〔泉州兵,董思安、王忠順所將以救建州者也?!?/span>許文稹敗唐兵于汀州,〔稹,止忍翻。敗,補賣翻?!?/span>執(zhí)其將時厚卿。 20六月,癸酉,以杜威為天雄節(jié)度使。 21契丹連歲入寇,〔契丹入寇,自去年正月陷貝州始?!?/span>中國疲于奔命,〔左傳:申公巫臣遣子重、子反書曰:吾必使爾疲于奔命而死。奔命者,邊境有急,奔而赴救?!?/span>邊民涂地;契丹人畜亦多死,國人厭苦之。述律太后謂契丹主曰:「使?jié)h人為胡主,可乎﹖」曰:「不可?!固笤唬骸溉粍t汝何故欲為漢主﹖曰:「石氏負恩,不可容。」太后曰:「汝今雖得漢地,不能居也;〔后卒如述律后之言。〕萬一蹉跌,〔蹉,七何翻。跌,徒結(jié)翻。〕悔何所及!」又謂其群下曰:「漢兒何得一向眠!〔人寢不安席,則輾轉(zhuǎn)反側(cè)而不成寐;一向眠,則其眠安矣。〕自古但聞漢和蕃,未聞蕃和漢。漢兒果能回意,我亦何惜與和!」 桑維翰屢勸帝復請和于契丹以紓國患,〔復,扶又翻。紓,音舒,緩也。〕帝假開封軍將張暉供奉官,〔開封軍將,開封府之軍將也?!?/span>使奉表稱臣詣契丹,卑辭謝過。契丹主曰:「使景延廣、桑維翰自來,仍割鎮(zhèn)、定兩道隸我,則可和?!钩⒁云醯ふZ忿,謂其無和意,乃止。及契丹主入大梁,謂李崧等曰:「向使晉使再來,則南北不戰(zhàn)矣?!?/span>〔史言契丹通國上下本自厭兵?!?/span> 22秋,七月,閩人或告福州援兵謀叛,〔是年正月,閩主發(fā)福州兵赴建州以拒唐?!?/span>閩主延政收其鎧仗,遣還,伏兵于隘,〔還,從宣翻。隘,烏戒翻,險狹之道也。〕盡殺之,死者八千余人,脯其肉以歸為食。 唐邊鎬拔鐔州,〔鐔州東至建州一百八十里?!?/span>查文徽之黨魏岑、馮延己、延魯以師出有功,皆踴躍贊成之。征求供億,府庫為之耗竭,〔為,于偽翻?!?/span>洪、饒、撫、信之民尤苦之。 延政遺使奉表稱臣于吳越,請為附庸以求救。 23楚王希范疑靜江節(jié)度使兼侍中、知朗州希杲得人心,遣人伺之。希杲懼,稱疾求歸,不許;遣醫(yī)往視疾,因毒殺之。〔希范忌希杲事始二百八十卷高祖天福元年。馬希杲(?-945年),馬楚武穆王馬殷之子,排行不詳。馬希杲在馬希范在位時為靜江節(jié)度使、同平章事。在桂州深得民心,監(jiān)軍裴仁煦多次誣陷馬希杲。馬希范在南漢入侵蒙州、桂州時,親自到桂州。馬希杲和母親華夫人親自到全益嶺迎接馬希范。馬希范后來把馬希杲改到朗州,還是領靜江節(jié)度使,加侍中。馬希杲在朗州深得民心,馬希范猜忌,馬希杲想回到長沙,馬希范不許。派醫(yī)生探視,趁機毒殺馬希杲。〕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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