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州自古多山，有奇峰異洞的鼓山、人文厚重的于山、道教勝地的烏

山……然，在予的記憶里，印象最深的當(dāng)屬一一冶山。

當(dāng)?shù)赜小叭浆F(xiàn)，三山藏，三山看不見”的俚語。這“三山藏”之一的冶

山，就藏在福州中山路23號的中山大院內(nèi)。

半個世紀(jì)前，這兒還屬軍事禁區(qū)，冶山不用藏，一般市民也難得一見。

可其卻伴隨了我人生的童年與少年。

己亥季春末，是日日麗天藍(lán)，風(fēng)和氣適。忽萌重游冶山的興致，遂乘公

交至屏山站前往。

謹(jǐn)以此懷念告別中山大院五十周年

沿鼓屏路向南行數(shù)十米，就是冶山路口了，新擴(kuò)建的冶山春秋園已然在

眼前。

地鐵屏山站的東出口與園區(qū)的無縫對接，就好像為游園所建，出門見

園，交通十分便利。

有人說，行走在這園中，會生出穿越福州城2200年歷史的感覺。

是處歷史遺跡(物)隨處可見，這尊石槽就是宋代文物(只可嘆，其是從永

泰移來展示的。在冶山南側(cè)不也有尊古石槽嗎)。

冶山

位于福州屏山東南麓，地質(zhì)上屬屏山余脈。漢高祖五年(公元前202

年)，閩越王無諸在此筑城建都，名“冶城”，為福建歷史上第一個城郭。

這是

復(fù)原的漢古井。

轉(zhuǎn)過

冶山春秋園的地標(biāo)，一座后建的喜雨軒躍進(jìn)眼簾。這周遭便是兒時

的“小河邊”。

這

“小河邊”的一口池塘，正稱“歐冶池”。相傳春秋戰(zhàn)國時，鑄劍大師一一

歐冶子在此“冶劍于山，淬劍于池”，故也叫“劍池”。

這塊

于元·泰定五年，由福建閩海道肅政廉訪司刻制的《三皇廟五龍?zhí)脷W冶

池官地》石碑還佇在池的西北角。停課的那個年代，某日，這石碑竟遭

一伙人揮錘齊腰斬斷轟然倒地。那折處仍清晰可見。

歐冶池

中有三個泉眼，早些年水量大時出水處會略高于池面。池的南端，原有

一更衣亭。據(jù)說這淬劍的池，后又成了某個貴夫人的浴池(未考證)。

池

周邊后(上世紀(jì)八十年代)植了許多榕樹和香樟，與池中的荷葉形成了“荷

塘月色”與“樹綠成蔭”的兩個新景致。

五十多年前，

大院的發(fā)小們經(jīng)常聚在這兒釣魚，撈蝦，捉蜻蜓，逮知了……

這池

似乎不如兒時那么大了，是人到了一定歲數(shù)了嗎？

由歐冶池

往南數(shù)十步，便是冶山了。

冶山因冶鑄而得名。山上舊有天泉池，故又名泉山，亦稱將軍山，城隍

山。其時，山之廣，名之隆，可見一斑。

大院發(fā)小們親昵稱其為“小泉山”。

山不高，

大約舊樓房4層，僅十米上下。

山不大，數(shù)分鐘便可翻越。

冶山的陽面。幾乎是只見樹木，不見山。

山的

東北角，座落著近代海軍元老薩鎮(zhèn)冰的晚年住處一一仁壽堂。

現(xiàn)已辟為紀(jì)念館

小泉山

上各類摩崖題刻共50余處，大都刻于清至民國時期。另有“冶山古跡”題

刻鐫刻在冶山西側(cè)護(hù)坡墻上，為清代福州郡守何如蓮書。

冶山最有趣的石刻當(dāng)屬“九曲”題刻。要找到這九曲還得頗費(fèi)功夫。由一

曲始，順時針由南向西折北繞東返南再拐東，走個大寫的“R”。

這一曲藏在中山大院12號樓南側(cè)墻基上。

這是尋找一曲的通道。

由一曲向西北行一二十米，出了這個門，便可見二曲。

二曲在冶山西側(cè)晴雪峰石刻下。

三曲

在山北坡偏西泉山摩崖題刻立碑處。

九曲在南中坡八曲以東數(shù)米處?！扒弊秩钥梢姡熬拧弊秩羧缫磺鶗?，

則被樹根遮擋。若如它曲所書，則可能石崩脫落。

冶山

上還有一趣處一一九曲池。

據(jù)說在這之上曾建有流觴亭，是閩都文人聚會的場所。

這九曲池應(yīng)

是仿東晉書圣王羲之《蘭亭集序》中所描繪的流水行觴、附庸風(fēng)雅之

處。

山不在高，

有仙則名。

這“仙”當(dāng)作典故、故事講。這不起眼的冶山，竟是閩都千年文化的發(fā)祥

地，在歷史上曾是福州乃至福建的政治文化中心所在。

登頂?shù)穆穬H數(shù)米，冶山最高峰也近在咫尺。

登臨后，

也會使人生出“會當(dāng)凌絕頂”的感覺來。

山頂

處有一建筑遺跡，不知是否為“山陰亭”的柱基穴。

冶山

遺跡雖小，卻也峰巒境峭，林壑幽邃，蒼木蔽日，石階曲折，巨巖羅

列，形險石奇?？芍^處處有古，步步皆景。

這陡峭林立的巖石，盤虬臥龍的樹根，成了大院發(fā)小探險、攀巖、逞英

雄的好去處。

冶山

上古木眾多，最令發(fā)小們喜歡的，是一種名樸樹的喬木。每到暑期，正

是樸樹果實長成時。其果圓小而實，且一般大小，是紙炮槍(一種用竹

管、竹筷制作玩具，亦叫“豆子槍”)的最佳彈源。

是時，大院里的男孩子幾乎人手一槍，有的還用大百雀靈雪花膏盒子綁

在竹管上制成連發(fā)器。時而兩軍對壘，時而混戰(zhàn)一場，好不熱鬧。

現(xiàn)時，無論何地是再也見不到這場景了。

冶山上原長有不少大樸樹，在仁壽堂紅蕉坪旁還存有一株樸樹，現(xiàn)正是

落花結(jié)果期。

過

越壑橋下石階向東行數(shù)十米，到中山堂，

便是中山大院的核心區(qū)了。

這

條林蔭便道，便是原中山大院通往軍區(qū)門診部(現(xiàn)省直機(jī)關(guān)醫(yī)院)的唯一

通道?，F(xiàn)已被圍墻阻隔。

過往登冶山，多是從中山大院廣場到此處拾階而上。

時光荏苒，歲月如梭。

春去秋來，潮起潮落。

繁華落盡，已然過客。

大院依舊在，只是朱顏改。

曾幾何時，中山路23號中山大院一直是大院發(fā)小們引以為榮的稱謂。雄

踞中山，威震鼓屏。上世紀(jì)五六十年代，特殊的年代，特殊的環(huán)境，造

就了一批特殊的群體一一部隊大院子弟。我們犯過“渾”，冒過“傻”，但

絕不“犯賤”。我們約過“架”，逞過“能”，但絕不是“沖冠一怒為紅顏”。我

們結(jié)過“仇”，生過“怨”，但過后照樣把酒握手言歡。我們拉過“幫”，結(jié)

過“派”，但一方(人)有事(難)，一致對外。每個人都有自個兒的趣聞軼

事，每個人都有自個兒的些許輝煌。本人也曾以彈弓、釣魚二技而“雁

過”。

幾些天前，

看了一篇《回不去的大院，回不去的家》，寫得是部隊大院子弟闊別半

個多世紀(jì)欲再探看原大院的文章。用語之切，用情之深，讀之不禁令人

潸然。

然，現(xiàn)實中的大院已不是原來的大院，亦不是你的大院。你的大院僅存

于心。

“沉舟側(cè)畔千帆過，病樹前頭萬木春”。

大院是兒時的夢，

大院是心中的家，

大院是難以割舍的情結(jié)，

大院是終身受用的財富。

在這里，有過我們的童年少年。

在這里，有過我們的歡娛憂傷。

在這里，有過我們的惆悵彷徨。

在這里，有過我們的迷茫輝煌。

正如你悄悄地來，也終將悄悄離去，不帶走一片云彩。

那山，那水，那大院，永藏在心底。

且將那曾經(jīng)的轟轟烈烈，換作淺酌低唱。

是為后記

2019年5月6日立夏于榕城康頤花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