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三峽》2009年第04期

司馬遷：悲《瓠子歌》  作《河渠書》

文/陳陸  編輯/任紅

    “甚哉，水之為利害也！”在清華大學水利系新生入學第一堂課上，水利界泰斗張光斗先生，總要引用司馬遷《史記·河渠書》中的這一句話告誡莘莘學子，得水之利與避水之害對于國計民生和社會發(fā)展關(guān)系重大。

    兩千多年前，我國著名史學家司馬遷，就以超前的經(jīng)濟意識，從社會發(fā)展的角度，深刻地論述了水既可為利又可為害的兩面性認知。

    史學史上的煌煌巨著——《史記》，被魯迅先生稱為“史家之絕唱，無韻之《離騷》”，這點明了其在中國史學史和傳記文學史上的重要地位，然而《史記》在我國水利史上的重大作用，許多人卻知之甚少。

    《史記》記載了華夏民族與洪水奮戰(zhàn)的珍貴史實，刻畫了許多治水英雄的不朽功績和光輝形象。其中《河渠書》更是我國第一部水利專史，它論述了自大禹治水至西漢兩千多年的水利建設(shè)的史實，是系統(tǒng)介紹古代中國水利及其對國計民生影響的權(quán)威性記錄。由此，水利作為社會發(fā)展的重要方面載入史冊，為后世歷史專著所效法，正統(tǒng)史書所遵循，成為中國通史的重要組成部分。

    “水利”一詞是司馬遷最早創(chuàng)造的。他在《河渠書》中寫道：“自是（指瓠子堵口）之后，用事者爭言水利”，首次提出“水利”一詞，并明確賦予“水利”一詞以治水、導(dǎo)河、修渠、漕運、灌溉等專業(yè)內(nèi)容。此后，“水利”一詞約定成俗，沿襲至今，為我國水利工程的命名奠定了科學基礎(chǔ)。

“究天人之際，通古今之變，成一家之言”

    司馬遷為寫《河渠書》更是做了大量、長期的有關(guān)河川和水利工程的實際考察和研究，他考察的足跡遍布華夏的山山水水。他說：“余南登廬山，觀禹疏九江，遂至于會稽太湟，上姑蘇，望五湖；東窺洛汭、大邳、迎河，行淮、泗、濟、漯、洛渠；西瞻蜀之岷山及離碓；北自龍門至于朔方?！?br>

    司馬遷主張“究天人之際，通古今之變，成一家之言”。其中第一個字就是“究”。他是把歷史作為研究對象，將史學作為一種創(chuàng)造性的科學實踐活動。他為撰寫《史記》曾廣泛收集原始材料。他所征收的古代典籍，僅標明書目的就達80余種，還參閱了大量的宮廷檔案。司馬遷把浩繁蕪雜的古今文獻作了一番通盤清理，將它們納入《史記》精心構(gòu)思的五種體例中。

    此外，司馬遷還注重實地考察，詳細勘辨真?zhèn)?。二十歲時他便壯游天下。司馬遷自述“二十而南游江淮，上會稽，探禹穴，窺九疑，浮于沅、湘；北涉汶、泗，講業(yè)齊、魯之都，觀孔子之遺風，鄉(xiāng)射鄒、嶧；厄困鄱、薛、彭城，過梁、楚以歸”。從這段話可看出，司馬遷不滿足于“天下遺文古事，靡不畢集太史公”的書本知識，而且還有目的有計劃地到廣闊的社會中去作實地考察，接觸偉大祖國的壯麗河山和四方之民的生活習俗，了解和搜求古代和近代、現(xiàn)代的歷史傳說故事及各種史料。

    除了讀書交游考察之外，司馬遷還參與了當時一些重大的歷史事件。如司馬遷親自參加了黃河決口的堵口工程，從中他深刻認識到水利對國家興衰成敗的重要作用。

    漢武帝元光三年（公元前132年），黃河在瓠子（今河南省濮陽縣西南）決口，“東南注巨野，通于淮泗”，洪災(zāi)遍布16郡，災(zāi)情極為嚴重。元封二年（前109年），黃河泛濫23年后，漢武帝主持了規(guī)模宏大的瓠子堵口。這是我國歷史上少有的治水場面：漢武帝親臨黃河岸邊指揮堵口工程。他首先舉行了祭河儀式，將白馬玉壁沉于河中。為了激勵治河將士與民夫，漢武帝還作歌二首，令萬眾呼唱，史稱《瓠子之歌》。

    塞河工程先在決口處以竹為樁密密地夯入地基，然后填塞柴草、土石，堵住黃河決口處的的滾滾洪流。漢武帝命令扈從自將軍以下官員與士卒，每人背負柴薪支援塞河工程。司馬遷也背負柴薪參加到這一偉大的治河行列之中。史載，治河工地，十余萬大軍，群情昂揚，歌聲慷慨悲壯，經(jīng)過幾番爭斗終于堵住了瓠子決口。塞河工程，一是堵塞黃河之南的決口，二是疏導(dǎo)黃河之北行二渠，既防又宣，使黃河水順利宣泄。武帝又在河堤上筑宮紀念，取名宣房宮。于是梁、楚之地（當今河南、皖北、蘇北地區(qū)）消除了水患，重新獲得安寧。

    司馬遷對這次黃河堵口作了高度評價，把這次水利建設(shè)的功業(yè)與大禹治水相提并論?！短饭孕颉氛f：“維禹浚川，九州攸寧；愛及宣房，決瀆通溝。作《河渠書》第七。”

    瓠子堵口時司馬遷三十七歲，正是盛壯之年，西漢也正當盛強之時，而負薪塞河，千載難逢。他親眼目睹了黃河決口給百姓帶來的苦痛，切身體察了堵口工程變害為利的事實，深切認識到治水對于強邦的重大意義。在親身經(jīng)歷了這場人與自然斗爭的偉大壯舉后，追想大禹治水的功業(yè)，回顧自漢文帝以來三代治水的經(jīng)驗以及種種業(yè)績，司馬遷感奮異常，決心修《河渠書》——這個我國歷史上前所未有的水利通史。他感嘆道：“甚哉，水之為利害也! 余從負薪塞宣房，悲《瓠子》之詩而作《河渠書》?！?br>

    司馬遷為寫《河渠書》更是做了大量、長期的有關(guān)河川和水利工程的實際考察和研究，他考察的足跡遍布華夏的山山水水。他說：“余南登廬山，觀禹疏九江，遂至于會稽太湟，上姑蘇，望五湖；東窺洛汭、大邳、迎河，行淮、泗、濟、漯、洛渠；西瞻蜀之岷山及離碓；北自龍門至于朔方?！?br>

    由于作了眾多和細致的實地考察，所以有關(guān)各條水域的水利工程，《河渠書》都記載得異常科學與周密。也正是由于重視這種實地考察，重視向當?shù)匕傩蘸退畡?wù)官員訪問請教，所以，他的敘述與評說真實性強，三言兩語直中肯綮。如寫井渠的開鑿，是由于“岸善崩”；褒斜道的失敗是由于“水湍石”等，都正確反映了該地區(qū)的地質(zhì)、地形特征。為寫禹跡，他曾沿江、淮、河三大河流最易出事的地段實地踏勘，而后悟出禹為何不逕挽黃河東行入海，反而使它東北流入渤海灣的原因。他說這是由于自朔方至龍門一段，地勢高，水流急，孟津以東地勢漸低，落差太大，易生水災(zāi)。所以把它引入魯西北的高地，以減小水勢。這是一個很少有人提出的問題，司馬遷不但提出來，而且還給了正確的解釋。

秉筆直書   盡載治水之事

    《河渠書》從大禹治水的著名傳說開始，一直記述到漢武帝時代黃河瓠子堵口共兩千年間我國重要的江河水利建設(shè)史實。對各地興建的灌溉工程和大江、大河防洪體系建設(shè)等都有系統(tǒng)的記載。
《河渠書》匯總了古代兩千多年的水事記載。

    《河渠書》從大禹治水的著名傳說開始，一直記述到漢武帝時代黃河瓠子堵口共兩千年間我國重要的江河水利建設(shè)史實。對各地興建的灌溉工程和大江、大河防洪體系建設(shè)等都有系統(tǒng)的記載。按河名（或地名）可考的約為25事；依工程技術(shù)分類，計有防洪6事、漕運3事、灌溉13事、漕運兼灌溉3事。大事如大禹治水、鴻溝運河的開鑿、李冰修筑都江堰、西門豹引漳水治鄴、鄭國興修鄭國渠、鄭當興修關(guān)中漕渠、番系興修晉南水利、張湯言奏開鑿褒斜運河、莊熊羆開鑿龍首渠以及關(guān)中開鑿六輔渠、靈軹渠等，還記述了黃河泛濫堵口搶險等。所涉及的河流有黃河、長江、淮河、濟水、淄水、漳水、岷江、漢水、涇河、洛河、渭河、汾水、汶水等。

    對秦以前的水事活動，司馬遷在《河渠書》中主要記載了大禹治水，鴻溝、邗溝等運河開鑿，李冰鑿離堆而建成都江堰及西門豹引漳水灌農(nóng)田等水事。對都江堰的記載是：“蜀守冰鑿離堆，辟沫水之害，穿二江成都中。此渠皆可行舟，有余則用灌侵，百姓饗其利。至于所過，往往引其水益用溉田疇之渠，以萬億計，然莫足數(shù)也?！崩畋@“功昭蜀道”的奇功，一是除沫水洪水之害，二是可以行舟水運，三是灌溉農(nóng)田。

    《河渠書》詳細記述了鄭國渠的修建過程。其中鄭國渠“用注填淤之水，溉澤鹵之地”，即淤灌技術(shù)。填淤之水即富含有機質(zhì)的多沙量河水，澤鹵之地即鹽堿地。鄭國渠引涇水灌溉，實際上超出了一般灌水的意義，而具有改良鹽堿地、施肥和灌水三重功效，使鹽堿地一變而成為沃野，這無疑是適用于我國河流多泥沙特點的重要經(jīng)驗。這是我國有史以來，黃河流域最早的淤灌工程的記載。據(jù)考證，鄭國渠還“橫絕”河川，即接納北山諸流，擴大水源，解決了供水不足的矛盾。該工程穿越山原、精確測量，居高臨下，最大限度地控制和擴大了灌溉面積，其規(guī)劃布局、引水方案科學合理，為后人爭相步塵。

    《河渠書》最早記載了黃河決口及堵口。書中詳盡記載了漢武帝元封二年（前109年）瓠子決口及堵口工程。特別是堵口斷流所采用的打樁填草塞石的技術(shù)，為后世的治河堵決提供了實戰(zhàn)樣板，在現(xiàn)代堵口中仍發(fā)揮著重要作用。在1998年長江抗洪斗爭的電視畫面中，我們?nèi)阅芮宄吹?，在潰口抗洪軍民冒著生命危險夯砸木樁，填塞沙袋的場景。

    黃河堵口后，負責河渠事的官員爭相向武帝建議修筑水利，出現(xiàn)了“用事者爭言水利”的局面。于是水利大興，出現(xiàn)了不少灌田萬余頃的農(nóng)田水利工程，而小型水利工程遍及各地：朔方、西河、河西、酒泉等地都引黃河以及川谷中的水灌溉農(nóng)田；而關(guān)中的輔渠、靈軹渠引諸川中的水；汝南、九江地區(qū)引淮河水；東海郡引鉅定澤水；泰山周圍地區(qū)引汶水。各自所開渠都能灌溉農(nóng)田萬余頃。其他小渠以及劈山通水道的，不可盡言。

    漢武帝時，龍首渠的開掘首次采用井渠施工法，開創(chuàng)了后代隧洞豎井施工法的先河。《河渠書》記載了井渠施工的技術(shù)要領(lǐng)：“鑿井，深四十余丈。往往為井，井下相通行水，水頹以絕商顏，東至山嶺十余里間。井渠之生自此始?！奔催B續(xù)挖很多井，井下相通以使水流過商顏山。龍首渠隧洞施工在兩端不通視的情況下，準確地確定渠線方位和豎井位置，這是難能可貴的。龍首渠建成后，并未達到預(yù)期的灌溉農(nóng)田的目的，但創(chuàng)造的豎井法進行長隧洞施工，標志著我國當時測量和施工技術(shù)均達到較高的水平。

    此項井下相通引水的輸水技術(shù)，后來隨著絲綢之路的開通和內(nèi)陸人民的大量遷徙到西域從事屯墾而傳入西域。至今，在我國新疆的吐魯番地區(qū)使用的“坎兒井”，仍然使用的是這一獨特的地下水利灌溉系統(tǒng)。既解決了沙地開渠“岸善崩”的問題，又避免了因吐魯番地區(qū)天氣炎熱引起的河水大量蒸發(fā)。

    為滿足當時軍事用糧和關(guān)中地區(qū)人口增長的需要，漢代不僅大興灌溉工程，還大力發(fā)展漕運。在龍首渠之前，利用三年時間興建了渭水至黃河長達三百里的漕渠。齊人徐伯“表”漕渠，在我國水利測量史上是一重大貢獻，說明漢武帝時水準測量已具相當?shù)臏蚀_度。漕渠的開通，極大地增加了向關(guān)中漕運數(shù)量，且灌溉農(nóng)田萬余頃。

    由于漕運代價太大，河東郡太守番系為了增加今山西河津、萬榮、永濟一帶糧食產(chǎn)量，曾引黃河、汾河水灌溉該地農(nóng)田，渠道建成不幾年黃河主流擺離引水口而無法引水灌溉。這是史書中對黃河小北干流游蕩性特點的第一次記載。

    司馬遷不但通過河道的開鑿、治理過程，闡述人們變水害為水利的偉大斗爭，以極大的熱情和興趣對許多成功的事實和經(jīng)驗做了詳細記述，同時他還懷著滿腔郁憤，對于豪門為了一已的私利阻撓治水均做了揭露，從而對漢代弊政進行了無情的鞭撻。

    漢武帝元光三年（前132年），黃河又在瓠子決口。武帝舅父田蚡因其封地在黃河北岸，黃河決口南流，北岸便可避免水患的威脅，故對皇帝說：“江河決口都是上天的事，不易用人力強加堵塞，即便將決口堵塞了，也未必符合天意?！贝送猓酝茪夂托g(shù)數(shù)占卜的人也都紛紛附和。堵塞決口的工程被迫叫停，致使黃河潰口長達23年。田蚡身為丞相，以個人的私利，不顧人民死活，反對堵塞黃河缺口，還妄稱“天道”“氣數(shù)”以蠱惑漢武帝的治河決心。他的這一丑惡行徑，暴露了分封制度的弊端。司馬遷秉筆直書，給予了無情的鞭撻。

持正而志  勾畫治水之人

    司馬遷是人物形象創(chuàng)作典型化的奠基人。只要提起司馬遷的《史記》，人們腦際就會浮現(xiàn)出屈原、魏公子、廉頗、藺相如、項羽、劉邦、李廣、荊軻等一系列人物的逼真形象。實則司馬遷筆下的治水英雄也一個個光彩照人。

    《河渠書》以大禹治水開篇。他治水十三年間，“三過家門而不入”。行陸路時乘車，水路乘船，泥路乘橇，山路坐轎，走遍了華夏的山山水水，并、度量了九州山勢，筑起了九州的澤岸，開通了九州的道路，劃分了九州邊界。他隨山勢地形，疏浚了淤積的大河川，根據(jù)土地物產(chǎn)確定了賦稅等級。

    黃河泛濫成災(zāi)，給百姓造成很大危害。他便集中力量治理黃河，引導(dǎo)河水自積石山經(jīng)過龍門，南行到華陰縣，東下經(jīng)砥柱山和孟津、雒汭，到達大邳山。禹認為大邳以上黃河流經(jīng)的地區(qū)地勢高，水流湍急，難以在大邳以東的平地經(jīng)過，否則會時常敗堤破岸，造成水災(zāi)，于是將黃河分流成兩條河以減小水勢，并引水北行，從地勢較高的冀州地區(qū)流過，經(jīng)降水，到大陸澤，以下開九條大河，共同迎受黃河之水，流入渤海。他不畏艱險，開山辟路，疏河治水，終于完成了“以別九川，隨山浚川，任土作貢”的偉大事業(yè)，華夏諸國得到治理而安定，其功績使夏、商、周三代受益不絕。

    大禹治水的傳說經(jīng)司馬遷描寫，成為有聲有色的歷史故事。大禹頑強斗爭的精神，成為人們寶貴的精神財富。大禹的公而忘私的精神成為了中華民族崇高精神的一部分。而他治水中遵循的“以水為師”“道法自然”的理念，熔鑄了人們實際治河的經(jīng)驗，至今仍是治水的圭臬。

    《史記·滑稽列傳》中，司馬遷還精心勾勒了另一個治水英雄——西門豹。戰(zhàn)國時期，魏國鄴地（今河北省臨漳縣西）的漳河經(jīng)常發(fā)水災(zāi)。年復(fù)一年的水災(zāi)沖毀房屋，吞沒莊稼，當?shù)乩习傩丈钍芷浜?。后來，鄴地的一些地方官吏、地主豪紳與裝神弄鬼的巫婆串通一氣，造謠感眾。他們說漳河鬧災(zāi)是“河伯顯圣”，只要每年挑選一個美女，給“河伯”做媳婦，就可以使水災(zāi)平息，民眾安寧。就這樣，在官吏豪紳的操縱下，年年驅(qū)使老百姓給河伯娶妻，把年輕姑娘扔進漳河。他們還乘機向老百姓索取大量錢物，進行分贓。天災(zāi)人禍，使鄴地人民貧困交加，無法生活下去。特別是那些家里有年輕女子的平民百姓，擔心自己的女兒被選中，只得背井離鄉(xiāng)，四處逃亡。

    西門豹奉魏文侯之命，擔任鄴令，西門豹經(jīng)過深入調(diào)查訪問，終于弄清了當?shù)毓倮舻刂鳛楹硬⑵蓿雍Π傩盏恼嫦?。西門豹將計就計，利用為河伯娶妻的機會，以挑選的女子告知“河伯”為由，將作惡多端的巫婆和三老扔進河里，嚴厲懲罰了欺壓百姓的官吏。

    盡管西門豹只是兩千多年前的一個鄴令，官職不大，史料對其生平記載也少之又少，司馬遷卻對其傾注了滿腔熱忱,他以廖廖數(shù)筆將其特有的機智和魄力刻劃得栩栩如生。特別是西門豹“即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的高超謀略,以及祭河伯時“簪筆磬折，向河立待良久”的絕妙的表演，令人拍案叫絕。河伯娶妻的陰謀敗露后，官吏豪紳“叩頭且破，額血流地，色如死灰”的描述，更是入木三分,大快人心。

    此后，西門豹“即發(fā)民鑿十二渠，引河水灌民田，田皆溉”，助使魏文侯“稱譽于諸侯”。為感念西門豹修筑漳水十二渠給人們帶來的富足生活，當?shù)亓鱾鬟@樣的民歌：“決漳水，灌鄴旁，終古斥鹵，生成稻糧?！?br>

    司馬遷對西門豹以高度評價，他在《史記》中說：“故西門豹為鄴令，名聞天下，澤流后世，無絕已時，幾可謂非賢大夫哉！”他還意味深長地引用了古書上這么一段話：“子產(chǎn)治理鄭國，百姓不能欺騙他；子賤治理單父，百姓不忍期騙他；西門豹治理鄴縣，百姓不敢欺騙他。”并發(fā)問說，他們?nèi)齻€人的才能誰更高超呢？

    此外，司馬遷還熱情謳歌了組織規(guī)模宏大、成就卓著的黃河瓠子堵口工程的漢武帝、興修鄭國渠的鄭國、興修關(guān)中漕渠的鄭當、興修晉南水利的番系、開鑿褒斜運河的張湯等一批致力于治水的偉人。其中，有的治水工程獲得巨大成功，福澤百姓；而有的工程因當時科技水平所限卻未能如愿。但治水的失敗，也為后世留下了許多寶貴的水利資料，提供了許多可供借鑒的反面經(jīng)驗。

司馬遷——“世界歷史之父”

    司馬遷以超前意識和高遠的目光，看到了水利對于社會發(fā)展、國家的興衰的重大意義，開創(chuàng)水利史之先河，并將其作為正史的一個重要組成部分。

    人類的文明史就是水文化的發(fā)展史。中華民族水文化的歷史源遠流長。史載，早在鯀禹時代，我們的先人就已經(jīng)在與水害進行頑強拼搏。但在西漢之前，雖然已開始取水之利，如灌溉、漕運、捕撈等，但史學家還未看到水利在社會發(fā)展中所占的重要地位，雖有人言水利事，卻無人寫專史。司馬遷以超前意識和高遠的目光，看到了水利對于社會發(fā)展、國家的興衰的重大意義，開創(chuàng)水利史之先河，并將其作為正史的一個重要組成部分。

    有人說：“沒有司馬遷撰著《史記》，就沒有東方文明?！薄妒酚洝肥菍ξ覈惺芬詠淼臍v史文化進行的一次系統(tǒng)的整理和總結(jié)，它體大思深，俯仰古今，無所不包，可稱為一部組織嚴密、內(nèi)容宏富的百科全書式的通史。它所包括的時代之長、記載內(nèi)容之廣，是前無古人的?！妒酚洝飞掀饌髡f時代的黃帝，下迄漢武帝時期，記載了約三千年的歷史。它所記載的地理范圍，延伸到了今日我國的版圖之外：西至中亞，北至大漠，南至越南。在廣闊的時空間架上，《史記》展開了博極天地、囊括古今的人類社會史的完整畫卷。人類社會生活的各方面，如政治、經(jīng)濟、文化、科技、交通、民族、民俗、宗教；構(gòu)成社會的各階層，如皇帝、貴族、官吏、將士、學者、游俠、卜者，以至農(nóng)工商賈，都在《史記》中得到了較為全面的反映。

    司馬遷不但是中國史學家之父，也是全世界古代最偉大的歷史學家之一?！妒酚洝泛团c司馬遷同時代的希臘歷史學家的著作相比較，希臘史學名著往往只集中描述戰(zhàn)爭和政治斗爭，只著重記載歷史上的帝王將相等大人物。但《史記》更像是一部百科全書,更難能可貴的是司馬遷對于普通人在歷史上的地位的重視。我們從他記載的古代水利工程建設(shè)的史實中即可窺豹一斑。

    1957年，司馬遷被聯(lián)合國命名為“世界歷史之父”。這些盛譽對司馬遷來說，都是當之無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