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天的天色依然未見明朗,棉被似的云層在空中晃晃悠悠,如果恰好有風經(jīng)過我想它一定會飄然而動。在空氣中有種朦朧地恰如其分的渾濁,它們是跳動著的塵埃嗎?或只是偶爾會從沉悶的呼吸中盼望嗅到咖啡的濃香。 我男朋友很喜歡講些玩笑話,那些戲謔的語詞畫地為牢成為一股漫布全身的尷尬,我會試著似笑非笑地望著他。也更期望挪開他的視線把靈魂撒在他的后方。我其實很喜歡笑,我白白的牙齒整齊地很好看,我也喜歡我笑起來小小的酒窩如同一江碧波風吹過。 但往往只是一邊覺得自己可愛一邊躲在無人通亮的路燈繞著轉圈,這樣的我記得是愛笑的。 我的好友凱蒂老是在朋友圈曬貓,也老愛私信把那些貓咪的圖片和愉悅癡迷的情緒擴散給我,我其實一點都不喜歡這樣的負擔也不喜歡貓,因為貓雖然可愛卻也捉摸不定,我的心性是渴望著某種確定性,一種明明確確的愛與被愛,所以我喜歡小狗,我喜歡我發(fā)著呆赤著小腳在客廳繞圈它老跟著我在后面一起繞彎彎。 “我討厭你虛偽的承諾,我討厭你此刻說愛我,但也不奢求永久,我要明明白白的愛情,我若是此刻有被愛的奢求你的眼神不準離開我。要是我的眼神晃過一秒你就知道該摟我進懷抱。” “我發(fā)誓一輩子愛你,我將傾其一生去了解你,我們之間一定是白頭到老相敬如賓。” 我嗅到童話故事的味道,哪里來的這樣明明白白的剛好,他做不到。 我撩起發(fā)絲側過臉看著窗外眼神沒有焦點,我知道我左手已經(jīng)瘋狂抓緊了我的皮包,我換過坐姿試著喝了口水然后悄悄晃了他一眼,我知道我已經(jīng)跨在了毀滅的路口已經(jīng)沒有回頭路可走了。 我們之間沉默了數(shù)秒。 我嘴巴里有太多口紅的味道,味蕾散發(fā)著淡淡的苦澀,我長長呼了口氣然后堅定地望著他,將我的左手扣在右手說:“說你愛我?!?/span> 這天他的擁抱是具有溫度的,我貼身嗅著他的味道然后將自己堅硬的肩膀慢慢放松,我想陽光終于也會從這扇從不開縫的窗中透過,這樣。 這樣,我腐朽而發(fā)霉的靈魂也會染上一絲鮮艷吧,就像溺水久久之后你已經(jīng)習慣冰冷的海水與窒息卻被突然飄搖而至的浮木所救,你能顧忌的只有拼命抓緊它。 記憶中這是我們第一次約會。 我會試著怎么描述他呢?是告訴你他老愛穿白色體恤和一雙舊地有些泛黃的球鞋呢,還是說他纖細具有骨感的手指又或者老老在我耳畔隨合著的呼吸聲?我不知道,究竟是那些糟糕的笑話和開朗的笑容形成了他還是那日常中枯燥無聊的反應和動作? 說不清楚,我想至或者他與那些普通人其實毫無區(qū)別。 也說不上為什么,在許久的日常生活中我覺得他并不愛我,我是個殊而他是普遍,所以我必須否定他,只是幼稚的我遠遠沒有意識到個殊必須要揚棄自己回歸到普遍中。 早上八點十分左右,這天陰轉小雨,空氣彌漫著一股泥土冰冷的味道。我轉動鑰匙打開房門,終于我的愛情被宣判死亡了。我冷漠地望著他和那個女人沒有一絲不悅和憤怒,我只是很失望。我不怪他也不會去怪她,我知道世界就是如此的,理想的煙頭本來就該掐滅,說到底什么才是本質?愛情?生活?或者我想問問有本質嗎?那如果我們都活在表象中那么那個本質的世界又在哪? 我扭頭離開了這個地方,在我心中愛與被愛是極端的沒有中間的選項,我不會向他妥協(xié)半分,如果你只能給我生命的部分那么我全不要好了。這本來就不是一種傷害而僅僅是無奈與妥協(xié),偶爾我會赤裸地站在梳妝鏡臺前,我看著真實的自己其實往往會被一股莫名的羞愧淹沒。 我記得西方繪畫中裸體象征著真實,而真實的也是善的也是好的。 我對著我的靈魂發(fā)問:“我骯臟嗎?我丑陋嗎?我真實嗎?我是作為一個人切切實實地活在大地上嗎?” 吶!你會回答我嗎? 吶!冷漠也是時候了吧?你的溫度在哪呢? 好多年后,天空白云壓頂云卷云舒,人被陽光暖暖地包裹這樣的金黃色我好像從未見過,白云候風靈魂也在等候。 早上八點五十分左右,我再次站在那間房屋門前,帶著自嘲與好奇轉動了那把鑰匙。我似乎聞到了白米飯甘甜的清香,帶著咔嚓一聲門開了條小縫奇怪而溫暖的橙黃的光從里面擠了出來,當我徹底拉開門后那強烈的橙黃光線將我的眼睛變得模模糊糊。 貝多芬第九交響曲從老舊的唱片機傳出聲來,我并沒有見到我想象中的畫面,構圖中沒有我前男朋友的輪廓甚至連整個房間的結構都變得完全不同。我應該有理由相信門背后的空間與時間和我所處的時間是完全不一樣的。 時空扭曲,這是我腦袋迸出的第一個概念,時間和空間還有存在究竟是一個同一的概念還是說存在必須依賴于時空呢?那時空中是否有先后順序呢?腦海突然一下子炸裂開來,我究竟為什么要想這些?是我自己的意圖嗎? 為什么這個世界如此不合理呢? 然后又突然從腦子鉆出:存在之爭乃是巨人之爭! 什么?什么之爭?什么巨人? 人能夠構想空間的無卻無法構想時間之無,所以時間先于存在。 就像被某人強行植入的想法一樣,概念在我的腦子里爆炸了。我回頭望了一眼碧藍的天空,好像有些不真實。 “是夢嗎?”我喃喃自語。 “原來是夢。”我開始堅定自己的想法。 然后我自己說什么也沒有辦法往前一步踏入那個時空,所以我想我或許只能單向的觀察它。 說回來,門背后是什么,在暖暖的黃色光線的包裹中一位大腹便便的中年婦女正在忙著打掃家庭衛(wèi)生,她一會兒拿著拖布賣力地拖地一會兒又拿著抹布哈著氣抹著玻璃,偶爾空了她就打開電視神色憔悴地看著發(fā)呆。 時間一久那個婦女便躺在沙發(fā)上小憩,過不了幾十分鐘她又緩過神來看了看時間發(fā)著呆。女人拖著疲憊的身子邁開步子又站在座機那里打了很久的電話,接著女人打完電話伸了伸懶腰從面容上來看似乎心情不錯,她緩緩地鉆進廚房拿出菜板接著掏了幾根瓜果蔬菜,她卻也沒有立刻切菜。 她望著墻上好看泳裝女明星的日歷顯得愁容滿面,她眼神有些黯然地望著自己凸起的肚子用手捏了捏長長地嘆了嘆氣。 女人把飯做完又匆忙地看了看時間,似乎在等誰回來,她嘴角的微笑像月牙一樣,平庸突然美麗了。 我拍了拍自己的臉,心想就算時空扭曲空間中也是平平無奇的日常而已,沒什么價值值得再把時間廢在這里,我暗自盤算起去下一個約會地點所需要的時間。沒有殺人現(xiàn)場也不是男人與女人尋歡的現(xiàn)場,真的和自己前任一樣總是只剩失望。 下午1點30分左右我又再次打開了這扇門,我內心期盼著不同的空間畫面,說不定會很有意思的事情發(fā)生,我內心伴隨著這樣強烈的獵奇和自己獨占的窺視快感,我期望在視覺上有更強烈的刺激感,就算是同一個畫面換換時間也好。 然而我的期盼終還是落空了,里面重復著上午的內容,女人繁忙的打掃衛(wèi)生滿面愁容地看著電視發(fā)著呆,然后肯定會小憩一段時間再去打電話最后開始做飯,我甚至都不想過多地去描繪這樣一些無聊的場景,但是終歸是我無聊我開始注意起女人打電話的談話內容。 “媽,你那邊怎么樣?身體還好嗎?家里農活多嗎?” “嗨呀,你就別擔心我了,我身體可好了,就是人老了牙口不好吃不了以前愛吃的東西,老沒味兒。你爹你也別管他,老東西什么都可以不要那個酒是每日三餐勸不了的,我勸他也聽不進,都別管他最好,阿平看他不下去每天數(shù)落他呢,酒是戒不掉的,但至少少喝點是吧?隔壁老蔡就是害在這個上面你爹也不是不知道但就是嘴上好好好,沒個兩三天死東西又喝上了,我看他是故意想走我前面的。咋們也別管他哦,閨女你那頭怎么樣?天氣冷了記得多穿哦,下次你早些回來也別管你男人,媽給你做好吃的。都是你以前愛吃的,然后我再拿些菜給你都是新鮮的好東西,也只有地里人才識貨?!?/span> “嗨,媽,要不你來我這兒住些日子吧,我這兩天挪不開,我男人加班忙最近,我得做飯呀,而且媽那事兒還是沒辦法?!?/span> “行行行,閨女呀,只要你幸福就好了,我的寶貝閨女呀,你幸福就好了,沒有孫子抱日子還不是要過,行行行,那我過兩天來你這兒,也幫你打理打理家,以前就沒讓你碰過農活家務,一心想讓你去上個好大學改變命運,結果到頭來咋倆母子日子也差不多,什么都沒變??粗闶稚系睦侠O呀,媽真的心痛。以前我閨女的小手又細又白呀跟那瓷碗似的,哎呀,人老了就是嘮叨。行行行,我到時候給你帶些地里的好東西過來。” “媽.......媽.....我愛您?!?/span> “嘿嘿.....傻閨女。” “那我去做飯了,媽?!?/span> “去吧去吧,記得鹽巴多放點,火小點燉的東西才香哦。“ ............. 我愣在原地想起了很多事情,很想給我父母打個電話卻也說什么開不了口,我誠然被這樣的溫暖感動了,那種家庭的凝聚力是抵過一個人的孤獨的,人終究是不能一個人獨活的。 所以我時常也恨他們,我家庭的離異讓我失去太多常人的幸福,讓我的性格扭曲,讓我患得患失。就像一葉楓葉飄然地落在湖面,我是如此單薄的存在。我再次離開這里去往下個約會的地點。 晚上九點42分鐘一輪皎月當空將黑夜中隱藏的蟲鳴聲渲染地幽幽然,踏過石板路和泛黃的草坪,身后的影子在路燈的指引下迎合著我的身子開始起舞,一會兒又多轉出一個影子來,我負手輕盈地向那里,心情算不上沉重卻也確確實實地解脫。 其實我哼著歌的樣子應該也很美吧,我心中會泛起一位紳士對我鞠躬行禮邀我與他在這潔白的月色下共舞,他吻過我的手。然后我摟著他的腰輕盈地跟著伴奏附和,我們的影子一定也是我們的觀眾。 相親兩次,我竟然會妄想靠相親去尋找前任,突然被自己的傻給弄笑了,我撩起發(fā)梢對著自己的影子無聊地弄起鬼臉,這是我無奈的加油打氣吧。 此刻,門后依然重復著相同的內容,連那種色彩那空氣中的塵埃都再清楚不過,但是我此刻卻想仔細瞧瞧看她待自己的丈夫歸來后,究竟是什么面容。 女人伏在飯桌上休息了很久,然后男人的開門聲驚醒了她,她一臉憔悴地說:”你回來了啊。“然后便起身把飯菜端出來,男人也沒有回答她只是默默地吃著飯,或許是一天的勞累已經(jīng)不容許他再開口說話了吧。 ”湯有些冷了,我?guī)湍阍贌釤岚伞!?/span> ”嗯,謝謝?!?/span> ”傻瓜,不謝。“ 看完他們最后的對話,我關上了門,抬頭望了望星空。 那晚的夜空是我見過最璀璨的星空,我從已經(jīng)許久沒有注意過那些小星星的閃爍不定了,我期望下次我能用手指出哪個星座,如果旁邊有個人最好了,那么我就可以以愉快的心情分享這亙古不變的星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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