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與黑暗有個探戈

文/伊布

對于黑暗，我小時候甚至在某些場合有一種莫名的喜歡以及依賴。只是那時的黑暗不叫黑暗，頂多叫做黑夜。它們只是物質(zhì)。

估摸七八歲的樣子，每當半夜去離家?guī)资椎拿奖?，如果沒有明月，路上我會打著手電或提著燈盞，但蹲下茅坑之后，我會立即熄掉燈光，心想躲在黑暗里，鬼怪看不見我，我也看不見鬼怪，那幾多安全。

現(xiàn)在回想，感覺這種掩耳盜鈴何等呆萌，何等有趣，又何等可愛。其實，無論空洞的社會黑暗、政治黑暗、思想黑暗、心靈黑暗，還是物質(zhì)的空間黑暗，人都是無限恐懼的。求光是本能。

記得去年有次去拜訪客戶，電梯運行途中，頭頂?shù)恼彰鳠敉坏叵?，瞬間，黑暗即如滔滔洪水，從電梯四壁向我涌來，我心跳驟然加速，感覺就要被黑暗淹沒，我會窒息而死，恐懼讓我內(nèi)心難受，生理失調(diào)，感覺就要嘔吐。好在電梯仍在正常上升。到達目的樓層，電梯門打開時，才發(fā)現(xiàn)光明原來那么的炫目，那么的可貴，那么的精彩，那么的不可或缺。

是的，光明萬歲，光明就是一切。我不再是從前那個有點怪怪心理甚至愛上黑暗的臭小子。我茅坑里熄燈，說到底還是因為害怕黑暗，而想當然地用黑暗制服黑暗。我喜歡光明，并依賴著光明。我要借助光明走路。我要在陽光下生活。

唯獨在黑夜里思考時，我才溺愛著黑暗。拉上窗簾，熄了所有的燈，此時的夜黑得一絲不掛，我身體也寫滿了黑暗。但因心靈的光明，思想的光亮，把夜照亮。夜從而顯得那么光明，那么俏皮，又那么文靜，那么包容一切，仿似白日里穿黑連衣裙的亮麗少女，正唱著小歌。

我害怕閻連科說的那種黑暗。他說，最大的黑暗，是人們對黑暗的適應；最可怕的黑暗，是人們在黑暗中對光明的冷漠和淡忘。

我也愛著現(xiàn)在的政痔黑暗。有些黑暗，你既然拒絕不了，逃避不得，那不如靜下心來，去面對黑暗，為黑暗寫生，素描。畫它的暴戾無常，畫它的歇斯底里，畫它的外強中干。還不如去擁抱黑暗，與黑暗共舞。雖然黑暗兇猛，它會如猛獸，從紙上躍出，會掙脫你的雙手，吞掉你的畫筆，吞沒你的身體。但是，不用怕，黑暗終究是黑暗，他會倒在黎明之前，為黎明開路。

還是顧城簡單明了。黑夜給了我黑色的眼睛，我卻用它尋找光明。有這一句，就夠了！

(伊布寫于2018.4.2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