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年深秋,寒露剛過,西風驟起,葉落草枯,冷氣襲人。家家忙著添衣加被,大雁紛紛結隊南飛。

一群排著''人''字隊形的數(shù)百只大雁飛至一個村莊上空時,忽地由高漸低,鳴聲不絕,盤來旋去,不進不退。傍晚時分,降落于一座四合大院的堂房瓦片頂上。少停片刻,又下房后田問玩食。后被人驅趕,復上瓦片棲息。村人覺得稀罕,一齊擁來觀看。幾個年輕小伙忙著搬梯架桿,欲上屋頂捕捉。一年長老翁聞訊急急趕來勸道:''鴻雁為吉祥之鳥。喪偶,終身不配,以孤殉情,是其仁。群居,相親相愛,團結互助,是其義。飛行,各守各位,隊列有序,是其禮。棲息,布警設戒,防險防獵,是其智,捐書,傳情達意,萬里追追,是其信。鴻雁仁、義、禮、智、信,五德俱全,人之友禽也!絕不可無仁無義捕捉烹食。況鴻雁年年春日北飛,秋時南歸,從來不在太行太岳一帶停歇。今日偶降此地,必有緣故,萬萬不得無事生非,修害生靈!''年輕人張口吐舌,聽而從之,馬上攜梯帶桿,離散而去。

次日清晨,曦光微露,碧空如洗,村人三三五五又來圍看。只見領雁叭匹兒聲,拍翅前飛,群雁騰空而起,緊緊相隨。唯剩兩只大雁,能來徊去,難分難舍。公雁幾起幾落,等待母雁,母雁幾番掙扎,不能起飛,公雁戀戀不舍地留下母雁隨隊而去,母雁望著離別的侶伴,叫聲悲切動人,撕心裂肺。群雁在村莊上空先排成個''一”字形,后列成個''人''字形,盤旋數(shù)圈,漸飛漸高。不料那只公雁忽地又飛竄回來,落到母雁身邊,嘰嘰咕咕,交頸相親,好象在說:''走吧!我實在不忍心將你孤零零的留在這里,''母雁再次掙扎,仍然不能起飛。公雁依依惜別母雁,無可奈何飛去。母雁發(fā)出一聲聲哀叫,公雁拋下一串串凄啼,群雁送來一陣陣同情的共鳴。雁群漸飛漸遠,形若小燕,那只可憐的公雁不顧一切地再次飛回母雁身邊,圍圍轉轉,嘰嘰咕咕,似乎囑咐和安慰了些什么緊要的心里話,而后象離弦的箭頭,鉆向晴空,飛歸隊列。村人見此情景,感嘆不已,潸然淚下,雁鳴蒙繞耳際,心情久久不能平靜。

群雁走后,人們攀上屋頂捉下孤雁,一看原來是只羽毛蓬亂,兩眼不睜,渾身抖索,無力動彈的病雁。人們恍然大悟,明白了雁群中途停宿不前的緣故。房東大娘將孤雁抱回家里精心喂養(yǎng),不久病愈復壯。月余時間脫去了暗淡無光的舊羽,長出了整齊鮮亮的新毛。孤雁精明伶俐,活潑可愛。通人心,識人面,看家護宅,十分警覺。凡遇生人,必先阻其門外,不見主人搭話,絕不放行。一院大人小孩,都把孤雁當作寶貝,爭著抱它、喂它、逗它…

轉眼冬去春來,萬物復蘇。楊柳吐翠,桃李映紅。家家戶戶忙里忙外;耕田下種。一天響午剛過,一群飛往北國的大雁路過村莊上空,發(fā)出歡快的叫聲。安臥院里的孤雁伸長脖子一聽,立即躍上樓道欄桿,連叫幾聲,繼而飛上屋頂,朝天長鳴。只見一只大雁閃電殷地俯沖下來,撲向屋頂,撲向孤雁。孤雁躍起數(shù)尺,向空猛撲。兩雁久別重逢,熱烈如狂,頭腔緊緊相交,密不可分。啊哦啊哦叫著,仿佛在傾訴別后衷腸。村人蜂蜂擁擁,爭相跑來,親暗鴻雁攀情,既驚且喜。有的甚而思鳥及已,涕淚皆下。贊日;''鴻雁去往今來,識途記路,不忘伙伴,德也!公雁獨往獨來,不棄情侶,誠也!''正當人們如癡如醉之際,忽從空中傳來一陣群雁鳴叫,兩雁頭頸相交,欣喜地在瓦片頂上一滾,冷不防落下檐頭,雙雙隨地身亡…

房東大娘懷抱兩只死雁嚎喝大哭,村人目睹慘狀,泣不能言。不忍拋野,揭穴埋葬。鴻雁,仁義真誠,惜情顧伴,感人肺腑,令人起敬。禽鳥尚且如此,何況人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