植根于生活土壤與絢爛的畫面感 試評薛小娜的散文寫作 作者:黃少青 不知起于何時,在文壇上,似乎一直流行著這樣的觀點,即,作為寫作文體之一,散文的門檻是最低的。然而在多數(shù)情況下,卻又承認,好的散文,必是語言娟凈,情感豐盈,富于思想含蘊等,并不容易達成。這不免有些自相矛盾。蓋因作為寫作文體的小說和詩歌,倘不能臻至“好”的層面,其實門檻也不可能是高的。所以散文要寫得好,門檻一樣并不低。那種認為散文的門檻低的看法,不過是一種誤會,而且是不小的誤會。 我這么說的依據(jù),除了來自于不少散文作者以 外,當(dāng)然也包括薛小娜的散文所給予我的閱讀感受。據(jù)我所知,在散文集《蒹葭蒼蒼》之前,小娜已出版過散文集《陌上花開》。因而在某種意義上,小娜可說是已經(jīng)有點資格的散文作者。而際會也使小娜的散文近年來在文壇和讀者中引起了較大的關(guān)注和閱讀興趣,稱揚聲一片。對于一個寫作者來說,這大約是最大的快樂和收獲了。 必須承認,一個堅持在漫長的文學(xué)道路上不倦前行的寫作者,是始終在不斷提升著自己的寫作境界的。薛小娜的散文,恰恰也是如此。因此如果說,小娜之前的散文集《陌上花開》還帶有稍早一點的寫作痕跡的話,那么散文集《蒹葭蒼蒼》在整體上已然顯示出來某些有所不同的份量,則毋庸置疑。 薛小娜的散文寫作,追憶和懷舊的作品不在少數(shù)。這些作品,往往叩響著情感的足音,穿行在與時間方向相逆的昔日走廊上,把內(nèi)心深處的帷幕一點一點拉開,讓那些仿佛在歲月中已經(jīng)褪色了的人和事的碎片和遺痕,重新在語言的聚光燈下叢集,呈現(xiàn)出清晰和明亮的品質(zhì)來,并獲得意義。這在散文集《蒹葭蒼蒼》的作品中,有《童年沙漏》《記憶中的礦山》《美妙的悅讀時光》等等。 薛小娜的散文寫作,比例更大的另一類作品,則是行腳所至,無論近在咫尺的家鄉(xiāng)的旖旎風(fēng)光,抑或迢遙的外地的勝景名跡,皆經(jīng)常在流連的履痕中,融進了陶醉的心境。雖然少不了也有發(fā)思古之幽情和輕輕喟嘆的時候,但更多的是無盡的情懷宛若由語言匯成的一曲曲清歌,在如詩如畫的山水自然間縈繞,摩蕩回響。此類作品在散文集《蒹葭蒼蒼》中,像《水墨南溪》《桑浦剪影》《武夷之韻》《婺源,一次美麗的邂逅》《穿越最美西海大峽谷》等,多使人讀后不容易淡忘。 不待說,任何沒有叩響心扉的情感的真純度,和對思想回音壁產(chǎn)生聲波撞擊力的散文,決不會是好散文。請看:“前不久,在網(wǎng)上看到白水巖老師回梅田礦務(wù)局拍的照片:父輩們奉獻熱血青春的礦井,被廢棄在蕭瑟的秋風(fēng)里;那一排排拾級而上的房舍,已然殘破不堪,人去屋空;山間小路荒草萋萋,已經(jīng)無法走通。那里的一切,變成了我們心中永遠的痛?!保ā队洃浿械牡V山》)像這樣由于歲月變遷而引起的近乎“無可奈何花落去”的內(nèi)心惆悵,就無不滲透著思想和情感的含量。而這在薛小娜的散文中,并不缺乏某些可以領(lǐng)略到的內(nèi)在況味。 但就性情和精神氣質(zhì)而言,我絕不認為,薛小娜是一個多愁善感的、憂郁的寫作者。在小娜的散文語言中,基本色彩大都是明亮愉悅的。請看:“閣樓外很安靜,偶爾,樓下會傳來走街串巷賣菜小商販的叫賣聲,伴隨著閣樓外那棵銀杏上蟬蟲的鳴唱和麻雀吱叫。這種銀杏樹長起來很是高大蔥郁,枝葉很大。秋天的時候,銀杏葉隨風(fēng)吹滿了天空,像蝴蝶般飛舞,輕盈、飄逸。滿樹的銀杏葉,風(fēng)過處,金黃色葉子就紛紛的飄揚下來,有時飄進書頁里,像個安靜的蝴蝶,不忍心拂落。讀累的時候,我會放下書,轉(zhuǎn)向窗外,愉悅地看銀杏葉在空中飛舞的情景?!保ā睹烂畹膼傋x時光》)像這樣的回憶,就沒有一絲一毫的灰色調(diào),而是作者女孩子時代定格了的一個美好的畫面,適懷而愜意。再看:“婺源很美,尤其是雨天。走進婺源,滿眼都是驚艷,徽派的粉墻黛瓦農(nóng)舍,遠近的山山水水,濃淡相宜。山野田園氳氤著一層薄紗似的霧氣,朦朧而靜謐;陌上一片片被雨水滋潤的嫩黃油菜花,搖曳生姿;偶爾炊煙寂寂里一戶半戶人家,籬笆鎖著青墻,彌漫著江南韻味。微風(fēng)襲來,云霧繚繞,山色空濛,變幻莫測,每一分鐘甚至每一秒鐘都絕不相同,出神入化,從任何角度看,都是一幅幅絕美的油畫?!保ā舵脑矗淮蚊利惖腻忮恕罚┰倏矗骸跋娜盏纳F稚絼e有一番韻致。山道盤旋曲折,道旁溪流淙淙,郁郁蔥蔥的樹木,在一個個小山包上竟自悠閑的生長。行走在靜謐的山間,路旁的一抹亮色突然闖入我的視線,世界頓時生動起來。只見灌木狀的樹枝上,綠葉之間,如火如荼地綻放著一朵朵不知名的野花,那樣燦爛,那樣璀璨,猶如一個盛大的時裝發(fā)布會,給邂逅者某一個無法言說的心靈愉悅?!保ā渡F旨粲啊罚┰倏矗骸白糠迳椒康脑鹤?,一棵開滿淡粉色花的蘋婆樹亭亭如蓋,花奇巧玲瓏,猶如成串的小鈴,又如鏤空雕刻之象牙球。微風(fēng)拂過,花兒如群蝶飛舞,落在每個人的頭上,清香幽幽,別有一番韻味,落英繽紛的景致給靜謐的卓峰山房增添了許多色彩。閑坐院子石階,沁人心扉的花香撲鼻而來,所有的煩躁如薄霧一般散去……”(《夏日南砂行》)像這樣的許多景物和景色,作者更是以一顆歡快的詩心,置身于其中,與它們交融在一起,把它們也詩化了,因而富于畫面感的語言,使人有美不勝收之感。 薛小娜的散文寫作植根于生活的土壤,折射著豐富的心靈世界。其語言有一種細致入微的及物能力,并以不枝不蔓,搖曳多姿,有如織錦般絢爛的審美特質(zhì),而耐人玩味。善于喻比,如說武夷山九曲溪的水波是“江南清麗的女子靨里盈盈笑意'(《武夷之韻》),說西遞村歷經(jīng)了數(shù)百年的樓閣式青石牌坊是“白須飄然的老者”(《流連在煙雨西遞里》),說望天湖的夜晚是“一首玫瑰色的詩”(《秋游望天湖》)等等。也是薛小娜不時信手拈來的語言殊彩,使作品增色。因此可以毫不夸張的說,小娜的散文幾乎無一不是“美文”。并且它們都頗為明顯地打上了個人的語言印記了。 -文章作者- 黃少青,現(xiàn)為廣東省作家協(xié)會會員,潮汕文學(xué)院文學(xué)評論委員會副主任,揭陽畫院顧問,揭陽市作家協(xié)會顧問,《廣雅藝術(shù)》執(zhí)行主編。原為揭陽市作家協(xié)會副主席兼秘書長。長期從事寫作,擅長散文創(chuàng)作和文藝評論。 圖片來源于作者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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