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柱成近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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獨詣畢竟勝同能

——黎柱成花鳥畫個案研究

賈德江/文

清代畫家金冬心在一段畫跋中寫道：“先民有言，同能不如獨詣?！币庠趶娬{一個藝術家不應與他人雷同，而應該創(chuàng)新，踏出自己獨特的路來。黎柱成的可貴之處在于獨詣。 ——題記

花鳥畫所以稱之為藝術，在于它是情感的載體；好的作品幾乎可以展示出作者的心靈。因此，當論及一個畫家的藝術時，自然離不開對他的經歷、性格、氣質和知識作一番考察。然而，我卻認為，既是評價畫家的藝術，主要的依據，當然只能是他的藝術作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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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我第一次見到黎柱成作品時，留給我的第一印象猶如我在泰山見過的那塊塊古老的碑刻：深深地埋沒，無聲地顯露，卻吸引著無數人在它身上久久地駐足，默默地品讀。這位生長于廣東中山偏僻小鎮(zhèn)的畫家，沒有可欽羨的家門，沒有可炫耀的學歷，沒有可標榜的師承，更沒有顯赫的地位，卻在默默地奮發(fā)與拼搏中，逐漸顯露出智慧與才華，在花鳥畫領域里取得出類拔萃的成績。他的作品自上世紀90年代起，不僅多次入選由中國美協主辦的各類全國性大展，還多次獲獎，并得到著名收藏家郭浩滿先生的首肯，于2002年專門為他出版了精裝大畫冊《黎柱成畫集》。此后，他負笈北上，經過了中國藝術研究院中國畫高級研修班的深造，畫藝大進，聲名大噪，受到了社會各界的關注，成為近年來在中國畫壇崛起的一個令人矚目的畫家。廣東省美協主席許欽松稱贊他的作品“筆氣流暢，墨韻通達”，是“從‘內變’到‘外變’的轉換”；中國藝術研究院研究員、博士生導師翟墨品評他的作品“以瀟灑之拙筆發(fā)蒼渾之幽趣”，“渾樸風流各擅長”；著名油畫家湯小銘贊揚他的畫“既清幽閑逸，又像山水般跌宕起伏，錯落有致，韻味豐富”；著名美術評論家徐恩存述評他“畫面中的點、線、墨、色在寫意的原則下，極重氣局、活勢，蓬勃著旺盛的生命意識；直使其神采飛動，形隨意出，一切皆意造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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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他成功了。黎柱成憑借的是“十年磨礪出青鋒”的毅力，憑借他的“勤”、他的“誠”、他的“悟”，一步一趨、腳踏實地地走過來。走過坎坷，走過迷惘，走過艱辛，踏上坦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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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在黎柱成的第一部畫冊《黎柱成畫集》中，我看到畫家在上世紀七八十年代的幾件作品。畫家最初的作品，盡管已經預示出他在后來表現更為鮮明的強勁灑脫的風格，但是從中仍可以看出畫中受到吳昌碩、齊白石以及某些清代畫家影響的痕跡，以至在相繼幾年中的一些作品里，也還流露出近代畫家和嶺南前輩畫家的筆意。其中見諸較多、痕跡最著者，是八大山人、虛谷、居廉、吳昌碩、齊白石和高劍父的筆墨趣味。對于黎柱成來說，初入藝術之門也只能如此，這些大家的印刷品就是他的無聲的老師。他勤于臨摹，勤于思考，勤于作畫，他需要借用這些傳統(tǒng)的筆墨樣式作畫，在傳統(tǒng)的基礎上漸修頓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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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柱成不認為自己比別人聰明，也自知自身有多方面先天的不足，他只能牢記漢代劉向“勤能補拙，學可醫(yī)愚”的古訓，一“勤”二“學”是他自強不息的法寶。他以他的勤奮，由工筆到寫意，由近代大家上溯到宋元五代，也不止于花鳥，山水、林石、人物、仕女也都涉獵過，尤其對嶺南畫派中西融合的風格特征更是情有獨鐘。他廣泛地學，深入地學，下苦功夫地學，孜孜于傳統(tǒng)筆墨，以求把握傳統(tǒng)筆墨的精髓。大量的事實表明，歷代花鳥畫家的作品，只有以自然美為對象的花鳥畫才具有藝術美的價值，花鳥畫的創(chuàng)作才真正富有生命力。黎柱成找到了開啟他花鳥畫創(chuàng)作的一把“鑰匙”，那就是崇尚自然，重視寫生。由此，黎柱成的“勤”的另一方面，還表現在“勤”于深入生活，“勤”于寫生，“勤”于“師法造化”。他不僅勤于表現古人和他人表現過的題材，諸如藤花、葡萄、枇杷、芭蕉、荷花以及蘭、竹、松、梅，更勤于表現那些山花野卉別人很少發(fā)現和表現的題材。黎柱成的寫生，不是機械地摹仿自然，而是在它們身上傾注了自己的審美理想，對花鳥形神的一種藝術境界上的追求，是對大自然認識的深化和升華。翻開黎柱成的花鳥畫，無論一花一草、一鳥一蟲，無不源于自然而又高于自然，其間寄寓著畫家的生活體驗，凝聚著畫家對自然的一片誠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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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 “只要你心誠，石頭也能開出花來。”我記不清這是哪位哲人說過的話，但它給我們的啟示卻是深刻的?！罢\”是做人之本，“誠”是立業(yè)之道，藝術更需要真誠。黎柱成就是本著這個“誠”字做人，本著這個“誠”字處事，本著這個“誠”字開始他的藝術之旅。他的朋友們評價他是“人誠、心誠、畫誠”。憑著他的“誠”字，他曾經把自己的企業(yè)辦得紅紅火火；憑借他的“誠”字，毅然丟下廠長、經理的職務和他經營了十多年的工廠，投身藝術的懷抱；憑借他的“誠”字，在傳統(tǒng)的長河里摸爬滾打了幾十年；憑借他的“誠”字，以“咬定青山不放松”的精神致力于花鳥畫的研究與創(chuàng)作；還是憑借這個“誠”字，他對生活、對自然給予極大的心靈關注，對所表現的花鳥，不僅充滿人性的關愛，還在一種真誠對話與交流的關系中建立起自己的形式語言和風格，以此表現自己的自然觀、藝術觀和對世界的理解和認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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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他在傳統(tǒng)筆墨中掌握個中三昧之后，他一直都在不斷地探索自己的路。如何以傳統(tǒng)的筆墨去表現自然、鮮活的真實物象，而又具有獨特的個性化語言，一直是黎柱成思考探求的課題。他堅信，只要心誠，不斷地努力深入生活，不斷地在生活中發(fā)現，不斷地在發(fā)現中提煉素材，就會產生泉涌般的創(chuàng)作靈感和激情。他常常在池塘邊與荷花、魚蟲為伴，去尋找生機、生氣和節(jié)奏、韻律的美；他也多次撲向山林荒原，與野卉、禽鳥為友，去尋找那爭芳斗艷、競相生存的草木精神。他的每一個畫面似乎都彌漫著一種可以觸摸的激情，他的一筆一墨、一花一鳥仿佛都蘊含著他對自然、對生活的摯愛，這些真情實感有機地移植于他的花鳥蟲魚的創(chuàng)作中，使他的作品時刻保持著一種樸厚的真誠畫風而具有較強的個性和形式感，也是他不故弄玄虛的藝術真實性從筆端的自然流露。顯然，黎柱成的花鳥作品突出了他不落常套的創(chuàng)作理念，形的虛化，線的強調，皴擦的運用，色墨的交替融和，點、線、面的沖撞、錯位，都使他的作品別開生面，在顯示傳統(tǒng)筆墨功力的同時，頗有抽象表現主義色彩，讓人有更多的聯想。黎柱成的創(chuàng)作傾向和審美情趣，是在塑造渾然和諧的生命整體，所表現的多不在于形象本身，而在于一種精神和氣質的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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藝術不會虧待心誠的藝術家。

黎柱成的真誠和勤奮是超常的，他的成果是豐厚的，他筆下花鳥畫的渾厚的繪畫語言和豐富的表現技法也是獨樹一幟的，“獨詣畢竟勝同能”，可以說黎柱成是同代畫家的佼佼者。 （三） 黎柱成的成功，不僅在于“勤”，在于“誠”，更在于“悟”。悟，使他明白了許多畫中堂奧；悟，又使他探索到多種表現方法。黎柱成的“悟”性似乎有種天賦，更是他的漸修所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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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他以最大的功力打進傳統(tǒng)之時，他“悟”到了“舍筆墨畫中三昧，無由參悟”，“以書入畫”的筆墨美是花鳥畫的基本語匯，是中國藝術特點中的特點、難關中的難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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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他從徐渭的豪放、八大的冷峻、石濤的灑脫、任伯年的雅麗、揚州八怪的野逸、吳昌碩的蒼勁、齊白石的稚趣、黃賓虹的華滋、潘天壽的格律、李苦禪的雄肆一一走過之后，他“悟”到了師法自然的創(chuàng)造力，悟到了走出自然的失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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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他走在體驗自然、感悟自然、表現自然的道路上，他“悟”到了應以新的視角去找尋那最能令人產生感性生動的審美意象，以新的觀念去設定審美取向，以新的形式去結構畫面，以新的語言去傳達自己的感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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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柱成是一位善于思考的人，他在技巧與創(chuàng)造兩個方面思考更多的是創(chuàng)造。當他漸悟到傳統(tǒng)文人畫“逸筆草草”的簡筆語體，不能滿足現代人的審美需求時，他大膽地把山水的表現技法引入花鳥畫中，更確切地說，他是把花鳥作為山水的丘壑來運筆落墨。他取山水滿構圖的章法，以團塊式的構成展示花鳥的生存狀況和勃勃生機；他取山水的勾、皴、點、染的筆法和積墨、破墨之法，移用為渾厚潤澤的花鳥表現效果，既打破了傳統(tǒng)折枝花鳥的程式，又改變了傳統(tǒng)花鳥畫那種疏朗單薄的層次，由此而呈現出“野、滿、拙、厚”的繪畫風格。所謂“野”，是指那畫中不拘囿于一花半葉的小情小趣，而是放眼于自然本質的野逸之美，表現大野雄風強悍瑰偉的奇情，謳歌原始花樹蓬蓬勃勃的山野之氣；所謂“滿”，則表現了大自然的繁蕪、豐茂，既是自然景觀特點而形成的構圖特征，又是物象本身結構的穿插之美；所謂“拙”是基于“直以書法演畫法”所呈現出的凝重、樸拙、蒼辣的筆墨個性，正是這種從碑學的書路進入花鳥畫的筆墨個性使得黎柱成的作品趨向于更精湛、更經典與更學術的筆墨意味；而所謂“厚”，則是指畫面整體的追求，經過點與線、線與面、線與皴和積墨、積彩的多種手法的運用和反復進行，使畫面豐厚、結實、飽滿，達到實寫與虛寫互補、渾然、厚重的效果，增強了畫面的藝術感染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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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把色彩融入他的花鳥畫，在水墨蓊郁中發(fā)揮西畫顏色的鮮明與響亮，他用補色關系置換了國畫顏色的青綠和淺絳，使畫面出現鮮亮而又和諧的效果。

他把光影引進他的花鳥畫，講究明暗的變化和對比，突出逆光或側光下主體物象及整體畫面的光感效果，使他的筆下的花鳥畫出現了前所未有的燦爛、渾厚與深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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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把平面構成理念應用到花鳥畫，有粗線與細線的疏密對比，有曲線與直線的交叉分割，有濃線與淡線的重疊映襯，有點、線、面的交錯與聚散，它們占據著各自空間，有大有小、有長有短、有強有弱、有高有低、有疏有密，形成了一個又一個別致而又耐人尋味的現代圖式，把中國花鳥畫導引到一個新的境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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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柱成的花鳥正是運用了筆墨、色彩、光影、構成這些要素，以及他對傳統(tǒng)文化的理解和感悟一一注入他的花鳥中，成為他花鳥精神的構成和精神家園的引領，同時他又以他自己的方式彰顯和解讀著傳統(tǒng)文化的豐腴與含蓄。黎柱成已經擁有自己無限高遠的創(chuàng)造領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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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的黎柱成，依然是一顆平常心，一副謙恭相，依然在他生活的那片土地上默默耕耘。他的可貴之處在于他并沒有停止他的探索，他是一個用自己作品說話的人，他的獨詣的藝術觀一一地寫在他的作品里。他畫得如此智慧，如此情趣，如此精彩，他的勤奮、悟性乃至對藝術的真誠，終于使他跨越了被徐悲鴻喻為“造詣確為古今第一者，首推花鳥畫”的藝術高欄。黎柱成的筆墨、體裁、境界是他給予我們這個時代最真誠的厚禮。

2007年9月8日完稿于北京

（賈德江:著名美術評論家）

本文原載于2007年10月《21世紀有影響力畫家黎柱成個案研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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