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聽雨歌樓上,紅燭昏羅帳?!边€記得十五歲那年,也是這樣的季節(jié)。星期天,我卷起褲腿,讓自然的雨水沾濕我的腳丫。乖乖地躲在屋檐底下,睜大了眼睛細數(shù)織成雨簾的水線,又閉上眼睛讓自己融化在這天地間,伴著雨滴一齊落下,“滴滴、答答”。 在小雨中漫步,更有一番難得的愜意。聽著雨水輕輕叩擊大葉楊或梧桐樹那闊大的葉片時沙沙的聲響,那種滋潤到心底的美妙,即便是理查德.克萊德漫鋼琴下流淌出來的《秋日私語》般雅致的旋律也難以比擬。大自然鬼斧神工般的造化,真是無與倫比。 窗外,濃濃的黑夜給我百般的寂寞,孤獨的心有些失落,眼前一片迷茫,路邊掠人的柳絲依然拂動,草叢上的露珠閃亮。歲月留不住昔日的足跡,流逝,時間不曾迷戀此刻的美景。時光飛馳,斗轉(zhuǎn)星移,惟有心中的情感亙古不變。雨總是下著,懸在青灰色瓦屋檐下,像老彌陀脖子上數(shù)不完的念珠。古剎鐘似黑色的幽靈, 荒原上深深的樹影。 雨有時候很溫順,但有時也很調(diào)皮,風夾著細雨總是往我們的脖子里鉆,耳朵邊的頭發(fā)很快被打濕了。雨很難揣測,它的脾氣變化不定,有時候憂郁得像父親的二胡,有時候暴躁得賽過彈珠,誰也不能讓它安靜。 少年時,喜歡雨季的到來,喜歡看雨落長天,雨打屋檐,喜歡走在雨中,喜歡那一種別致而憂傷的詩意,默默的走在雨里,讓久違的雨水打濕我所有的衣服和行李,打濕我所有的心情和回憶。那一種柔柔的浪漫的雨的詩意,那一種久遠而近在咫尺的感覺,那一種別致而有些莫名的悲傷突然之間涌上心頭。 幾個女孩子赤腳穿著涼鞋在教室的廊檐下聽雨。憧憬著前途,討論著哪個男生比較帥,哪個人對你有意思,什么時候才能穿上高跟鞋……竊竊的笑語伴隨著朵朵粉紅的容顏,如同雨后的石榴花,清新而嬌麗。 夜,很靜,似乎有一點落寞的感覺。一抹深沉的藍色給他的面龐蓋上了一層濃紗,摸不清楚他今天晚上又要玩什么花樣。聽習慣了蛐蛐兒在炎熱的夏夜吶喊,苦苦哀求蒼天的聲音,而天卻對他們視而不見。 哪一個夜晚,暴雨挾著呼嘯的夜風猛襲而下,九天之上,雷鳴如巨神的怒嘯,在天地間撕扯出一條條亮得讓人不敢正視的裂痕,一聲聲撞擊著凡世間敬畏者的靈魂。雨水如注,毫無感情地傾盆而下,無始無終地低嘯著,沖刷著一切的污垢,還有卑怯者的靈魂。 的確是雨在添亂,鳥聲突然突然消失了,不知是雨覆蓋了鳥聲,還是鳥兒們飛走了。時大時小的雨,給了我們難以捉摸的神秘,我們不知所措的。告訴我們,我們該如何在這被淋濕的一切面前準備未來? 那么又是哪一天,雨絲如綿,悄無聲息地輕輕飄下,那樣輕靈宛柔,欲落還羞,不是絕美女子而化,更有何物?但合目靜聆,又分明是有聲息的。淅淅瀝瀝的雨絲,悒花濕塵那是天空鳴咽。心中,第一次嘗到了愁緒滿盈的滋味。 而此時,少年時的那番青澀單純早已隨歲月遠去。窗外是陰沉的天,雨絲重重疊疊綿綿而下,密集的雨滴落在玻璃上時而低啞時而清脆。夢想著能在繁雜的世間隔出一片空間來聽雨,夢想著能有一間鄉(xiāng)下的小屋,窗外種幾株芭蕉,在這樣的雨天,聽它“朝也蕭蕭,晚也蕭蕭?!?/span> 在寂寥的午夜聽雨最是詩意。點一盞孤燈,捧一本小書,在萬籟俱寂中,靜靜地傾聽一場雨的訴說。午夜的雨,淅淅瀝瀝,纏纏綿綿,如同一個在感情中受傷而執(zhí)著的女子,時而豪放不拘急驟而下,似乎在執(zhí)拗地發(fā)泄著某種情緒;時而又是淅淅瀝瀝輕柔細聲,如同女子在無助地低泣。 又有時,她既不豪放亦不溫柔,只是不停地隨斜風飄飛,似乎有著無法安放的委屈。雨絲如同女子的薄紗羅裙,網(wǎng)住了天地,讓萬物在密集的雨絲中無處可逃。 雨聲,淅淅瀝瀝,一點一點變大,仿佛無邊的塵埃從地平線深處漫卷而來,一旦靠近,便隔絕了我和整個世界。雨聲如同洪水迅速漲起,越來越強,越來越清晰,漸漸地,淹沒了歌女嬌美的吟唱;漸漸地,主宰了我的整個世界…… 在滴滴答答的雨聲中,一日的疲憊和心靈上的塵土就這樣慢慢被洗滌凈了。此時,心是窗外梧桐樹葉上的雨滴,晶瑩透徹。于是安然地躲在書的小屋中,任雨一葉葉,一聲聲,空階滴到明…… 而今,驀然回首,方才驚覺。過往紅塵,繁華三千如水,皆盡流過身后,流入了回憶的深潭之中。 雨中漫步常愜意,傳入耳中叩葉聲。 沙沙聲響是梧桐,雅致旋律人入神。 心生憂傷有詩意,莫名其妙涌在心。 憧憬前路多艱險,需闖多少坎坎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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