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陽明曾說,做學問,不求日增,只求日減。這句話在當時那個只臣服于程朱理學的年代絕對讓人耳目一新,但是王陽明并非嘩眾取寵,對程朱理學忠實粉絲來說,王陽明在顛倒學問,因為做學問就是要博古通今,不然怎么會有學富五車、才高八斗的說法。 這個世界有趣,有趣的地方在于他沒有絕對標準,站在每一個角度都可以說對方是顛倒的,即使說話的人是顛倒著說的。 王陽明認為做學問就是一個擦拭良知的過程,原本所有天理在我們心中,但是因為貪欲蒙蔽,我們不能正確作出抉擇,任由外在事物牽著我們鼻子走,做學問就是要不斷擦去灰塵,讓良知變得光明,只要良知變得光明,所有的天理就能顯現(xiàn)。天理照在父母身上就呈現(xiàn)孝,照在兄弟身上就是悌。所以,王陽明說做學問要日減,減的是蒙蔽在良知上的貪欲、灰塵。而不是日增,貌似增加了許多知識儲備,但是因為沒有從良知上發(fā)力,徒有一堆方法、道理,越是這樣,越容易驕傲自滿,越容易對知識產(chǎn)生渴求,越容易急功近利,這樣的結(jié)果就是本末倒置、顛倒眾生了。 我們中國的高中生,最擅長的就是題海戰(zhàn)術,經(jīng)過一輪又一輪的高考試金,證明題海戰(zhàn)術還是有很多好處的,因為它能不斷磨練我們的大腦,同時讓我們對知識變得更加熟悉。但是,這其中又暴露出這樣一個問題,那就是有些同學的題海戰(zhàn)術,是為了做題而做題,他們想的是題做的越多越好,潛在意思就是我把所有題型都做一遍,那高考就更有可能見到原題。 其實,這就是顛倒了,本末倒置了。因為即使做再多的題,碰見原題的概率也是小之又小。所以,題海戰(zhàn)術的出發(fā)點,不是祈求碰到原題,而是在題上不斷光明良知,讓對做題的思維更加靈活,心變得更加寧靜和從容,這才是題海戰(zhàn)術的真正目的。其實,懂了這些,也就不需要去題海戰(zhàn)術了。如果注意觀察,會發(fā)現(xiàn)身邊成績拔尖的很多同學不僅很少挑燈夜戰(zhàn),還是各種戶外活動的佼佼者,他們不崇拜題海戰(zhàn)術,因為沒有那么多時間可以用來磨洋工。他們天生聰明,在于不用刻意安排規(guī)劃,就能去選擇一條高效率的方法路勁,在每一個題上去深入尋找其題背后的思維,用大白話說就是做到點子上,這樣必然能達到事半功倍的效果。 方法不對,努力白費。農(nóng)民為什么一輩子面朝黃土背朝天,但依然處于資源、財富的末端,這是因為他們從一開始就選擇很難有高產(chǎn)出的路徑,他們的選擇正好表現(xiàn)了他們的思維,自然不會有最優(yōu)方法的產(chǎn)生,所以他們只能憑借體力像愚公移山一樣一點一點地去獲取資源,獲取資源的速度永遠趕不上社會更迭的速度、錢幣貶值的速度。 在本書中前面的文章寫過“劣質(zhì)的勤奮”,就是形容一大部分人用時間量充當質(zhì)量,白白虛度了光陰,填滿了虛假充實感,只獲取一丁點低微產(chǎn)出。 如果要用什么來描繪“顛倒”的話,那投入產(chǎn)出比是一個非常生動形象的例子。投入產(chǎn)出是算得上比較簡單的數(shù)學公式,只要把產(chǎn)出的除以投入的,就能得出該方法的產(chǎn)出率,簡單不能再簡單。但這也是從數(shù)學角度來分析,固然簡單,如果放到實際生活中,就會發(fā)現(xiàn)一個簡單的數(shù)學公式要真正落實到具體事例上,是如此的難!因為附加在數(shù)學公式上的是人的貪欲、幻想,這些貪欲幻想以及一系列心理因素將讓原本簡單的數(shù)學公式變得困難,不再發(fā)揮它那個質(zhì)樸的效率光芒。 我們都知道“兵在精而不在多,將在謀而不在勇?!钡绻盐覀兎旁趹?zhàn)場,我們想的是兵越多越好,管他老弱殘兵,只要數(shù)量足夠龐大,就用三國中張飛說袁紹那句話“你這七十萬大軍就是伸出頭讓曹操砍,也得砍個十天半個月的吧。” 但事實上,兵越多問題就越大,因為太不好調(diào)度,戰(zhàn)場上更不好指揮,后方糧草補給更是一個大問題,不是每個人都有韓信“多多益善”的天賦。在商鞅收復秦國土地河西之戰(zhàn)中,以兩萬新兵對陣魏國三萬鐵騎,公子昂(魏國)認為自己三萬鐵騎,大有排山倒海之氣勢,如履平地。公子昂不會去想還有正兵、奇兵這個道理,反正就是一悶子全上,遮云擋日,一下子全搞定。結(jié)果,公子昂的鐵騎被商鞅部隊沖擊幾下,就開始自亂陣腳,沒有章法,被刺死的多,被自己鐵騎踩死的更多。這是從主觀認知上去考慮問題,兵越多就越有安全感,越有底氣。但是多而不精,多而沒有章法,那就成大問題了。流寇為什么是流寇,部隊再多也是流寇,因為沒有章法,沒有都能統(tǒng)一調(diào)度的制度。 如果把一個戰(zhàn)場用公式來體現(xiàn),就是勝利=精兵+良將+布陣,但是我們常常在“兵”上有好感,越是產(chǎn)生了兵越多勝利可能越大的印象。其實,如果軍心不齊,人心不相背,沒有一個團魂來凝聚他們的話,兵再多也只是一盤散沙。 把投入產(chǎn)出比放在學習上,我們又會憑借主觀認知,覺得時間越多越好,所謂“積累”就是時間值的體現(xiàn),反正只要我花更多的時間,積累得足夠多,那我有獲得更好成績的可能。我們把焦點放在了時間上,覺得時間上花的越多,必然就能積累更多,這是把投入盲目擴大,完全沒有考慮產(chǎn)出。所以說投入產(chǎn)出比是一個極其簡單的數(shù)學概念,但是要真正做到它卻是難上加難,因為我們?nèi)说呢澯⒓惫?/p> 用時間制造了一種“充實”的假象,認為自己都閱覽了,但事實上,一遇到新的題型,就開始變得手足無措了,因為沒遇到過,結(jié)果成績變得不怎么理想。這種投入產(chǎn)出比收效甚微。 王陽明說過,有些人在平時做學問不存養(yǎng)天理,認為自己夠從容、夠平靜,一旦遇到事情就開始手忙腳亂。這就是完全顛倒了。 講大話的人大部分是自以為是的人,總認為自己都懂,反正就是那樣,結(jié)果真碰上事情了,一上手才發(fā)現(xiàn)原來和想象中出入太大,自己完全搞懵圈了,于是自亂陣腳,什么都搞不定。這種人平時做事不求甚解,草草了之,覺得自己已經(jīng)吃透了,結(jié)果連表皮都沒掌握,表面上他們掌握了許多技能、知識儲備,只要遇到事情,肯定能隨意拿出一套解決方法。事實上,他們大部分只停留在“凡事都知道,但是不知道怎么辦”上,思維永遠停滯不前,自然跟不上形勢多變的復雜世界。 這就是顛倒,世界原本讓我們?nèi)W習磨煉心境、思維,于是拿出很多道難題出來讓我們練習,并且還給出了答案,但是我們并沒有去練習,而是把答案都背了下來,于是認為世界這個問題庫我們都通曉了,不管它以后出什么難題,我們都能迎刃而解。可誰曾想,世界只貢獻出了題庫的百億分之一。 有次,領導要求制定一個高效的內(nèi)部職工管理方案,幾個中層領導開著討論會你一言他一語,一股想不出方案大家不準吃飯的架勢。果然是人多力量大,經(jīng)過一番思維碰撞后,什么東西都出來了,五花八門,有拿年終獎金作為管理籌碼的,有從職位晉升為出發(fā)點的,有從企業(yè)文化為出發(fā)點的,有拿責任、任務作為管理基調(diào)的,應有盡有,但是大家都有一個大前提,也就是領導經(jīng)常在會上提出來的“大道至簡”,也就是所有方案都要圍繞一個核心點來運行,那就是簡單、務實、管用。其實,世界上最不簡單的就是“簡單”,因為“簡單”代表著低投入,但是要高產(chǎn)出,潛意思就是“高效率”,這是每個企業(yè)家都夢寐以求的,所以“簡單”其實真的一點都不簡單。 這次討論會表面上開得十分成功,因為拿出了十來個管理方案,也就是說所有可能的方案都出來了,最后讓領導來做個選擇題就行了。反正,能有的方法我都想出來了,至于選擇哪個就是領導的事了。一大堆方案被送到領導面前,幾個中層領導還在一旁沾沾自喜,認為自己總算完成任務了,結(jié)果領導隨便翻了幾下,直接一票否決。 眾人不解,難道領導能想出更厲害的招兒,大家都想看領導能有多厲害,還能抵得過眾人的智慧。沒想到,領導一句話把大家都弄傻眼了。 他說,“新的管理方案就是從現(xiàn)在起,只允許用一套管理方案,各分公司按照總公司方案執(zhí)行,允許有細微變動,不能各自為政,這樣一套那樣一套,方案一出,功必賞、過必罰,不能講一點人情,就是資歷再老、級別再高也得按方案執(zhí)行?!?/p> 我們都知道公司小的時候,靠的是營銷,最直接的目的就是要掙錢活下來,當公司運作越來越好時,變得有一定規(guī)模時,就不是營銷能夠解決的問題了,這個時候就得靠管理。這家公司管理上比較混亂,每個分公司在管理職工上各自為政,花樣百出,早已經(jīng)從單純地打造高效團隊變成分公司負責人博取前途的晉升資本,于是我們就看到了各種各樣的管理辦法。這是偏離了本質(zhì),為了管理而管理。 有位哲學家說過,“人的本能就是拒絕承認和自己認知相反的事物。”我們的認知,往往取決于表面,所以造就了一個大千世界。 我們從小時候的電視劇中看到張飛是一個五大三粗、黑不溜秋的大漢,這就造成了以后即使我們看《三國演義》這本書,即使從紙面上并不能看到張飛長什么樣,但是依然能感受到他那黑大粗的形象。其實并不然,如果我們細心觀察,會發(fā)現(xiàn)也許長久以來我們的認知就是錯誤的,或者說我們就沒去想過張飛應該是什么樣,畢竟他長什么樣也不是我們考慮的重點。張飛的女兒做了劉禪的皇后,說明他的女兒長得絕對不會差,既然他的女兒都不會差,那張飛也不會差。 和尚不能吃肉,似乎我們一直以來就有這樣的認識,信佛就不能吃肉,就要戒葷腥,就如同丁元英說佛教信徒老鄧“他是看一個元寶不失德性,看一壇元寶圖財害命?!笔聦嵣?,和尚在南梁之前是可以喝酒吃肉的,而是佛教的狂熱追隨者梁武帝下令禁止的,慢慢地就變成了佛教習慣。我們可以看以前的佛經(jīng),上面并沒有告訴我們不能喝酒吃肉的,只是在后人制定的戒律中才出現(xiàn),至于符不符合佛法的本質(zhì)要求,那就另說了。 有一種心理叫“顛倒心理”! 自私吝嗇的人從來不認為自己自私吝嗇,他想的是“人不為己,天誅地滅”。憑什么我就要把屬于自己的東西分享給別人,同樣是在一個環(huán)境下共同生存,我的東西都是通過自己努力得來的,別人沒有是他自己懶惰,或者是他命不好,他就活該沒有。有如此多的信念在支撐著吝嗇的人,他即使再怎么摳,也覺得理所應當。 越是覺得自己不吝嗇就越容易吝嗇,因為認為自己不吝嗇就會更加收緊口袋,越是覺得自己吝嗇,則會多多付出,相反,變得大方起來。 舜帝小出生于尋常百姓家,他的父親叫瞽叟,是個心狠手辣的人,溺愛自己的小兒子象,他總是覺得自己對舜帝是偏愛的,但結(jié)果是兩次試圖謀害舜。一次是在舜修屋頂時,瞽叟就在下面放火,企圖通過火燒死舜,但是舜提前做好了準備,把梯子藏在屋頂上才幸免于難。第二次是舜在井里,瞽叟就準備把井里填埋,企圖活埋舜,結(jié)果舜提前在井里打了一個通道,然后又再次幸免于難。 王陽明說,“舜是最不孝的兒子,瞽叟是天下最仁慈的父親。”舜始終覺得自己對父親不夠孝順,于是在所有行為中,無不表現(xiàn)出對父親的愛護之情,即使父親曾試圖謀害他。而瞽叟覺得自己對舜很疼愛,于是就產(chǎn)生了顛倒心理,越加收斂作為一個父親對孩子應有的愛。在舜的這個例子上,我們還能看到另一種啟示,那就是當面對別人的謀害時,即使再偉大的圣人也不可能坐以待斃,所謂以德報怨就是用智慧躲避對方的傷害,暗示對方,我完全有能力對付你,只是因為我不想跟你一般計較而已。 我們常常碰到這樣的學生,一考試完就覺得自己考的不好,即使分數(shù)出來了還是覺得自己考的不好,旁邊成績差的同學就會認為他太虛偽了,明明成績挺好,非得說自己考的差。事實上,這是兩種角度下的結(jié)論,成績好的同學,即使在別人看來已經(jīng)夠好了,但并沒有達到他的期望值,他是真心的覺得自己考的不好,而不是虛偽。 聰明的企業(yè)老板會用企業(yè)文化這一套來渲染職工,這個企業(yè)文化就是來凝聚合力的,給大家樹立一個目標,然后讓大家把道德和精神境界上升到另一個維度,以達到企業(yè)所要求的境界為目標,然后大家就開口閉口談目標、談理想,這樣就直接屏蔽掉“辛苦、值不值得付出”類似信號。因為,一旦某個人覺得自己苦,那么他肯定會想出很多理由讓自己停下手中的工作,盡可能地去偷會兒閑,久而久之,他會懶到連去抬杯水都覺得很累。但如果企業(yè)文化做得好的,職工就是苦到要死了,你問他苦不苦,他會回答“還行吧,辛苦是一天,不辛苦也是一天,何不做點更有價值的事情。”這樣的認識和前者截然不同,所以這種情況下,他會更努力,因為他覺得自己并不苦,還有很多東西需要做。 在軍隊中,將軍是最不想聽到某個士兵說苦、累的,因為這樣會蠱惑軍心,讓大家覺得更累,如此這樣,這支軍隊就會變得越來越懶散,打敗仗就理所當然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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