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代隸書名家輩出,書林盛世,唯隸最尊。早期有傅山,貶帖揚碑,開清隸創(chuàng)新之先河;鄭簠,遍臨古碑,參以行草筆法,為清隸變革第一人;二人均以行醫(yī)謀生,而擅書法。朱彝尊,以詞名世,專攻《曹全碑》,秀逸一時。這三個人開啟了清隸的創(chuàng)新風尚。中期最為隆盛,大家濟濟,而且身兼多能。有印人隸,如"西泠八家",有畫家隸,如"揚州八怪",有學者隸,如桂馥、阮元、翁方綱、焦循、厲鶚、惠棟、錢大昕、孫星衍等,這些人都是考據學大家,兼擅隸書。當然還有專業(yè)書家,鄧石如、伊秉綬(工山水、梅花)。晚期衰落,卓然大家者寥寥。此時甲骨文發(fā)現,鐘鼎文出土,給篆書開了新門徑,一定程度上阻礙了隸書開新。如吳讓之和楊沂孫,雖在篆書上卓然稱家,然隸書卻跳不出鄧石如的法度。當然此時卓然一家的也有,如何紹基,吳昌碩,趙之謙,也能別開新面。據統計,清隸名家達五百之多,可謂盛極一時。這么多的隸書名家,從哪家入手學習,是后學者最關注的事。 我以為清隸大家主學兩家,輔學三家——鄧石如,吳昌碩;伊秉綬,桂馥,趙之謙。為什么那么多大家,非要學這五家? 首先,他們的隸書最具有代表性。一方面,觀賞性和實用性很和諧。學起來容易上手,學會了容易欣賞。有的大家如何紹基和金農,觀賞性就大于實用性,學起來也不容易上手。另一方面,他們的創(chuàng)新精神和刻苦功夫在眾多隸書名家里也出類拔萃。這不僅啟迪了后學者學清隸的創(chuàng)新意識,而且身體力行地昭示給后學者一種觀念——創(chuàng)新來自傳承。 其次,他們的隸書創(chuàng)新精神最突出。在清代以前,篆隸楷和行草用筆有較嚴格地界限,前者正而靜,多中鋒行筆;后者簡而動,多側鋒行筆。但清人打破了書體界限,更突破了筆法界限。在書體創(chuàng)新上,鄧石如以篆籀入隸,吳昌碩以石鼓寫隸,伊秉綬以顏法寫隸,趙之謙以魏碑入隸,鄭簠以行草入隸,金農以《天發(fā)神讖碑》入隸,張燕昌以飛白作隸,桂馥善長蠅頭小隸。在筆法創(chuàng)新上,中鋒得力,一般用于寫正書,側鋒取勢,多用于行草,清人突破了中鋒寫篆隸楷的禁區(qū),在隸書大量用側鋒,而且出神入化,如鄧石如,金農,趙之謙都善用側鋒寫隸,而且妙趣橫生。 最后他們都是刻苦攻書的典范。清代隸書大家個個都下過苦功,權以這幾位作為代表,為后學樹立苦學攻書的典范。鄧石如篆隸列為神品,清代第一,可謂毫無愧色。這得益于他的深厚功力。鄧石如早年在在江寧梅繆家學篆五年,學隸三年。臨《史晨前后碑》《華山碑》《白石神君》《張遷》《潘校官》《孔羨》《受禪》《大饗》合50本,三年隸成??涤袨檎f他"所見博,所臨多,熟古今之體變,通源流之分合,盡得于目,盡存于心,盡應于手,如蜂采花,醞釀之久變化縱橫,自有成效"。在刻苦臨碑,精熟各的體基礎上自成一家。伊秉綬隸書自《夏承》《華山》《禮器》入手,后遍臨所見漢碑,尤得力于《衡方》,曾臨百遍。在遍臨漢碑基礎上,以顏體寫隸,自開新徑,卓然成家。趙之謙制印取法廣泛,鏡銘,詔版,錢幣,磚文皆取其長,勢必影響到其隸書。又臨及漢碑,魏碑和吳碑,參北魏筆法,以靈動側鋒,寫出了自家面目。吳昌碩隸書得益于《石鼓》和漢碑,自謂"曾讀百漢碑,曾抱十石鼓"。桂馥自謂"一枝沉醉羊毫筆,寫遍人間兩漢碑。不遇中郎識焦尾,白頭心力有誰知"?可見桂馥也是拼盡全力寫字的,盡管他主要精力用在治學上。其隸得力于《禮器》《乙瑛》《史晨》等工整典雅一路。除了這幾家,其余書家也異常勤奮,如何紹基,遍臨漢碑,于《張遷》《禮器》用功尤深,各臨百通,又自創(chuàng)回腕法,寫出的隸書別具風格。鄭簠沉浸漢碑三十余年,溯流窮源,醇而后肆。楊峴于漢碑無所不窺,形樸韻雋。這些人脫帖法碑,用功深勤,用心開創(chuàng),所以都能自立門戶,拔萃眾家。 清代隸書之繁榮,超越了漢隸。因為這里有了人的覺醒,有了韻的生動,有了墨的靈秀。這是一個隸書大家輩出,名家涌現的時代,各家都爭先創(chuàng)造,都著意開新??梢哉f,在清代,隨隨便便點將書林,都會點出一個隸書名家。物以稀為貴,名家多了也就不稀罕了,同時也更凸顯了大家的重要性。大家也不少,鄭簠,何紹基,金農都算大家,只不過字太個性,不好入手,如詩中李白,天賦高,效法難。鄧石如,吳昌碩,伊秉綬,趙之謙,桂馥這幾位大家,更像字中杜甫,字好看,也易學,也就更具有取法的典型性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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