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漢時有一位高士叫袁安,當官之前是個家徒四壁的窮光蛋,(此處插播一句,按現(xiàn)在的標準來衡量一個身強力壯的年輕人,貧困的原因無非是好吃懶做,古代就不同了,讀書人是比較鄙視體力勞動的,越窮越革命,越是貧困越顯得逼格高。)有一年冬天接連下了十幾天的大雪,地面積雪厚達一丈多,封路堵門。雪停了后,上面的領導來視察災情送溫暖,家家戶戶都紛紛出來領救濟找食物,只有袁安家門口仍然被大雪堵著,領導很關切地問,這是誰家啊,旁邊的鄰居說,這是我們這里最有名的賢士袁安家啊,是不是已經(jīng)凍死了。領導就讓手下人鑿冰除雪,破門而入,進去后,看到袁安蜷曲在床上,已經(jīng)奄奄一息了。領導問袁安:你怎么不出門找點吃的呢?袁安答:大雪天,大家都又冷又餓的,我怎么好意思厚著臉皮出門討飯呢?領導聽了此言,甚是感動,心想,要是百姓都是如此寧愿餓死凍死也不出來惹麻煩的良民,何愁社會不穩(wěn)定呢?于是,將袁安樹立為典型,舉為孝廉,這個幾乎凍死的窮書生從此扶搖直上,成為漢室的社稷之臣。 雪中芭蕉(網(wǎng)上資料圖) 這一故事,在古代極有影響,成為傳統(tǒng)文學和繪畫廣為引用的典故和題材之一,歷史上許多知名畫家都曾畫過《袁安臥雪圖》,而始作俑者無疑是公認的文人畫鼻祖王維王摩潔。王維這幅畫出名,并不是因為它畫得有多神妙,事實上,幾乎很少有人見到過這幅畫,它的出名在于畫中畫了一棵芭蕉樹,因此便成了中國書畫史里爭論極多的一幅畫。袁安臥雪的典故發(fā)生于極寒的冬季,芭蕉則通常是生長于南方的熱帶植物,大家爭執(zhí)的重心在于:一棵芭蕉如何能在大雪里不死呢?王維畫它又是出于何種意圖呢?是寫實,還是某種象征?宋代沈括在《夢溪筆談》里曾引用張彥遠的話說:“王維畫物,不問四時,桃杏蓉蓮,同畫一景?!?nbsp; 王維能以詩意入畫,又能以畫表現(xiàn)詩意。作畫并無功利,而是像宗炳、王微一樣“澄懷觀道”,因此出現(xiàn)那種畫物不問四時“雪里芭蕉”式的寫意之作?;蛟S我們也可以這樣理解,偉大的藝術家本身就是藝術,王維筆下的“雪中芭蕉”,是藝術家偉大的心靈突破了傳統(tǒng)樊籠,使芭蕉在大雪中挺立,這是抒情,是寄意,也正是藝術創(chuàng)作最可貴的地方。而這也決不是偶然靈機一動的神來之筆,而是深深地打上了畫家自身的思想烙印,是他受禪宗思想影響的結果。
由王維的“雪中芭蕉”想起了蘇軾創(chuàng)造的朱竹。中國的文人名士向來愛竹,書圣王羲之的兒子王子猷愛竹如命,即使暫時借住朋友家中,如果無竹,也要命仆人種上,他曾高調(diào)表示“何可一日無此君?”被傳為佳話。宋代的文人領袖蘇軾愛竹,作詩云“可使食無肉,不可居無竹。無肉令人瘦,無竹令人俗。人瘦尚可肥,士俗不可醫(yī)?!彼粌H愛竹、詠竹,也畫竹,有一日畫興勃發(fā),書案上沒有墨只有朱砂,隨手用朱砂畫了一幅朱竹圖。別人問他:世間只有綠色的竹子,哪里有紅色的竹子呢?他答道:世間也沒有黑色的竹子,既然大家可畫墨竹,又何嘗不能畫朱竹呢?由于蘇軾的首創(chuàng),后來文人畫中便流行畫朱竹了,而蘇軾也被尊為朱竹鼻祖。 如果說王維是文人畫的創(chuàng)始人的話,在文人畫的發(fā)展過程中,蘇軾可謂起到了里程碑式的推動作用,畫朱竹正體現(xiàn)了他不重形似的繪畫主張,蘇軾在一首題畫詩中寫道:“論畫以形似,見于兒童鄰;賦詩必此詩,定非知詩人”,這種繪畫理論具有遠大的藝術觀點,也是后來士大夫“逸筆草草,聊以自娛,非求人賞”的藝術原理的發(fā)源。蘇軾對王維的欣賞和推崇是由衷的——“味摩詰之詩,詩中有畫;觀摩詰之畫,畫中有詩。”毫無疑問,如果兩人都生活在當代,顯然在微博上是互粉好友,而且肯定不止是點贊之交! 覺得不錯,請在右下方點“在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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