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位洞悉人性的哲學家概括說人有四大弱點:自私,短見,怯懦和惰性。 想想的確如此。 古今中外那些在不同的領(lǐng)域里做出了一些成就的人,只所以能青史留名,其實就是在相當程度上克服和戰(zhàn)勝了這些弱點的結(jié)果?!安唤?jīng)一番寒徹骨,哪得梅花撲鼻香”?非常之人,必有非常之志,有非常之行為,這是定理。天才也不例外。 回顧過去,我發(fā)現(xiàn)在這四個方面,怯懦對我的限制最大。雖然從理性上不大愿意承認,但在一些事情上自己的表現(xiàn)真是怯懦的。 在詞典中,“怯懦”的意思只有兩個義項:懦弱;膽小怕事。后者更沾一點邊。 記得小時候就是一個乖乖的孩子,在家里和熟人、同學面前相對活躍一些,但遇到生人卻往往是不自在的,不會主動搭訕,更不擅長一些伶伶俐俐的表演,本色得很,也木訥得很,用大人的話說就是“太靦腆”。上了初中以后,狀況并沒有大的改觀,除非心血來潮,或者“太陽從西邊出來”,一般情況下是不會當眾講話的,而且見到老師還很害怕,輕易不敢到辦公室里去,只覺得那里“侯門深似?!保叩介T前就臉紅心跳,好像做了什么虧心事似的。 回憶中沒有參加演講比賽的經(jīng)歷,上中專那陣子好像上舞臺表演過兩個小品,但是沒有幾句臺詞的那種,其中一個還戴著墨鏡,讓臺下的觀眾看不到廬山真面目。 這種性格的形成是有很深的家庭影響的。作為沒有多少文化的農(nóng)民,自然不會給我多少超越他們自身能力的人生引導(dǎo),又沒有多少“皇親國戚”,因而交際圈子有限,也沒有碰到足以改變我的秉性的良師和益友。上個世紀七八十年代相對貧乏的生活當然也沒有盡早接觸到開闊眼界的電子產(chǎn)品,更不必說有機會出去游歷了。 于是,狹窄的圈子和純?yōu)榭紝W的校園生活使我在與“人”打交道方面顯得尤為不足,在這個動輒講“關(guān)系”的社會里,始終像一個懵懂的孩子睜著茫然的大眼怯生生地看著形形色色的西裝革履的人們,在不同的大廈、街道、酒樓前親昵地握手、寒暄、拍肩、暢談、狂笑……那種隔閡是天生的,那種距離感是發(fā)自內(nèi)心深處的。 很羨慕那些“自然熟”之人:明明彼此初次見面,卻像久違的老友,三言兩語便稱兄道弟了;很佩服一種“傻大膽”:不管到了哪個衙門,不論見到什么領(lǐng)導(dǎo),就像見到自家親戚一樣,無拘無束,暢所欲言。 相當長的一段時期內(nèi),擺脫不了一種莫名其妙的怯懦:在走進一個陌生的屬于自己從未接觸過的單位,與所謂的“領(lǐng)導(dǎo)”(其實有時候是員工)謀面并交涉的時候,總是難掩那或濃或淡的緊張,言語表達往往不會很流暢,語速往往會很快,聲音往往會很低,仿佛在一剎那,自信心借土遁消失得無影無蹤。 也有過一段時間,不習慣當眾——尤其是在所謂的“專家”面前(其實是一些普通人)發(fā)表自己的意見,總怕自己的觀點不新穎、不能一鳴驚人或者引起“高度重視”,而表現(xiàn)得急躁和不夠沉穩(wěn),有時甚至想趕快結(jié)束自己的發(fā)言,好像那椅子就是一個火爐,而面前坐著一群猛獸。 其實,這完全是抬高別人、嚇唬自己的結(jié)果。 一個人一旦丟失了自信,那便很容易懷疑自己,無端地壓縮個人的優(yōu)勢,用別人的長處來比較自己的短處,在給對方做加法、給自己做減法的過程中,怯懦便產(chǎn)生了。這種自我的加壓是一種虛擬的枷鎖,與事實大相徑庭,它干擾了個人的心智,使注意力發(fā)生偏差,過分專注于他人的眼神、評價,而完全忽略了主體的表現(xiàn)。 而絕大多數(shù)時候,對方(包括聽眾)只會根據(jù)我們現(xiàn)實的表現(xiàn)來打分。 不管與之打交道的人(人群)權(quán)力再大、地位再高、水平再突出,前提都是“人”,而只要是人就會有不足,與自己至少在很多方面是站在同一個層次上,所以,沒有必要抬高別人來嚇唬自己,要充分準備,裝滿自信,多一些高聲、清晰說話的底氣,占據(jù)一個心理的制高點,讓怯懦悄悄地從心底走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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