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仕花說，這個年，我?guī)е⒆觽兩蠉u一起過。

遠眺小島，像一片孤帆飄零海上。

12海里的航程需乘漁船耗時1個多小時才能抵達。

面積僅有兩個足球場大小，走完一圈只需20分鐘，除了滿地石塊和幾排破舊的營房，開山島幾乎“一無所有”。然而，就是這樣一座不起眼的海島，卻因守島英雄王繼才夫婦的故事而被外界所知。

開山島位于江蘇省連云港市灌云縣境內(nèi)，占地不過0.013平方公里。從距其最近的燕尾港出發(fā)，在沒有大風浪的情況下，12海里的航程需乘漁船耗時1個多小時才能抵達。遠眺小島，像一片孤帆飄零海上。靠近碼頭時，整個島盡收眼底。

開山島雖小，意義卻不小——地處我國黃海前哨，被視為扼守蘇北沿海的重要大門。為守住這個一級戰(zhàn)備島嶼，1985年部隊撤編后，當?shù)卣脑O(shè)民兵哨所。前任所長王繼才1986年上島，與妻子王仕花守島32年，直至2018年7月27日他生命的最后一刻。

“石多水土少，臺風四季擾。飛鳥不做窩，漁民不上島?！?當?shù)厝搜壑械拈_山島，因為無電、無淡水，一顆蔥都要靠島外運來，恰似一個“水牢”。登島之前，盡管想象過很多場景，但真正上島那一刻，才體會到真正的荒涼和無助。遠離大陸，四面是海，一股強烈的孤獨感撲面而來。

在王繼才之前，有10多位民兵來過哨所，最長的待了13天，最短的看一眼就跳回船上走了。王繼才走后，當?shù)卣M建了一支10人的民兵分隊，一組3人、一次15天輪流守島。

“上島前想過各種苦，來了才發(fā)現(xiàn)實際比想象的要苦得多?！薄皢握{(diào)、枯燥，第一次上島7天抽了兩條煙?！薄?2年有20多年沒水沒電，大哥（王繼才）在島上真是太苦了。”言語間，民兵們不約而同提及一個“苦”字。

王繼才到底吃了多少苦？在一間舊營房改造的展館內(nèi)，一面面褪色的五星紅旗、一本本手寫的巡島日志，還有19臺聽壞的收音機、大小不一的掉漆茶缸、用壞的煤油燈和煤炭爐等，仿佛都在訴說往昔的風雨歲月。

“一直到2008年，島上才有1臺小型風力發(fā)電機，第一次能看上電視。結(jié)果發(fā)電機經(jīng)不住大風，不到半年就罷工了。2015年我們新建了一套5千瓦光伏發(fā)電及儲能系統(tǒng)，用電才算有了基本保障。”參與開山島建設(shè)的晶澳東?；貑T工吳永其清晰記得，第一次上島時滿眼枯寂，到處都是礁石。5千瓦工程量雖不算大，但所有材料需經(jīng)船一趟趟運輸，所用組建不僅要抗風、耐壓，還得經(jīng)受高溫、高壓和高堿的考驗。

為不占用資源，十多名施工人員自帶水糧，每日往返，不住島上?！皼]有淡水，夫妻倆長期接雨水喝，實在不干凈就養(yǎng)幾條泥鰍來凈化。盡管如此，他們卻從沒‘短’過我們的水，時不時遞來熱水，送上浸濕的毛巾給我們擦臉。一開始，大家覺得島上施工太苦，可越干越覺得這對守島的夫婦才是真苦，哪怕能早一小時給他們送上電也好?！眳怯榔涓锌?/p>

43歲的胡品剛作為主動接替守島的首批民兵之一，初上島時很不適應?！暗谝淮紊蠉u是8月，因為用電緊張，冰箱不敢開，帶來的菜沒幾天就爛了。吃得慢、扔得快，食物根本沒法保存。天氣熱，沒法洗澡，整個人像被鹽腌過一樣。”

“嫂子（王仕花）常來看我們，有時給大家做做飯，有時手把手教我們島上的生活經(jīng)驗。她說，有次刮臺風下不了島、又沒有船，島上一下子斷了糧。大哥抓一把生米，用冷水泡了嚼一嚼，一天就挨了下來?，F(xiàn)在條件已經(jīng)改善很多了，我們還感到不便，大哥真了不起?！焙穭傇捳Z中帶著哽咽。

王繼才待人熱情，對家人卻有些“殘忍”。大女兒王蘇小學后沒再讀書，替不在身邊的爸媽照顧弟妹，這在“80后”中并不多見。原本答應參加女兒婚禮的王繼才，因戰(zhàn)備失了約，王蘇哭得接連補了5次妝。幾年前，有記者上島采訪時碰到了王繼才兒子一家，王繼才和孫女顯得生疏。問及原因，王繼才伸出手來：“我的手像銼刀一樣，怎么敢去摸她的臉，去摸她的手？”

“苦”中也有欣慰事。在王繼才的精神感召下，更多的人開始關(guān)心開山島，這里已由兩個人的孤守變成了一群人的守候?，F(xiàn)任所長汪海建介紹，去年下達守島征集令后，有500多人主動報名，最后選定了10個人。

最年輕的“哨兵”張奧是一名“90后”研究生，他早已熟知，島上共有508級臺階，每天巡島3次，大約要走2萬步?！耙郧吧岵坏糜秒?，現(xiàn)在能看上新聞聯(lián)播了。定期有通訊、電力人員上島檢查，以后還要安裝風光儲、海水淡化等系統(tǒng)。大哥生前養(yǎng)的兩只狗，前幾月剛產(chǎn)下小狗，島上越來越有希望了?！?/p>

此次采訪，王仕花因赴京參加“時代楷?！惫?jié)目錄制未能與我們見面。熱心的胡品剛幫忙撥通電話，王仕花說夜里還常夢見王繼才，穿著軍裝、駝著背，正一點一點給果樹澆豆餅肥。“剛上島時老王就跟我說，以后一定要把小島建成綠島，讓上島的人能有一片樹蔭乘涼，吃上一點鮮甜水果?！?/p>

“今年是老王走后的第一個春節(jié)，這個年，我?guī)е⒆觽兩蠉u一起過?！彪娫捘穷^，王仕花這樣說。

（文丨中國能源報記者 朱妍，圖片/付擁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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