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唐四杰是文學家王勃、楊炯、盧照鄰、駱賓王的合稱,簡稱“王楊盧駱”。四杰的名號,主要指駢文和賦而言。后來因為他們在詩史上初唐這個關(guān)鍵節(jié)點發(fā)揮了巨大的作用,就在詩的成就上指代他們。 關(guān)于初唐四杰的貢獻和他們的作品,其實在唐朝一直都是有爭論的。這個爭論,最后在杜甫的一系列作為文學評價的絕句中直接給出了定論: 戲為六絕句 杜甫
我們大概看看什么意思。 絕句其二:四杰當時的文章,被人們?nèi)⌒p薄,現(xiàn)在取笑的人都灰飛煙滅了,四杰的詩詞卻萬古流傳。 絕句其三:四杰的詩,像《詩經(jīng)》《楚辭》,不如漢魏古風,但是他們就像那千里馬縱橫馳騁,不像你們這些玩意兒一跑長途就廢。 這個評價就相當高,后世對四杰的評價也就基本以杜甫為定論。 王楊盧駱是否當?shù)闷鸬眠@么高的評價? 唐詩者,以唐為尊也。可是我們都知道,詩也是一路發(fā)展上來的,不可能從《詩經(jīng)》質(zhì)樸的四言小詩突飛猛進到李白的江河萬里,杜甫的憂國憂民。這其中經(jīng)歷了無數(shù)詩人的努力和漫長的文體改革,才造就了唐詩的輝煌。而以玄學為指導思想,不思進取的南朝,盛行齊梁體,題材狹隘,以艷詩為主,工于辭藻,靡麗頹廢。 經(jīng)歷了隋朝一統(tǒng)后北方文化的入主,天下文人認識到這種詩歌風格很有問題。詩的改革被推動了。一種是形式上的改革,進入高層,通過宮廷詩人(上官儀,上官婉兒,沈佺期,宋之問,杜審言),從宮體詩走出格律的路線,形成近體詩。齊梁體在平仄聲韻上的完成上起了推動的作用。 第二種就是內(nèi)容上的改革。代表就是陳子昂和初唐四杰,這種內(nèi)容上的批判實際上在隋朝大儒王通時期就開始了。王通是王勃的祖父,南北朝時期唯一宗師級別的儒家經(jīng)學家,反對沉淪靡麗的詩風是經(jīng)世致用的儒家天生的責任。所以對齊梁體內(nèi)容的批判也是一脈相承的。在初唐所有反對齊梁體的詩人中,四杰的批判是最猛烈的。 但是,四杰自己的詩賦風格卻是齊梁體味道很重。這也是沒有辦法的事情,學的就是這個,即便認識到不好,開始反對,卻脫不了這個格局。比如王勃的盛名之作《滕王閣序》,就是駢文。又比如盧照鄰的詩:
前兩句精美細致的寫景,不就是六朝遺風?后兩句盡顯女兒態(tài)了,正是齊梁體的味道。 四杰也許是認識到了問題,但是自己未必改得過來。另外有一點可能,四杰對齊梁體猛烈的批判,源于上層文風正確論。 從隋朝到初唐的高層文人,反對甚至鄙夷齊梁體的文風。比如禮部侍郎裴行儉,他們掌握了初唐不成熟的科舉制度的金鑰匙,舉薦你,說你行就行。所以“廣闊天地,大有作為”的青年文人迎合上層,怒批舊朝遺風屬于風向正確。 初唐四杰也都這樣。王勃的《上裴侍郎書》,不僅把南朝齊梁體說得一文不值,還波及到曹植,甚至漢魏的詩,顯示出自己對齊梁體的深惡痛絕,但王勃自己寫的詩,大多是帶有南朝詩風。 我們從現(xiàn)在的眼光來看,初唐四杰對齊梁體的猛烈批判其實有些過,齊梁體為格律體的產(chǎn)生提供了平仄,韻律,對仗各方面的準備,也讓詩詞的句子更加優(yōu)美,唯內(nèi)容空洞,需要改造。我前面講過張若虛的《春江花月夜》就是用齊梁體講了一個厚重的時空主題,才被聞一多先生稱為“宮體詩的救贖”。 相對于初唐四杰的完全批判,扭轉(zhuǎn)這種矯枉過正風氣的是初唐復古派旗手陳子昂。 陳子昂就不說了,會跑題。 基本上初唐四杰對唐詩的發(fā)展貢獻便是對南朝齊梁體的猛烈批判,為后來詩人對詩的內(nèi)容改革提供了一個正確的方向。雖然從文藝批判的角度來說有點過,但是對盛唐意象昂揚的詩風是有啟發(fā)性貢獻的。 |
|
來自: 梧桐樹邊羽 > 《詩詞相關(guā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