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日瓦爾登湖 海翔/文 知道一些地方,有時候竟然純粹是因為一本名著。比如瓦爾登湖。 冬天里到波士頓,因為以前去過,所以原先并沒游覽的打算。后來,當(dāng)?shù)氐挠H友在開車從他們在郊區(qū)的住處送我們?nèi)コ抢飼r,說:瓦爾登湖就在這附近,想去看看嗎? 啊,瓦爾登湖?就是梭羅寫的那個瓦爾登湖(“Walden Pond”)嗎?!我高興地問道。 在得到肯定的回答后,我說,那當(dāng)然要看了! 這可是一個意外之驚喜。 瓦爾登湖位于波士頓城郊西北約30公里處,從1845年開始,28歲的梭羅自己在湖邊建了一個小木屋,獨自一人在這里隱居了兩年的時間,構(gòu)建自己心目中那種樸素的田園牧歌式的生活。這位16歲就上了哈佛大學(xué)的青年才俊開荒種地自給自足,生活上簡單到了歸真返璞的地步,而大部分的時間,都用來閱讀、寫作和觀察大自然。 梭羅在1854年出版的散文集《瓦爾登湖》里頌揚簡樸生活和貼近自然,給19世紀(jì)的美國資本主義社會注入了一股濁世清流,成了現(xiàn)代環(huán)境保護(hù)主義的倡導(dǎo)者和先驅(qū)。 在瓦爾登湖的路邊,現(xiàn)在有個梭羅小木屋的復(fù)制品,一床、一桌、兩椅,就是全部的擺設(shè)。小木屋前有尊梭羅的銅像,而要到梭羅小木屋的原址,則還要沿著湖邊的小徑走一段路。 根據(jù)路牌指示,沿著湖邊彎彎曲曲的小道走一陣子后,就看到梭羅小木屋的原址,在用九根石柱圍起來的地方,還能看到梭羅小木屋壁爐的具體位置,一塊不規(guī)則的石板上,描繪了梭羅在萬籟俱寂中自得其樂的悠閑: “由此爐臺,我看青煙升騰。” (“Go thou, my incense upward from this hearth.”) 至于梭羅為什么要去瓦爾登湖湖畔獨住,就如他說,“友人問我到了那兒想做什么。我就想坐看四季的變遷,難道這不也是一種可做之事?” (“… my friends ask what I will do when I get there. Will it not be employment enough to watch the progress of the seasons?”) 而我們?yōu)槭裁醋吡诉@么遠(yuǎn)的路,到這里看看這些景色?也許可以套用梭羅的一段話:“啊,美麗的樹木,高聳的鐵杉,在它遮閉蒼穹的綠冠下,其它植物難以生長……我能想起來的,還有好些這樣的景象,都值得走遠(yuǎn)路去看……” (“Ah, the beautiful tree, the hemlock, with its green canopy, under which little grows…I think of some memorable ones worth walking many miles to see…”) 我在這里引用幾段梭羅的文字,是因為如果閱讀了他的原文,你就更能體會到,那看似平淡無奇的文字里,蘊藏著深遠(yuǎn)的意象。 “尋常一樣窗前月,若有梅花便不同”。其實,瓦爾登湖和千千萬萬個湖泊相比并沒什么特別之處,但是因為有了梭羅,因為有了他的美文,這個湖泊,就成了一個風(fēng)景里的經(jīng)典,成了一個文學(xué)上的傳說,更成了一個自我認(rèn)識和完善的象征。 在瓦爾登湖邊,我把手伸進(jìn)冰涼的湖水,感受著湖水的清澈。就像梭羅所說,“你望著什么不重要,重要的是你看見了什么。”( “It’s not what you look at that matters, it’s what you see.”)這個表達(dá),怎么如此象我過去讀過的一些禪宗妙語呢?也許,人類的心靈,純真到本真的境界時,不用妙語連珠,就能直指人心?跨越了時空,超越了文化,所以這樣的心境,就會頗有幾分相通之處。 我以為,讀梭羅,文字上讀懂了,還不夠,只有這樣身心合一地體會到他那時的環(huán)境、心態(tài)、情緒、理念,才是真正和他進(jìn)行了跨越時空、跨越語言、跨越文化、跨越表象的對話。 在梭羅小木屋遺址前,立著一塊小木牌,上面刻了他的這段話: “我來到林間,為的是希望能活個明白,能直面生之本意。 看看我是否有慧根得以領(lǐng)悟其意。 而不是等我臨死之際,才發(fā)現(xiàn)自己其實活得渾渾噩噩。” (“I went to the woods because I wished to live deliberately, to front only the essential facts of life. And see if I could not learn what it had to teach. And not, when I came to die, discover that I had not lived.”) 此時無聲勝有聲!冬日的瓦爾登湖,游人稀少,卻是了解梭羅的好時候,也是一個人認(rèn)識自我的好時候:不以物喜,不以己悲。在這個擁擠喧鬧物欲橫流黃鐘毀棄瓦釜齊鳴的世界上,要想真正平靜下來,凝聽自己的心聲,如此心境,全憑自己去創(chuàng)造。 在冬日的瓦爾登湖邊,我就是以這樣的心情,重新領(lǐng)會了這樣的感悟: 心若靜,風(fēng)奈何。是的,你若心靜,風(fēng)又能奈何? (2011年11月記于美國東海岸波士頓;2013年12月補記于美國西海岸西雅圖) 注:亨利·戴維·梭羅:(Henry David Thoreau ,1817-1862),19世紀(jì)美國最具影響力的作家、哲學(xué)家。著名散文集《瓦爾登湖》和論文《論公民的不服從權(quán)利》(又譯為《消極抵抗》、《論公民的不服從》)的作者。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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