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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會說話或者不說話只是他其中一個表現(xiàn)，除此之外，他總是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好像身邊的人，并不存在。他有任何需要，只會對著我大喊大叫，從不正確表達自己的情緒。他符合所有自閉癥孩子的癥狀。 2016年10月，剛過兩歲生日的他，被醫(yī)生懷疑自閉癥，建議盡早接受治療。我已經記不清當時的心情，可能是傷心絕望到一定的程度，人就忘了哭泣。我是渾渾噩噩離開的醫(yī)院，沒有哭訴，沒有吵鬧。 所謂的干預治療，形象點說，就好比馬戲團訓練動物，做出一個讓訓練者滿意的動作，動物們就能得到獎勵——食物。干預治療還有一個高度概括性的四字詞——鸚鵡學舌。我是一位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母親，我沒有改變世界改變命運的能力，我選擇了最無奈卻又最合理的道路，送月餅到干預機構治療。 奇跡并沒有發(fā)生，每天去機構接他，無論如何熱情相待，他正眼都不會瞧我一下。壓抑的情緒得不到發(fā)泄，只是在等待一個爆發(fā)點。那天晚上，我照往常一樣，根據機構的建議，和月餅玩游戲?？上Р还芪艺f什么，他都沒有反應，更別說回應我。 我像起了性子一樣，逼他叫我媽媽。 月餅一直在回避我。 我的情緒一下奔潰了，我捏住他的雙頰，命令他看著我，同時我扒開他的齒縫，讓他發(fā)出“媽媽”的聲音。月餅很驚恐，掙扎中咬了我的手指。我抬起手想打他，看到他眼眶里打滾的淚水。 這時候，我媽媽、月餅的姥姥，拿過來一塊餅干，遞給了月餅，讓月餅喊“媽媽”。孩子看到餅干，哭泣的聲音收住了，盯著我好久，叫了聲不怎么清晰的“媽媽”。 我瞬間覺得，這個世界一點都不真實。這個曾與我血肉相連的孩子，把我和一塊餅干劃等號。那是不是意味著，誰給他餅干，他就能叫誰“媽媽”？ 我生的是一個孩子，不是一條狗。 那晚我徹夜無眠。第二天，我去干預機構退了學。我還記得老師一直在勸說“如果現(xiàn)在就放棄，月餅日后連生活都不能自理?！蔽夷谛睦锔嬖V自己“如果他真是來自星星的孩子（自閉癥孩子的美稱），我會牽著他的手，相伴他走完孤獨的星途?！?/div> 我開始帶他去旅游，我深信，也許出來看看世界，他就會說話了。 查看原圖 帶一個情緒表達不正常的孩子出游，會比帶一個普通孩子出游，苦難上百倍。大多數(shù)時候，他不愿意自己走，需要我全程抱著，哪怕要爬山。如果我不同意，他就會席地而滾，尖叫不停。 查看原圖 月餅很少時候會笑，仿佛身邊的一花一草，一樹一木，對他來說，都是可有可無。 查看原圖 但有時候，月餅又會無緣無故地狂笑不止，我沒有辦法知道他快樂的原因，他不會跟我交流，也不會跟我分享。他的快樂，與我無關。 查看原圖 每次帶他出游，身體里都會有兩個聲音在說話。 “他應該在那個小房子里接受治療，你這樣太自私了，你在害了他。” “再給他一點時間，一點就好，也許再過幾天，他就會說話了。” 查看原圖 第一次看到大海，我教他說“大?！?，他學不會，不開口。我不死心，前前后后在他耳邊重復了上百遍，直到他用手把我的臉推開。 查看原圖 月餅對物體的喜好程度比對人的喜好程度高，他喜歡的東西，是普通孩子不怎么看得上眼的東西。 查看原圖 月餅很害怕與人有眼神接觸（自閉癥的一種癥狀），大部分照片都是我抓拍，很少有他直視鏡頭的時候。 查看原圖 第一次坐火車，月餅學著對床的孩子，喊“火車”，但他喊不出那個音，出來就成了“姐姐”。他在那趟火車上，把“姐姐”重復了兩個小時。我清楚記得，對床的媽媽，投來嫌棄的眼神。 她問我：“孩子沒事吧？” 查看原圖 第一次只有母子的自駕游，他安安靜靜坐在后排的安全座椅上，眺望著窗外飛馳而過的景色，此時距離他離開干預機構已經快半年了。他還是，一句話都不會說。 查看原圖 帶月餅出游，要耐得住寂寞，因為你沒有可聊天的對象，哈哈。 查看原圖 在高速路上，我因為趕時間所以超速行駛（錯誤示范），因為路況很好，不知不覺就開到了180邁。月餅坐在后排座位上，旁邊的窗口開著。 也許是風太大了，也許是車速太快，他感到不安。我突然聽到后面的他，大喊了一句“媽媽”。 你們還記得自己的孩子第一次叫自己“媽媽”的時候，你是哭了還是笑了？可惜我來不及記錄這一刻，我只記得， 把車停在應急車道后，我抱著他哭了很久。從出生到那刻，我等了兩年半。 查看原圖 他也許是被哭得一臉鼻涕眼淚的我嚇到了，他又開口，跟我說了句“我不怕的，我很勇敢”。 查看原圖 誰說我等不到你開口叫媽媽？ 我的孩子，如果連我都不相信，那我還有什么資格當你的母親？ 查看原圖 幸福有時候，來得特別突然。月餅好像，一下子變了。他會依賴我，會在我和爸爸親密的時候，來搗亂。他好像真的知道，我是他的媽媽；而媽媽，是他目前，最愛的人。 查看原圖 他會告訴我，他想吃面。雖然，他只會說“面”。（“飯”是3歲才學會表達的。） 查看原圖 他有自己的想法，并且開始嘗試把他的想法，用簡單的語句表達出來。但這時候，距離他完全說出一句話，還有整整半年多的時間。 查看原圖 一開始，我只希望他會叫“媽媽”。 后來，我要求越來越多了。 漸漸忘了，他會叫“媽媽”，已經是上天對我憐憫。 查看原圖 在陪伴他成長的那一年多里，我的心態(tài)也漸漸有了變化。我不再拿他和其他孩子比較，不再對他報以很大的期望，不再因為他表達欠缺而對他動怒。 我是一個脾氣特別不好的人，月餅讓我變成一個很溫和的人，溫和到，仿佛與世無爭。是呀，和月餅在一起，我但求，現(xiàn)世安穩(wěn)。 查看原圖 半年后再去大海，他遠遠就指著海面，激動地告訴我：“媽媽，那是大海，還有海鷗呢” 查看原圖 大海，現(xiàn)在成了月餅最喜歡去的地方。 查看原圖 月餅從前特別抗拒爸爸，我想作為爸爸，他當時的心情，不比我糟糕。誰會想到，一年后的月餅，竟然會說出“我喜歡爸爸多一點”這樣的話。 查看原圖 第一次坐飛機，他問我那是不是白云，我們是不是在白云里飛。 查看原圖 月餅從躡手躡腳的小男孩，變成敢爬上巨石的大男孩，還一邊安撫我的情緒，告訴我不要害怕，有他在呢。 查看原圖 在他越來越需要我的時候，我覺得，這個“小麻煩”，真是天賜的禮物。 查看原圖 一年后過去了，他已經能把“火車”，說得特別清楚。 為了獎勵他，我在他3歲的生日，和他一起坐上了開往阿里山的小火車。 查看原圖 在花蓮看的大海，至今讓他難忘，也成了他對大海的重要認知：“大海是藍色的，會呼呼嘩嘩地叫，有點危險，” 查看原圖 第一次看日出（阿里山），他被凍得鼻涕直流，坐小火車下山的時候，他突然蹦出一句“以后還看那個”。 查看原圖 遇上感興趣的地方，會主動提出去嘗試。 我們這個世界，終于也成為了月餅的世界。 查看原圖 整個阿里山旅程，即使再累，都不會要求我抱抱，因為他懂得“體諒”媽媽的不容易。 查看原圖 自閉癥患者有個群，里面有位媽媽說過一句話“家有自閉癥患者，就好比牽著蝸牛前行。” 沒事的，媽媽可以慢一點，等你。 查看原圖 身邊不乏不支持我的人，他們覺得，我應該抓緊時間，給月餅物色“正確的教育方法”。 查看原圖 他們，說的一點都沒錯。3歲的月餅，連1-10都不會數(shù)。 查看原圖 他除了知道火車和飛機，還有就是知道誰是媽媽。 查看原圖 每次當我有所動搖的時候，我就會想起，他在旅途中，第一次說“媽媽，我愛你”。 我舍不得，把心疼我的小人兒，再次送回那個可怕的機構。 查看原圖 在月餅三年半的時候，我們決定帶他去青海，當年曾在青海為他許過愿，求他一生平安。如今帶著這個小小人兒回去，還愿。 查看原圖 我不知道未來的路有多難走，但只要有你，我就不害怕。 查看原圖 很幸運成為你的母親，讓我的人生，也有點“不尋?！?。 查看原圖 不知道，你是否會埋怨，成為我的孩子呢？ 后面的故事 就像當初我深信你不是自閉兒一樣。 查看原圖 你也會數(shù)數(shù)了，雖然不懂1 1是多少。 查看原圖 你也會唱歌了，雖然媽媽從來聽不清歌詞。 查看原圖 你也會干點家務活了，雖然掃了地跟沒掃一樣。 查看原圖 你也會開口說要大小便了，雖然整整比別的孩子晚了兩年。 查看原圖 你也會簡單的邏輯關系，雖然遠不及隔壁家的孩子。 查看原圖 你不再回避我們的眼神，不再對著陌生人的時候，把嘴巴閉得嚴嚴實實。 查看原圖 你不再活在自己的世界里，你成了一個小話癆，似乎要把前3年沒說的話，一次說完。 查看原圖 我不知道自己是否賭對了。醫(yī)生說過，不到5歲，不能真正判斷一個孩子是否沒有自閉癥。 查看原圖 我比誰都害怕，同樣，我比誰都有信心。 查看原圖 沒有人能給我兒子的人生下定義，除了我自己。如果賭輸了，我自己承擔。 我覺得現(xiàn)在的生活，特別美好。兒子上學，我上班。一有機會，我就帶他出行。每次的出游，他都會變了個樣。說不出是哪里的變化，但我真真切切感受到了他的改變。 查看原圖 也許是，又學會了一個單字?；蛘呤?，又學會了一個短語。 查看原圖 我盡我所能，給他呈現(xiàn)最好的世界。我相信我的寶寶，也會盡他所能，給世界呈現(xiàn)最好的自己。 查看原圖 旅游對我來說，沒多大改變。 去過神圣的西藏，也未能洗滌了心靈； 拜過無數(shù)的殿，仍然心中無信仰； 嘗試過寒夜里尋找絢爛的銀河，卻依舊記不住北斗星的方向…… 但我一定會繼續(xù)走下去，因為旅游，給了我兒子一個重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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