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霞客：所謂成功，不過是以自己喜歡的方式過一生

斯郎曲培卓擁 2019-02-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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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癸丑之三月晦，自寧海出西門，云散日朗，人意山光，俱有喜態(tài)。'

這是《徐霞客游記》開篇的第一句話，當(dāng)時為公元1613年5月19日。

2011年國務(wù)院常務(wù)會議通過決議，自2011年起，每年5月19日為'中國旅游日'。

徐霞客，這位四百多年前的東方游圣，如今以節(jié)日的形式活在當(dāng)下中國人的生活中。

從二十二歲起，手提竹杖，頭戴峨冠出游，到五十四歲逝世，他將大半生投入到了旅游事業(yè)和地理考察上。三十多年的游歷生涯，徐霞客東邊曾渡海到洛伽山（普陀山）；西到云南的騰沖；北到燕地的盤山；南達廣東的羅浮山。其足跡遍布大半個中國，走遍大致相當(dāng)于現(xiàn)在21個省、市、自治區(qū)的地域，寫了260多萬字的記錄《徐霞客游記》，雖如今僅存63萬字，但從余篇中，我們?nèi)圆浑y看出其全書的科學(xué)性、嚴謹性和卓越的文學(xué)性。

清代學(xué)者錢謙益曾言：'霞客先生游覽諸記，此世間真文字、大文字、奇文字......不惟霞客精神不磨，天壤問亦不可無此書也。'

英國科學(xué)家李約瑟在《中國科學(xué)技術(shù)史》中也不禁贊嘆：'《徐霞客游記》讀來并不像是十七世紀的學(xué)者所寫的東西，倒像是一位二十世紀的野外勘測記錄。'

三十余年的外出探險經(jīng)歷，《游記》中皆可一窺面目，但人們在感慨其非凡經(jīng)歷的同時，又不禁提出越過書本以外的疑惑，古人不是最重禮教孝義，主張'父母在不遠游'么？另外，三十幾年的出游，不事生產(chǎn)，這些旅途的花費又從何而來？

千古奇人原出江陰望族

許多有關(guān)徐霞客的介紹都給人一種清貧拮據(jù)的第一印象，但事實上，徐霞客祖上是江陰望族，祖先于宋元之際來到江陰的西順里，后來定居梧塍里，至少到了元代就已經(jīng)在地方饒有聲名，躋身于精英階層。

徐麒是徐霞客高祖徐經(jīng)（1473-1507）的高祖，也就是上溯八世的祖先。從徐麒出生（1361）到徐霞客逝世（1641），徐家九代人恰好經(jīng)歷了明朝的三個世紀，也與明朝興衰的命運類似，經(jīng)歷了從興盛到逐漸衰敗的歷程。

徐家在元明之際就已經(jīng)相當(dāng)富裕，徐麒更是經(jīng)營有方，徐麒在明初建國的洪武期間，曾被地方推舉到中央，奉詔做過安撫邊區(qū)的工作，受到朝廷的嘉許。但是其后不久便請求回到家鄉(xiāng)做征收賦稅的工作。此后的徐家，在江陰地區(qū)擔(dān)負征收賦稅的任務(wù)，'上下相安于樂利'，一直保持富裕鄉(xiāng)紳的地位。

聚財有道又累世積善行德，到徐元獻時，徐家已是名滿江南，加上徐元獻讀書有成，科舉得勝，其叔父徐士亨又中順天鄉(xiāng)試，已經(jīng)任官荊門，徐家一時風(fēng)光無限。

水滿則溢，月圓則缺，徐家的顯達與興旺指日可待，然而世事難料，居然功虧一簣。徐元獻雖然科場得意，卻因身體羸弱，還沒考上進士就去世了，享年二十九歲。其子徐經(jīng)似乎繼承了這份厄運，雖然聰慧穎悟，二十五歲就通過鄉(xiāng)試，成了舉人。沒想到在弘治十二年己未（1499）的春闈會試，卻因與唐寅的科場舞弊案，意外身陷囹圄，聲名掃地，以至于赍志以歿。

科場大案成了揮之不去的陰影，籠罩著徐氏家族，一直到徐霞客搜集家族資料，刻石裝帙，印成《晴山堂帖》，都可以感到家族對徐經(jīng)一案的難言之隱。

整個家族都改變了對出處仕進的態(tài)度，那么徐霞客不務(wù)科舉，醉心出游而頗受贊賞也就不足為奇了。

父親去世，母親一手成就他的聲明

徐霞客的父親名有勉，為江陰徐氏十六世。他出生時徐家已經(jīng)衰落，兄弟分家后更是并不富裕。加上不熱衷功名且無心經(jīng)營家業(yè)，一家子的生活重擔(dān)幾乎全落在徐霞客的母親王孺人一人身上。

王氏在娘家即有織布的奇巧技能，嫁與徐有勉后，見徐家只事田稼而無它業(yè)，便組建起家庭織布作坊，盛時有織機20余架。陳繼儒所撰《王孺人傳》有記，王孺人'織布精好，輕弱如蟬翼，市者輒能辯識之'。因品質(zhì)優(yōu)良，徐家布有極好的聲譽，遠銷到華亭、松江（今上海）等地，以此，'機杼一生修世業(yè)'，竟然使得'素絲見名門'，家業(yè)'競復(fù)舊觀'，這樣也就為后來徐霞客三十余年的游覽奠定了堅實的經(jīng)濟基礎(chǔ)。

徐霞客曾動情地談及自己的母親：'吾翁豫庵公捐賓客者二十年，獨母王孺人久支門戶，課夕以繼日，縮入以待出。'

萬歷三十三年（1605年），徐霞客十九歲，父親去世。因為偏愛老來子徐霞客，王氏在分家后，并沒有選擇和長子一起居住，而是決定和幼子一起生活，為徐霞客料理家務(wù)，打理家產(chǎn)。徐霞客受父親影響，遍覽家中藏書，對自然風(fēng)物充滿好奇，很想外出探詢名山大川的奧秘，但因為有年邁的母親，不忍成行。

徐母心胸豁達，通情達理，與父親的'志行純潔'比起來，母親的'勤勉達觀'對徐霞客的影響更直接。'霞客之奇，孺人成之'。她積極鼓勵徐霞客放心遠游：'身為男子，志在四方，羈留家園，一如籬內(nèi)小雞，車轅小馬。'

據(jù)<徐霞客先生年譜>載：'丁未（一六O七年），先生年二十二歲。是年先生始游太湖。母王孺人為制遠游冠，以壯其行。'也就是說，徐霞客二十二歲出游前，母親王氏親手為他做了頂遠游冠，送雛鷹高翔。

徐霞客是當(dāng)?shù)爻雒男⒆?。雖然母親全力支持他出游，可是他心中一直牢記著'父母在，不遠游'的古訓(xùn)。母親春秋日高，他心中的歉疚也就越深。一天旅游在外，忽然仰天長嘆說：'孝子不登高，不臨深。聶政云：'老母在，政身未敢許人也。'而我許身于穹崖斷壑之間，何益？'于是匆匆歸家，解開行裝，惟有怪石及游記、書籍。徐母笑著說：'兒無恙，吾織布以易糈，摘豆以佐酒，卯孫從旁覆誦句讀以挑汝歡，吾母子尚復(fù)何求哉？'豁達如此，堪稱高士。

王氏滿八十后，徐霞客曾一度罷游，打算在家陪侍母親至百年，王氏為激勵其志，特命徐霞客陪自己去游覽句容、荊溪等地，路途上總是走在前面，以示自己身體健康。兩年后，徐母與世長辭。母親去世后，徐霞客像小孩子一樣傷心悲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