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喬克兒陪你讀書”的 第“17”本書 有一些中國古代名人在日本要遠超在他們在中國的知名度。 由日本天才作家中島敦所著的小說集《山月記》中就記載了這樣一位名人,飛將軍李廣之孫,李陵。 日文版的《李陵·山月記》高踞日本“五大杰出小說”榜首,排在它下面的是芥川龍之介的《羅生門》以及夏目漱石的《哥兒》。 《山月記》主要收錄了幾個中國古代名人的傳記、流傳在典籍中的故事,而本文著重講的并不是李陵,而是命名該小說集的《山月記》。 《山月記》的主角叫李徵,出生于甘肅隴西。 李徵起點很高,從小博學(xué)多才,20歲就進士及第,緊接著就被安排做江南尉。 但是李徵覺得官場這種渾濁之地,不適合高潔的自己,與其在官場向人卑躬屈膝,不如辭官回家寫詩。 但李徵顯然沒有寫詩的天分,沒了當(dāng)官的收入,他很快就窮困不堪,為了妻兒的生計,他只能屈膝去做他原先頂瞧不上的事——當(dāng)官。 再次當(dāng)官,那些昔日被李徵當(dāng)做笨蛋,并不屑與之為伍的同僚如今都成了他的頂頭上司。 李徵不得不對“笨蛋”們俯首帖耳,不然就沒飯吃。 這種為五斗米折腰的扎心狀況,無疑等同于是將文藝青年高傲、潔凈的自尊心放在地上用沾了污泥的鞋底來回碾。 因此,李徵整日一副愁眉苦臉的模樣,就好像是誰欠了他似的。 一年后,李徵在外出差,暫住于汝水邊,某日深夜,他突然發(fā)狂,沖進外面的夜色中,從此再也沒有回來。 第二年,監(jiān)察御史袁傪奉命去嶺南視察,途經(jīng)商於之地。 袁傪天沒亮就想出發(fā)趕路,一旁的驛卒前來提醒他: “這附近有吃人的老虎出沒,旅人們都白天走,夜間不敢通行,所以我們還是等天亮了再走比較安全。” 袁傪聽到種慫話皺眉道:“我們那么多人,還怕一只老虎么?” 走到一半,一只大老虎從草叢中跳了出來,眼看就要撲到袁傪身上,卻忽然一個翻身,躲回了草叢。 接著,草叢中傳來人的聲音:“好險,好險?!?/p> 袁傪聽著這聲音有點耳熟,弱弱地問:“是我的朋友李徵么?” 李徵和袁傪同一年考上進士,由于袁慘的個性溫和,恰好包容了李徵的高傲、孤僻,所以他倆成了好朋友。 過了一會,草叢里傳來輕輕的聲音:“不錯,我的確是隴西李徵?!?/p> 李徵繼續(xù)說,“我現(xiàn)在已經(jīng)變成了老虎,怕嚇著你,所以就不出來見你了,但我倆好久沒見了,能不能陪我這個老朋友說說話。” 于是,李徵開始了他的自白: 某天我在旅店睡到半夜,聽到門外有人叫我的名字,于是就走出去看,那聲音在黑暗中仿佛有一股魔力般不斷召喚著我,不知不覺,我竟追著那聲音跑了起來,整個身體也充滿了力量,小臂和肘彎那里似乎生出了絨毛。 待到天色亮了一些后,我走到溪流邊看看自己的樣子,竟看到一只碩大的老虎,自己把自己給嚇了一跳。 “連理由都不知道就被強加在身上的事情也只能老實接受,然后連理由都不知道地活下去,這就是我們這些生物的宿命。” 看到自己這副虎樣子,我馬上就想到了死。 突然,一只兔子從眼前閃過,我的意識便不見了,等我再有意識時,嘴上沾著兔血,周圍都是兔毛。 從那之后,我做了很多身為人而難以啟齒的事,不過,總有一段時間我的“人心”會回到這具老虎的皮囊上。 當(dāng)我用“人心”看“虎跡”,再回想起自己的命運,回想起那個想要靠寫詩流芳百世的男人,便感到自己是多么不堪、凄慘。 最近,我連為人的意識都變得越來越短暫了,以前我不明白,我為什么會變成老虎,現(xiàn)在我竟回過頭去想,為什么我會變成人! 其實,心安理得地當(dāng)一頭茹毛飲血的猛獸也無妨,但是我體內(nèi)的“人”卻把徹底成為老虎看作是無上的恐懼! 如今再次靜下心來思考,自己為什么會成為老虎,其實也不是無跡可尋。 在做人的時候,我因自小就被鄉(xiāng)鄰稱作“小天才”,因而慢慢形成了一種懦弱的自尊心和自大的羞恥心。 我雖然希望以寫詩出名,但我沒有進而求師訪友,相互切磋琢磨;另一方面,我又以躋身俗物為不潔。 Ps:下面這段話是激勵過我無數(shù)次,我最想與大家分享的一段話,因而接下來我將不用自己的語言敘述,轉(zhuǎn)而把這段話從書中摘錄下來了: 因為害怕自己并非明珠而不敢刻苦琢磨,又因為有幾分相信自己是明珠,而不能與瓦礫碌碌為伍,遂逐漸遠離世間,疏避人群,結(jié)果在內(nèi)心不斷地用憤懣和羞怒飼育著自己懦弱的自尊心。 世上每個人都是馴獸師,而那匹猛獸,就是每人各自的性情。 對我而言,猛獸就是這自大的羞恥心了。老虎正是它。 我折損自己,施苦妻兒,傷害朋友。末了,我就變成了這副與內(nèi)心一致的模樣。 如今想起來,我真是空費了自己那一點僅有的才能,徒然在口頭上賣弄著什么“人生一事不為則太長,欲為一事則太短”的警句,可事實是,唯恐暴露才華不足的卑怯的畏懼,和厭惡鉆研刻苦的怠惰。 但遠比我缺乏才華,可由于專念磨礪而成就堂堂詩家的,也頗不乏其人。 成為老虎后的今天,我才總算看到了這一點。 最后,李徵留下了一些詩句,并拜托袁傪回家告訴妻兒,就說他已經(jīng)死了。 兩人道別,李徵重新回到山林中,故事結(jié)束。 讀到這則小故事時,我感慨萬千,《山月記》中的李徵就是我本人無疑了。 雖然我沒李徵那么有才,但在學(xué)習(xí)這塊我在我們家族中算是比較好的,考上大學(xué)那年,村里還給我發(fā)了獎金。 自然而然地,我就被家人、親戚報以厚望,而我自己過去也一直都是把夢往大了做。 當(dāng)我在職業(yè)道路上屢屢受挫,就出現(xiàn)了一種如李徵那般郁郁不得志、整日愁眉苦臉仿佛誰欠了自己的狀態(tài)。 因為害怕自己并非明珠而不敢刻苦琢磨,又因為有幾分相信自己是明珠,而不能與瓦礫碌碌為伍。 這話是便我的真實寫照啦,因而我活得十分憋屈。 但這樣的矛盾,似乎也如故事中李徵所言:“唯恐暴露才華不足的卑怯的畏懼,和厭惡鉆研刻苦的怠惰?!?/p> 如今我明白,所謂的安全感不來自他人的認可,也不來自財富,即便優(yōu)秀有錢如波瀾,依舊焦慮得整晚睡不著; 安全感源自不懈鉆研,只有不斷進化、適應(yīng)社會,才能給自身帶來安全感。 同時,在不懈鉆研的道路上,放下羞恥心,大方承認暫時的失敗,在權(quán)衡利弊之下勇于回頭,亦是為人的智慧,沒人會因此而嘲笑你。 我曾在我的一個堂哥面前吹牛,我要在杭州買房,要在杭州混下去。 堂哥說,“加油,你可以的?!?/p> 當(dāng)我灰溜溜地回家,在微信上直接告訴堂哥我公司倒閉在杭州混不下去了。 堂哥說,“這下你爸肯定高興壞了,回來好,我們以后可以常聚聚?!?/p> 所以啊,我們的羞恥心來自于假象中的“他人”,歸根結(jié)底,是自己惡心自己。 在文章的結(jié)尾,和大家簡單聊聊矛盾一生的李陵。 李陵的起點很高,是飛將軍李廣的孫子。 公元99年,漢武帝派了三萬騎兵去打匈奴左賢王部族,李陵屢次請戰(zhàn),漢武帝就讓他去押送糧草保障后勤。 按照現(xiàn)代人的觀念,后勤也是非常重要的工作啊,不一定打仗、和敵人搏殺才是牛逼的好漢。 但年近四十的李陵覺得,押送糧草這種事是我這種帥氣的人做的么? 于是,他激動地對漢武帝說: “我手下個個都是能獨當(dāng)一面的勇士,陛下還是讓我去打匈奴吧?!?/p> 漢武帝說, “我沒有多余的馬匹給你了?!?/p> 李陵自信地說: “用不著給勞資馬匹,勞資帶著5千步兵就可以弄死單于!” 漢武帝聽了興奮起來,好的,就派你去。 最終,李陵寡不敵眾被俘,一生都被污蔑為投敵的叛將,司馬遷為他說情,還被漢武帝施予了宮刑。 李陵是英勇的,但悲劇的種子從他無法放下眾人給予的厚望時,便已埋下。 以上~ 內(nèi)容來自騰訊新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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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自: 柳家李紅 > 《形色百態(tài)》