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一荒玄

編輯：姚 璐

一只鷹從荒原上騰空而起，翱翔在廣闊無邊的天宇。

我凝視著鷹。它像一個黑色的精靈，來回飛舞，上下盤旋。那巨大的翅膀，猶如一面旗幟，獵獵飄蕩。我的思維沿著鷹飛行的軌跡狂奔而去，掠過荒山、野嶺；穿過冰霜、雪雨；歷經(jīng)沙漠、戈壁；涉過河流、險灘。這就是鷹的歷程么？我仿佛窺探到了鷹的境界、走上了鷹的心路歷程。

我仰臥于野草叢中，遙望蒼穹。微閉雙眼，佯裝睡覺。企盼鷹能飛撲到我的胸上，使我也能沾點鷹的靈氣勇氣豪氣，鷹的智慧膽略胸懷?；秀敝?，我只感到衣服被一塊塊撕破，胸脯被一口口啄開，心臟被掏出，殷紅的血汨汨流出。驚恐中，我失聲狂喊。鷹似乎被我這騙局所惱怒，呼的一聲，直沖云宵，號叫而去。

在不遠處，我撿到一根鷹的羽毛，似有斑斑血跡。我拿著它，心靈顫栗著。我想：也許有一只被獵人射傷、或是被巖石撞傷的鷹，在飛越這里時，筋疲力盡，跌落下來，被它的天敵看見，展開了一場驚心動魂的殊死搏斗，也許是飛了，或許是死在了某個不為人知的隱秘處。

我看到過死鷹，但沒有看到過鷹死。鷹死，一直是個難解之謎。我想：鷹有墓嗎？在這荒山野嶺，誰葬它呢？可歌可泣，悲壯無畏的鷹呵！

這時，鷹又飛來，緩緩?fù)Ｔ谝粔K巖石上。像個沉思的哲人，兩眼審視著這荒涼的曠野。曠野上透著一股清新、醉人的韻味，也蕩著一股幽幽古意。鷹也許在思生與死這個古老的哲學(xué)命題；或者在思滄桑歲月、茫茫宇宙。我覺得，鷹具有這種靈性和悟性。也許，它還看到過生命被造的機密、自然界演化的過程。

鷹又飛起了，飛得那樣優(yōu)美、愜意，那樣超凡、脫俗。它在廣闊的天宇飛翔著，劃著一個又一個的圓，劃得那樣認真、執(zhí)著；劃得那樣精美、絕妙；劃得那樣逍遙、自在。似乎整個的天空，布滿了密密麻麻、大大小小的圓。那是它在啟示生命的意義，在無聲的歌唱；那是它求索的舞蹈，是它在孤獨時的漂泊和追尋的思路。哪里有鷹，哪里就有生命的靈光閃現(xiàn)；哪里有鷹，哪里就有奮進的進行曲在吟唱。

鷹飛翔著，時而如一塊巨大的云朵滑進九天深處，時而似一個微小的音符浮出云層。鷹時隱時現(xiàn)，時現(xiàn)時隱。在茫茫的天宇，看不到起點，也看不到盡頭。鷹的一隱一現(xiàn)，仿佛在啟示著生命的輪回、復(fù)生。

我仿佛看到，鷹從遠古劃圓而來，一只接一只，一群接一群，不斷的飛舞著。那是生命的延續(xù)與圓舞，那是自身的抒發(fā)與搏擊。

鷹飛累了，便消逝在天涯盡處。之后，又有鷹從那里飛來。據(jù)說，上帝用泥土造化了人類。我想：上帝也會用泥土造化鷹的。生于泥土而復(fù)歸于泥土，這是一種自然的循環(huán)。

鷹之舞，不正是要舞出生命的內(nèi)涵、想洞開天地的幽玄之門嗎？鷹之舞，舞得瀟灑、悲壯、深沉，舞出了夢想、憧憬、企盼，舞出了宇宙的規(guī)律、自然的法則、生命的意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