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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號（紀(jì)巖松）打算以連載的形式，從大宋的人和事入手，以史料為基礎(chǔ)，用通俗語言、清晰邏輯再現(xiàn)北宋100多年政權(quán)的跌宕起伏，姑且起名《宋史筆談：北宋王朝盛世夢》。此篇為174篇。 1044年四月，就在水洛城事件紛紛擾擾之際，朝堂上卻有了朋黨的議論。事情是由石介引起的。 石介撰文論忠奸石介，曾經(jīng)在應(yīng)天府求學(xué)于范仲淹；慶歷新政后，他又被改革重臣杜衍、韓琦推薦任直集賢院兼國子監(jiān)直講，成為讀書人的精神領(lǐng)袖和老師，一時間太學(xué)興盛蓬勃。 他欣喜若狂，認為太平大治的時代來了。他說，此乃盛事，必須要好好撰文歌頌！ 石介 長賦《慶歷圣德頌》橫空出世。 在這篇長賦中，他熱烈贊頌范仲淹、富弼、杜衍、韓琦、歐陽修、余靖、王素、蔡襄等相關(guān)宰執(zhí)和諫官，并說進賢退奸不容易，建議皇帝要圣明、要辨別忠奸。 賢人被他列明了，那奸臣又是誰？石介心目中的大奸就是夏竦！ 殊不知禍從口出，石介這一番口舌之快，既給他自己種下了禍根，也給改革蒙上了陰影。 范仲淹憂心忡忡對韓琦說，恐怕石介這樣做會壞事！ 范仲淹 平心而論，別人罵做奸臣的夏竦到目前為止除了沒什么大功、名聲不大好以外，真不配列入《宋史》的奸臣傳。 所以，他夠郁悶的。 他想了想，自己好歹也沒什么大過錯，算得上是資歷老、權(quán)位重?？勺约褐鞒治鞅狈绖?wù)時就被諫官不斷攻擊，最后被罷統(tǒng)帥職務(wù)；后來戰(zhàn)事結(jié)束呂夷簡罷相，自己本來要任樞密使的，結(jié)果又被臺諫官員們猛烈攻擊，只能派往外地，改由杜衍接任。 自己惹不起，總躲得起吧？沒想到，石介還指責(zé)自己是大奸！ 夏竦 就我還是大奸？那他們是什么？！ 朋黨論調(diào)出現(xiàn)夏竦越想越氣，最后他得出個結(jié)論：他們是朋黨！范仲淹跟杜衍、歐陽修這些人素來交好，歐陽修意氣風(fēng)發(fā)，不管有理無理總是高談闊論。 你石介能指責(zé)我為奸臣，那我也能說你們是朋黨！ 仁宗皇帝趙禎聽到這議論，更加想不明白。就這幾個自譽為君子、賢臣，整天相互吵吵嚷嚷的，居然還能結(jié)為朋黨？ 他將信將疑地問大臣們，自來都是小人結(jié)為朋黨，難道君子也有朋黨？ 趙禎 范仲淹沒有反駁，反而理直氣壯地說，臣在西北時，見勇敢的人、懦弱的人各成一黨；朝廷亦然，有正邪之黨，關(guān)鍵是陛下怎么看，如果結(jié)黨為善，對國家哪有害處？ 范仲淹作為新政領(lǐng)導(dǎo)者都表態(tài)了，歐陽修還覺得不過癮，一定要解釋清楚。于是歐陽修再次高調(diào)了一回，他寫出了旗幟鮮明的《朋黨論》。 他說：
他這是為君子結(jié)黨正名。 他的態(tài)度還表明，我就是君子，我能辨明誰是君子、誰是小人，我的職責(zé)就是勸導(dǎo)皇上“進賢退不肖”！ 歐陽修 但其他大臣聽了就不高興了。 歐陽修，你太過分了！你得摸著自己良心說話！大家誰不是科舉考場上拼出來、業(yè)績干出來的？憑什么你們幾個就是君子、就可以結(jié)黨，別人就是小人、是奸臣？你可以有喜好，但不能信口雌黃、嘩眾取寵！ 因此有人上書說：
但趙禎沒聽。他暫且相信了范仲淹和歐陽修的解釋，他們確實是忠心為國、于國有利的正人君子！ 很快又一案件發(fā)生了，這案件再次向趙禎表明，哪有什么志同道合的君子！全是嘴上放炮、吵吵嚷嚷的頑固分子！ 簡單的陳留縣移橋，開封府和三司各執(zhí)一端，居然引出三司行賄受賄案這案件我們姑且稱為“陳留縣移橋案”。 案件是開封府陳留等縣催綱李舜舉引發(fā)的。 這位管京城周邊貨物運輸?shù)墓賳T說：
開封府知府吳育就派開封縣主簿楊文仲和知陳留縣杜衍（跟樞密使同名）一起查看。 兩人不知有沒有實地調(diào)研，反正就報告說李舜舉的建議非常合理。 那好，利國利民的事肯定要干，吳育這就安排毀橋另建了。 可沒想到，三司不樂意了。 權(quán)三司使王堯臣最近有點煩，老感覺錢不夠花。見到開封府移橋，他就找來自己的心腹下屬、戶部判官慎鉞，說，前朝遷移陳留橋到此處才30年，現(xiàn)在突然又要遷回，這簡直是花起公家的錢來不心疼啦！ 于是三司下文，要求不得損毀陳留橋，并上奏朝廷說，請?zhí)狳c在京倉草場（管京城糧倉的）陳榮古前往查勘。 陳榮古查勘完后，提出新建議說，只要在舊橋位置，利用堤壩把水分流至大河之中，這樣水小了，沒那么急，船就好走了，橋就不必移了。 這也有道理。 陳留橋 見朝廷的決策因三司而改，開封府吳育就不高興了，憑什么要阻攔這利國利民的好事？ 趙禎只好另外派監(jiān)察御史王礪再去調(diào)研。 這王礪就是曾被歐陽修視為奸邪的那位，他曾受過吳育的舉薦之恩。很快，他爆出個大新聞。他說：
根據(jù)王礪的調(diào)查，出現(xiàn)了一個故事，說：
王堯臣 總而言之，開封府毀橋另建的措施是對的；其余人想阻攔，所以相互勾結(jié)，三司反對開封府是錯誤的，是有陰謀的！ 王礪這一報告，小事變大事，越演越烈了。 趙禎再也忍不住了，這些人居然一心圖謀個人私利，卻置國計民生而不顧！ 他下令，對慎鉞、陳榮古、王溟、盧士倫立案偵查、嚴加審訊！ 處罰結(jié)果是：四人營私舞弊，以私罪論處，慎鉞罰銅七斤！陳榮古罰銅十斤！王溟追一官，盧士倫追一官，并罰銅十斤！ 范仲淹告訴皇帝另一番真相：錯的是開封府，三司完全沒錯，監(jiān)察御史公報私仇大新聞爆完，處罰也出來了，按理講事情該結(jié)束了吧？可現(xiàn)實哪有這么簡單的事！ 范仲淹開始了第二輪爆料。他講述了另一個故事：
吳育 那到底是開封府吳育遷移橋好，還是按三司王拱辰的要求不遷移好？這才是關(guān)鍵問題。 范仲淹給出的解釋是，正因為陳留橋現(xiàn)在的位置好，所以前朝才移橋至此，所以姚仲孫、王拱辰不答應(yīng)移橋是對的！開封府吳育毀橋另建是有問題的！ 范仲淹給出的重磅炸彈，也就是實錘證據(jù)是：
范仲淹 而三司在整個陳留橋遷移中是不是真的營私舞弊呢？它到底扮演了什么角色呢？范仲淹告訴皇帝另一個答案，他說：
被范仲淹這說，趙禎真的是盲人摸象了，他的判斷全看大臣們怎么呈現(xiàn)給他。只要瞞報一丁點內(nèi)容，事情的性質(zhì)就全變了，更別說有的大臣還會騙他。
盲人摸象 現(xiàn)在他總算明白，自己先前被蒙蔽了。 但處罰結(jié)果已經(jīng)公布了，橋又移了，怎么好糾正？沒個臺階下！ 最后，他采用范仲淹的建議，各打五十大板：將陳榮古、慎鉞改為玩忽職守的公罪；王溟追官就免了，改為罰銅二十斤；三司使王堯臣罰銅七斤，權(quán)戶部副使郭難及主張移橋的知陳留縣杜衍、開封縣主簿楊文仲、陳留等縣催綱李舜舉并罰銅六斤，全以公罪論處！ 還沒完，在移橋案中混淆是非的監(jiān)察御史王礪仍然沒受處理，歐陽修不會放過他。 歐陽修說，王礪迎合開封府吳育，毀謗前朝行政、造謠生事，還中傷他人！如此品質(zhì)惡劣的小人，必須重罰！ 在諫官的強烈要求下，王礪被罷御史職務(wù)，下放任鄧州通判。 案件真相大明，處理完畢后，趙禎不禁大為感慨。
士大夫 歐陽修，你說什么君子志同道合、小人以利相交，我看所謂君子之交，就是在那各自吹噓品質(zhì)高雅、遇事就互不相讓非得爭個你死我活！ 看看，陳留移橋案中，興風(fēng)作浪的御史王礪算是小人，但三司使王堯臣算是君子吧，1027年的狀元（韓琦同年），好水川兵敗后，他曾經(jīng)大力贊揚韓琦、范仲淹忠義智勇；開封府知府吳育好歹也算是忠臣吧，可移橋案中兩人針鋒相對、互不相讓，簡直是勢不兩立。 范仲淹、歐陽修不也一樣？ 想想之前的滕子京公款吃喝案，他們跟鄭戩、王拱辰兩人爭斗不已；后來的水滬城修筑，兩人又跟韓琦、尹沫針尖對麥芒；現(xiàn)在陳留移橋案，他們再跟吳育爭。 從個人來看，他們都是好人，品質(zhì)好像都沒得說，但一旦遇起事來，雙方非得斗個你死我活，將朝廷攪個翻天覆地！ 這就是石介所說的君子、忠臣？這就是歐陽修所謂的志同道合？就這還結(jié)黨？ 簡直是天大的笑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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